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出事
「在這兒，在這兒！快過來，快過來，哥，哥，你堅持一下，你堅持一下。」張華看著堤壩下的兩人，嚇得大驚失色。
「繩子，繩子，他娘的，怎麼沒拿繩子！哥，哥，你堅持住，我們來救你！」
江北州費力地睜開眼睛，他已經說不出話來。
感受到岩壁鬆動的那一刻，江北州無比難過。怎麼，命運就不能多眷顧他一些呢！
梔梔，媳婦兒，對不住了！
「張華，接著！」江北州大喊一聲，用盡全力將手中昏迷不醒的小四兒拋了出去。
隨即，跌入滔滔大浪中。
「哥！哥！」張華看著江北州跌下去的那一刻，痛哭出聲。
「北州哥，北州哥！」
……
河流湍流不息，幾個浪打過去，江北州就沒了蹤影。
「北州哥，北州哥……」張華趴在堤壩上，一聲一聲地喊著。
他實在是不能相信，剛剛還在說他長大了的人兒，現在就這樣消失在洪水中，他明明，可以不用犧牲的。
小四兒早已經暈了過去，小小的一個人，神色慘白，可憐不已。狗蛋兒抱著他，心裡無比的難過。
江同志，一面之緣，卻讓他永生難忘。
劉傑也被震驚了一番，但他稍微年長几歲，反應過來便喊著眾人往下游跑。如果江北州能堅持住，還是有機會的。
只可惜，他們還是擦肩而過。
雨勢漸漸減小，但河水還是湍急不已。
江北州摔進河裡的那一刻，還沒做出反應，就被一個接一個的浪打得毫無翻身之力。
好在劉傑當時反應快，扔了一塊木頭下來。他費勁地抱著這根救命的木頭，隨著河水沉沉浮浮。
……
「什麼？你說江北州出事兒了？為了救一個小孩，自己掉入了河中！」顧勝利看著大晚上回來報信的張華，面目猙獰。
他提著張華的衣領，問了一遍又一遍。他寧願不肯相信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是的，村長，我們已經在清水河附近打撈了一天，但是沒有找到北州哥的半點兒蹤跡……
按照這麼大的水勢，北州哥腿又受了傷，可能……可能真的已經沒了……」
顧勝利無力地癱坐著椅子上，整個人像是老了十歲。
怎麼會呢？怎麼會出事兒呢？他都跟江北州說好了，就是去幫幫忙，安撫一下清水村，提升一下他在村裡的閱歷，為他以後做鋪墊。
怎麼，怎麼就出事兒了呢！
這讓他……這讓他怎麼跟他閨女兒交代啊！他閨女兒以後又該……該怎麼辦啊！
顧勝利悲慟不已。
顧梔子躺在床上，整個人陷入夢魘之中，眉頭皺緊，唇色蒼白得要命。
灰白色的夢裡面，只看見大片大片的洪水朝自己涌過來，壓上去，窒息感經久不絕。
顧梔子尖叫一聲，終於從夢中醒了過來。
「阿州，阿州……」喊了半天，沒有聽到回應，顧梔子這才反應過來，江北州還在清水村呢！
夢境太可怕，雖然才凌晨兩三點，外頭兒還是一片漆黑，但顧梔子已經沒了睡意。
睡不著，又怕自己多想，索性，顧梔子便搬出了衣服來做。
但，這一夜，終究是不靜心的。
看著手指上殷紅的血珠，顧梔子無助地哭了起來。
她能感覺到，江北州出事了！
明明，明明上一輩子根本沒有出這件事兒！
……
第二天清晨，顧勝利敲響了江家的門。
「爹，你怎麼來了？我還說晚一點兒過來找你！」顧梔子紅腫著一雙眼睛，疲憊地說道。
她越想越慌張，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正想去村部找顧勝利問問情況。結果，顧勝利就過來了，而且看樣子，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
顧勝利張了張嘴，乾澀的嘴唇裂出口子來。
他看著閨女兒紅腫不堪的眼睛，囁嚅了一下嘴，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
顧梔子看著她爹這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又流了下來。
「爹……是他……是他出什麼事兒了嗎？」顧梔子捂著嘴，語氣哽咽。
顧勝利扶住失魂落魄的閨女兒，語氣艱澀地說道：「閨女兒，北州他，落水了！」
「哐啷」一聲，秦香雲手中的盆應聲落地。
顧梔子緩慢地轉了轉頭，隨即暈了過去。
「閨女兒！」
「梔子！」
又是一陣兵荒馬亂。
……
「閨女兒，閨女兒！你醒啦？」齊素芬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心疼不已地看著床上面色慘白如雪的顧梔子。
顧梔子怔怔地望著天花板，腦子裡不斷回想著她和江北州的前世今生，眼角的淚無聲地落在枕頭上，洇濕了一小塊。
如果是因為她回來了，害得江北州出事，那她寧願不回來。
「閨女兒，閨女兒，別哭，娘看著心疼……」齊素芬手足無措地擦著顧梔子的眼淚，自己也不禁落下淚來。
她的閨女兒啊，怎麼會這麼命苦！
看著顧梔子心如死灰的樣子，齊素芬慌了神。她閨女兒有多喜歡江北州，這幾個月來她是看得出來的。
眼下那孩子已經是沒了蹤影，說難聽點兒，那麼大的洪水，人肯定沒了。
她糾結了一番，最終還是決定說道：「閨女兒，你不要這副樣子，娘看著害怕。你要想想我們啊，可不能做傻事兒。
最重要的是，你肚子裡已經有兩個多月的身孕了。孩子，你不是一個人啊！」
顧梔子聽見這話，眼珠十分緩慢地轉了轉。
「孩子……」顧梔子一開口，便感覺到自己喉嚨一陣刺痛。
但此時的她，卻無暇顧及太多。
「對，閨女兒，你剛剛暈倒了，你爹和你婆婆把你送來了衛生院。顧大夫檢查出來的，已經有兩個多月了。」
齊素芬難受地摸了摸顧梔子的頭。
這個孩子，來的時機既恰當，又不恰當。
要是江北州沒出事兒，這孩子指定是最幸福的。但現在，她閨女兒一個人，以後的生活，該怎麼辦啊？
可看著顧梔子明顯精神了一點兒的樣子，齊素芬不敢再有任何想法，只要她閨女兒能活下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