第141章 夢醒而慶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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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形勢緩和,柳如思平靜道:「不必你送,你把圍山的兵馬撤走,我再自己回家。」

  「我現在就讓他們撤!」

  褚時鈺向甲三看了眼,甲字頭侍衛才有權代他傳軍令,接著他又契而不舍的再次建議:「我讓人送轎子來,留些侍衛給你,你腿受傷了,不方便走下去。」

  「不用,你走吧,我養傷幾日就可以自己走了。」柳如思似乎不願再多說,扶著秦皓的肩,緩步要退進書院內。

  「你要住這兒?」壓下的猜嫉又上涌,褚時鈺不善的眼神落在岳子謙身上。

  柳如思停下步伐,皺眉回望。

  卻是岳子謙先行冷言道:「殿下說會知節守禮,就該早日離開金燕城,男子痴纏不休,有損柳夫人清譽!」

  「本王自有計較!倒是你,一而再的阻撓,當真是出於道義?!」伸手揪住襴衫衣襟,瑞鳳眼咄咄逼人的直視。

  「世道對女子苛刻,寡居女子更是需要清白,殿下此前無禮之舉,還不知要使柳夫人受多少流言蜚語,若再糾纏,怕是會給柳夫人惹來罵名…」岳子謙聲音清冷溫和,垂眸頷首似乎是恭順的樣子。

  可褚時鈺依舊疑心大作,在他眼裡這更像是掩飾!

  「此前之罪,本王會彌補改錯,是以柳夫人要暫住和光書院,本王也不會強令她離開。」

  低沉聲音一轉,褚時鈺冷笑道:「但本王需知道,這和光書院是否有心懷不軌之人?!」

  「玉石!你不要以己度人!岳先生及和光書院上下都是克己復禮之人!他們進退有度,對我悉心照料但從未失禮!」柳如思怒道。

  「在下岳子謙,以命為誓,絕不會對柳夫人有任何唐突之舉!」岳子謙抬眼認真道。

  褚時鈺猜疑之心稍減,但還未消散,追問道:「本王問的是你的心思,當真未曾對柳夫人起意?」

  「疑心生暗鬼,殿下如此多疑,如何能駕馭眾臣中興大夏?」岳千章皺眉出聲。

  「國以法治,本王自有手段!與男女之情是兩碼事!」褚時鈺呵斥一句,又轉回逼問岳子謙:「給本王一句答覆!」

  寂靜了片刻,岳子謙才沉聲道:「柳夫人無論外貌還是氣質,都與亡妻清芝大相逕庭。」

  但那片刻的沉默,讓褚時鈺猜疑更甚!聽得這話只覺得是模稜兩可!怒而出手,一把將清俊頎長的書生掀翻在地!

  「夠了!林清芝之於岳先生,如秦烈之於我!是岳先生深愛之人!這便是無意於我的意思!」柳如思又急又氣,卻又佇足不敢上前,顯然對褚時鈺還有忌憚。

  道理是不錯,但岳子謙沉靜的神色讓褚時鈺滿腹狐疑!沉膝頂在其胸膛上,將其壓制住!

  褚時鈺冷咧質問:「本王要你直說!你對柳夫人是何意?!」

  「子謙!你便說無男女私情,這般也不算折辱柳夫人!」岳千章出聲勸解道。

  但岳子謙撇過臉,閉上了眼睛,還是不答…

  岳千章一愣,看向麼兒的眼神疑惑了起來。

  瑞鳳眼怒睜!大手如鐵鉗,制住岳子謙的下頜,使其正過臉來!

  褚時鈺冷喝:「說!」

  「岳先生,你我本就清白,就說一句!不喜歡我這樣的女子!」柳如思滿面焦急。

  岳子謙被狼狽按在地上,卻依然難掩他溫潤如玉的氣質,褚時鈺下手越來越重,竟給人一種玉碎之感…

  眼見那雙杏目中越發心疼,褚時鈺突然驚醒,他是不是不該在她面前逼問…

  但一時騎虎難下,他只得放鬆一些,溫和了些許說:「你只要說一句,對她無意,本王就放過你。」

  柳如思不知想了什麼,不再勸岳子謙,而是與褚時鈺對話:「玉石!你都知道他無意了,又何必再問!」

  「不說也罷,本王便留在和光書院,直至柳夫人傷愈離開。」褚時鈺瞬間換了對策,打算以退為進。

  但岳子謙卻緩緩睜開眼,轉臉看向那一身素白的女子,目光不再斂藏,清雋眼眸透出溫淳的眷念。

  「可我,真的心悅於你。」

  山中書院,短暫靜默了片刻。

  「表面仗義執言阻撓本王,原來你才是心懷不軌的偽君子!」

  褚時鈺暴跳如雷!一把掰回他與她相視的臉!好似這般就能撤回他人言之於口的情意!

