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那相公為那娘子買花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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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江姩將玉鐲接過小心的放進衣襟,「你的走地雞我捉走,媛媛的小狗我養起。咱可還不能散呢,你不是說我趁你年輕抓緊生娃娃,你好給我帶娃娃麼,你不當姥姥了?」

  沈母將面頰別開,用帕子掩面。

  獄卒便提醒道,「周夫人,時間差不多了,該出去了。」

  沈江姩心中一窒,央求道:「官爺,我可以多逗留片刻嗎。」

  「不行,探監是有時間限制的。您別為難咱們。丟了差事,家裡老小也斷頓了。大家都不容易。」獄中說。

  沈江姩雖心有不舍,仍然收拾起情緒,立起身來打算離開,她剛一站起,原攥著她手的么妹將她手攥的更緊了幾分,生怕姐姐離開她。

  她將妹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將牙關一緊,便狠心出了牢房,甚至不敢回頭看一眼,怕看見母親那不舍的目光,也怕看見二姑娘立在牢門內送她的身影。

  走過了幾道牢門,忽然聽一男子叫道:「姩姩。」

  沈江姩將腳步一頓,偏頭看見一名三十歲左右的男子立在牢內正目光焦急的看著她,她走近二步,這次將人認出來,原是經商好女色的二叔,「二叔叔。」

  「姩姩,你小嬸子有孕三個月了,如今動了胎氣,一直見紅,你可有辦法送些安胎藥進來。」二叔道。

  沈江姩一怔,她如今受制於宋煜,處處需要求宋煜,她猜不透宋煜心思,並沒有信心可以送藥進來,一時沒有言語。

  小嬸在內里道:「姩姩,不必冒險送藥來,他的孩子,我不會生下來。」

  沈江姩大概聽說過二叔在外四處留情不收心之事,小嬸嬸常年生氣多次流產過身子很難保住胎嬰。

  二叔道:「姩姩,這個孩子叔叔要。托你想想辦法,二叔有幾處宅子偷買來在外室那裡,若你可以送藥進來,那些宅子叔叔給你一間。」

  小嬸嬸心寒道:「遲早是斬首,何必保胎,早早落胎早早乾淨。現如今不見外室來與夫郎探監呢。」

  二叔言道:「保一天也保,他是我的孩兒,不是你一個人的。」

  沈江姩沉吟片刻,「你們別吵了,咱們沈家素來講究人丁興旺,是沒有落胎的先例的。我想想辦法吧。」

  -忙完這二日,孤王聯繫你-

  耳畔響起宋煜那疏離冷漠的嗓音。

  如今,除了求他,賺取他的嫖資,她一屆內婦,如何對抗皇命。

  她這滿監牢的老弱病孕,她哪一個能不理。

  **

  出了死牢,已然月明星稀,路上樹影斑駁,到了前夜時分。

  沈江姩下意識回首向著毓慶閣方向看過去。

  但見毓慶閣內沒有燈火,只廊底下掛著燈籠一二,長廊木椅上有值守丫鬟在打盹。

  是了,宋煜回東宮了,並不在毓慶閣。

  他的側妃因為從申時等到他酉時,吹了寒風,感染了風寒,他當時聽聞消息時,和她在床上只差臨門一腳,在那種情況可以停下來,是真的在乎他的側妃吧。

  自己在亂想什麼。

  沈江姩由於將身上厚衣留給了么妹,但覺得寒風侵體,下意識將中衣拉緊了幾分。

  忽聽得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遠遠看見一隊車馬自皇宮方向駛過來,打馬開路的太監焦急的揮著手,吩咐著隊伍裡頭的人。

  「快些走,太子殿下著人進皇宮要的太醫,說是側妃娘娘感染了風寒,特地請了給皇后看病的老神仙給側妃娘娘看呢。這側妃娘娘可是殿下的大恩人,怠慢不得!」

  「聽說側妃娘娘咳嗽了一聲,殿下便作怒把太子府府醫訓斥的狗血噴頭,直罵是庸醫。這可是心疼側妃娘娘到骨子裡呢。」另外一名宮人言道。

  隊伍浩浩蕩蕩過去,馬蹄踩雪,濺了些在沈江姩裙擺,沈江姩蹲下身將衣擺拍了拍,眼底有著隱忍的光芒,手腕上有曾經殉情留下的割傷,被她帶著寬寬的玉鐲擋住了,曾經那個為了宋煜而殉情的自己也被她克制在心底了。

  心裡那刺痛之感被她強壓在那個不想被人知曉的角落。

  側妃這七年日日陪伴在他身邊,他對側妃心疼有加,自己有什麼微辭麼,同周夫人有什麼相干呢,就憑周夫人花光了體己麼,那才幾個錢銀呢。

  沈江姩疾步往周府走,途徑一處花燈集市,原是每逢十五的燈節。

  集市上多為一家老小結伴看燈,或者夫婦伴侶結伴相游,或笑或鬧,好生熱鬧。

  沈江姩立在拱橋上,望著眼前街燈闌珊,而自己卻形單影隻,只有湖中倒影為伴,不免徒增寂寥。

  她將目光落在集市上的一家三口,那相公為那娘子買花戴,那相公儒雅笑著將珠花插在那娘子髮髻上,那娘子嬌仰著臉笑著問他:「芸郎,我好看嗎?」

  那相公低頭在她額角吻了下,「好看。」

  旁邊一八九歲小男郎扯著那相公衣袖說,「爹爹,我要吃糖葫蘆。爹爹,給我買糖葫蘆。」

  好溫馨的一家三口。

  若是那相公不是周芸賢,沈江姩興許不會這麼心寒。

  是了,芸郎,周芸賢。她成婚七年,視若至親的丈夫。

  -我大姐守寡在家,孤兒寡母實在不容易,身邊沒男人怎麼行,我今日休沐在家,去看看她母子二人-

  -不如接來府中,養在老身膝下,更方便些-

  -給我稱二百兩碎銀,我去看望大姐母子-

  「要吃糖葫蘆啊,我兒子要吃,爹就給買!吃幾串買幾串!」周芸賢從衣袖裡掏出沈江姩給他裝碎銀的袋子,從裡面拿出一點碎銀,買了兩串糖葫蘆,一串給那娘子,一串給那小男郎,「你和你娘啊,一人一串,爹看著你娘倆吃。」

  沈江姩大概是笑著笑著便哭了,哭著哭著心就死了。

  原來這些年她拿錢幫他養的不是他守寡的大姐母子,而是他的妻兒。

  曾聽他說他『大姐』叫蓮蓮,『大外甥』叫環兒,那環兒看起來八九歲,而自己嫁入周家才七年,這樣算起來,周芸賢來沈府做藥童時便已經有意中人了,從開始就是在騙她父親,一切都是有預謀的,都是周芸賢下的一盤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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