  「君子論跡不論心,論心世間無君子!岳先生從未有過任何言行表示!若不是你強壓逼迫,岳先生根本就不會說出口!我甚至都不曾知曉!」柳如思急聲迴環道。

  岳千章不解嘆息問:「謙兒你何必說出口?這是火上澆油啊!」

  「這對不起清芝,可我情難自禁…」

  岳子謙輕聲笑道:「原本怕壞了柳夫人名節,便藏於心底,但既然柳夫人註定難留清白,為何我不能將心意道出?」

  「你也配?!」

  褚時鈺揚起一拳,狠狠砸在岳子謙臉上!

  「碰!」潤白的臉上立時青紅一片!可見絲毫沒有留手!

  柳如思驚急怒斥道:「你這種欺男霸女面目可憎的小人!有何資格說他人不配?!」

  「面目可憎?!」褚時鈺怒火攻心,伸手攤向先前拿來匕首的侍衛!

  「王爺不可!岳家世代忠心,萬不能因此兒女私情取他性命啊!」孫知照連忙上前勸阻,卻被端王一把揮開!

  接著有侍衛上將孫知照架開!

  「本王不會殺他。」褚時鈺怒極反笑,匕首在大手上一轉,鋒利的刃便往岳子謙臉上去!

  「反正這疤痕點點的臉也入不了仕,不如剝了讓本王看看,是不是面目可憎!」

  鮮紅的血在白皙的皮膚上綻放!冰冷的劇痛從額角到下頜,毫不猶豫!

  「娘!」

  稚子悽厲的喊聲驚擾了眾人!

  褚時鈺循聲轉頭…

  那張嫵媚動人的臉上,長長的血口裂開!鮮紅不住的湧出!

  「不就是見色起意嗎?不如剝了這張臉看看,你是不是還喜歡?」柳如思冷笑著,泊泊的鮮血染紅素白的衣衫。

  「柳夫人!」

  岳子謙一把將呆滯的褚時鈺掀開!焦急不已的按壓住她臉上的傷!連忙對秦皓喊道:「別愣著!快去拿醫療箱!」

  驚慌失措的秦皓才反應過來,拔腿狂奔,恨不得飛去後邊把箱子拿來!

  渾身的血色褪去,褚時鈺只剩下語無倫次的辯駁:「不是…我不是…不只是見色起意…」

  「滾!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我不想見到你!」柳如思滿眼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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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麼…就因為我傷了他嗎?!我保證不會傷人了,不要這樣!」褚時鈺聲嘶力竭的祈求!

  「因為有孩子,所以我還不想死…」

  柳如思仰起頭露出脖子,輕蔑道:「但如果一張臉不夠,我也可以去陪秦烈,相信岳先生會幫我照顧好秦皓!」

  岳子謙一把奪下她往脖子去的匕首,對驚駭欲絕的男人怒喝道:「柳夫人今日穿上素白衣裳,便是預備在劫難逃之時會追隨亡夫而去!」

  「傷了脖子你不收手!斷去長發你不放過!口口聲聲說愛慕,就是非要柳夫人一死,才肯善罷休嗎?」

  柳如思卻是從衣袖裡又掏出一根銀簪,抵在還完好的右臉上,輕聲問:「不走?不如我先把臉剝給你?」

  「我走!」

  不知何時,褚時鈺已淚流滿面,竟是沙啞哭喊著:「我走…你不要再傷自己了,我現在就走!」

  高大的身影踉蹌轉身…

  萬般不舍的邁步…

  但沒有一個人挽留他朝山下去的腳步…

  「岳先生也快止住血!」

  「無礙,我…在下方才之言,柳夫人…就忘卻吧,在下不該有非分之想。」

  「我只覺得岳先生是真君子,我對眼神極是敏銳,卻從未察覺…想來是岳先生,連目光都不曾…」

  ………

  一場昏沉而痛苦的夢…

  他怎麼掙扎,怎麼怒喊,卻也勸不住那個不通人情的自己…

  該怎麼,才能阻止玉石俱焚…

  …

  「確實是受寒了,李郎中的方子是良方,就先喝這個吧。」

  略粗糙的小手搭在他額頭上,溫和聲音滿是擔憂道:「又高燒了,馬大夫您幫他用溫水擦洗一下吧,頸部、腋下、肘窩、腹股溝…」

  昏睡的人猛然睜眼,下意識便掙紮起,一把抱住床邊的人!嗓子干痛,啞得幾乎發不出聲,用盡了全力也只說出幾個別人聽不清的字:「…別傷…自…」

  對此,被抱住的人反應是,拉過床上的被子給他蓋上!

  「你還光著呢,別亂動!」

  柳如思憤憤斥責道:「沒事玩什麼裸睡!還窗戶開著,洗完澡就攤床上,被子也不蓋!當自己百病不侵是吧?」

  「王爺您總算醒了!」孫知照鬆了口氣,自家王爺身強體健,幾年來他只見過王爺受傷,還未遇過王爺生病呢!

  今日的早朝柳夫人讓下人替王爺告了病,都沒幾個人信,皇帝都是派了御醫來確認過的…不過王爺向來不信任御醫,是以還是找來馬大夫醫治。

  褚時鈺頭還痛著,思緒一片混亂,只憑著心頭的情緒,本能的,一個勁兒的把抱住的人往床上拖…

  柳如思發現,就算他在病弱狀態,力氣也大得根本扛不過,連忙喊道:「別鬧了!等等把病傳染給我怎麼辦?!」

  手上鬧騰應聲而止,但接著燒迷糊的大男人把臉埋在她腰上,竟然「嗚嗚」哭了起來!

  啞得不行的聲不斷喃喃說話,柳如思好半天才聽清兩個字:「別…走…」

  柳如思無奈,跟生病的人也沒法計較,便揉揉他的頭,妥協道:「好,我不走,你先把藥喝了,行嗎?」

  感受到她的溫柔,褚時鈺平息了一些,點了頭,只緊抱著不鬆手。

  柳如思想讓人幫忙把藥拿來,轉頭一看,卻發現屋裡的人全出去了…

  「藥在那邊桌子上,你先放手,我去端過來。」

  他又是點頭,但手上卻一點沒松…

  「你當我是會隔空取物嗎?鬆手!」柳如思怒斥道,「啪!」的一聲拍他手臂上!

  誰知他依然不鬆手,而是抬頭看向她,通紅的瑞鳳眼濕漉漉的,可憐兮兮的艱難說著:「你生氣…可以打我罵我…實在不行…刀往我身上割,殺了我也可以…就是不要傷自己!」

  柳如思頓了一下,伸手輕輕撫住他的臉頰,以杏目中的柔色回應瑞鳳眼中的祈求,柔聲安撫道:「是做什麼噩夢了嗎?沒事了,夢已經醒了。」

  褚時鈺這才恍然驚醒!

  這不是他無能為力的夢境!這裡,他在相識之初就以讓秦皓受教導的藉口,相對和平的將她帶來了京城!

  褚時鈺奮力坐起身,急切的描摹著完美無瑕的臉,摸索查看她細嫩無痕的脖頸,伸手觸摸那高高挽起的髮髻…接著他又想往下查看她的腿,卻差點一頭栽倒下去!

  柳如思眼疾手快,用身體抵住!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人頂回床上!

  想發火,但見他滿眼驚慌心疼,火氣又都消了,輕聲道:「我好好的沒有哪裡受傷,現在是你生病了,我去給你拿藥,喝完你再慢慢說給我聽,好不好?」

  緊箍的雙臂總算鬆開,褚時鈺順從的靠在床頭,夢醒而慶幸!

  真好!儘管這裡,帶她走的一開始,他們也曾臨軍對壘,但互相都有克制,他也耐住了性子循序漸進,不曾逼得她傷痕累累…更沒有反目成仇。

  柳如思小心將藥碗端到床邊,看著赤膊臥病的男人,忍不住來了句:「大郎,該吃藥啦~」

  「…大郎?」沙啞的聲音滿是疑惑,他是皇帝第三子,哪個角度都跟這稱呼不符…

  又忘記了,這裡沒有四大名著,把藥碗湊到他嘴邊,柳如思挑眉道:「一句戲言,意思是,給你的是毒藥,喝嗎?」

  褚時鈺逕自湊上前去喝苦澀的藥湯,一鼓作氣的喝完,潤了嗓子說話順暢了些:「若你餵我毒藥…一定是我做了什麼不可饒恕的事。」

  將空碗放到床邊小几上,柳如思又伸手探他的額溫,吐槽道:「真是病得不輕。」

  捉住將離的小手,褚時鈺認真道:「還好我一開始…就發病了。」

  雖然不清楚為何會陷入那樣痛苦的噩夢,但褚時鈺已然明白,那是秦烈未曾寄情於他的命運…

  情起時微弱,自以為無關緊要,便舍下她離開。

  但又無法真正割捨,藕斷絲連的默默關注著她的一切,直到面臨逼婚,可若他不想成婚,誰能逼得了他?

  不過是,給了自視甚高的矜持之心,一個放肆的藉口…

  一開始便恣意妄為的滿足俗念…也是沒意識到最想要的是什麼,並自以為是的覺得,背後再彌補也來得及…

  再加上對她的不了解,一步錯,步步錯…

  此前從未想過,他居然會慶幸,秦烈寄情了,使他一開始就濃情到極致,確定了自己的情意,不曾錯過,最好的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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