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齊心救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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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重河攜親衛趕來時,只見白浪翻騰,兩岸高地人影穿梭,忙忙碌碌,竟沒有他所預見的哭天喊地。

  他們有著不一樣的面孔,穿著不一樣的衣服,但他們卻像被什麼無形的東西緊密牽繫在一起,有條不紊地做著救災的各色事宜。

  他們築起來的擋水堤,竟比定北軍做的還要高還要長;他們挖的溝,比定北軍挖得還要還要多還要深。

  而就在一天之前,這些百姓還是一盤散沙,只知各自逃命,如何一轉眼就凝聚在了一起?

  洛重河壓下心中的疑惑與震驚,當即果斷讓所有親衛插進百姓堆中,跟他們一起做事。

  不僅僅是人命關天迫在眉睫,更是因為同甘共苦齊心克難,是最快能與這些前朝遺民彼此交融信任的方法,所謂多難興邦,便有這一層道理在裡面。

  洛重河獨身遊走在忙碌的人群中,忽然聽到一道沉靜而生嫩的聲音,仿佛不屬於這裡,但這聲音每響起一次,百姓們似乎就振作一次,奇異地被撫慰下來。

  洛重河循聲而去,最終在茫茫人群之中發現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岳?岳姑娘?」

  眼前的女孩已經變成了半個泥人,一身灰撲撲的衣衫,下擺已經掛滿了泥沙,原本白淨的臉蛋也變得髒兮兮的。

  洛重河幾乎無法確認,這就是那個冷冷淡淡、甚至有幾分一絲不苟的岳東家。

  淺靈身前繫著一塊乾淨的布,她才給一個被樹枝刺穿了胸口的人處理了傷口,當下兩手鮮血,轉頭看過來時,臉上透著一種鋒芒斂於鞘中的銳氣。

  洪水扑打沙堤,滲水出來,淹沒了她的雙足。

  洛重河道:「莫站在那,快上來。」

  他把自己的劍伸出去,淺靈握住劍鞘被他拉了上去。

  「原來你在這,」洛重河鬆了口氣,「天麟一直在找你,都快急瘋了。」

  淺靈在水桶里淨了手,把臉也擦了一回,道:「他不至於。」

  洛重河自己沒經歷過兒女私情,不懂他們這些小年輕的心思,無話可說,只道:「還生他氣?這次的確是他辜負了你,回頭讓他好好給你認錯。」

  淺靈搖搖頭:「不用,他那也不叫錯。」

  只是一種選擇罷了。

  都是救人,沒有規定先救誰才是對。

  他有權決定自己救誰,但她也有權收回對他的所有義氣。

  「抓到呼祁函了麼?」

  洛重河道:「尚未,他搞了這一場亂子,無非是想趁九城亂,轉而強攻,把九城重新奪走。是以我將兵力都嚴置在關口和用在救災上,並無餘手去搜查他。左右待九城穩固下來,他就是想逃也逃不掉。」

  「洪水來的時候,我以身作誘引出了不少細作,斬殺了近百人,他的勢力當已經被拔除了大半。」

  換作平時,洛重河斷不會跟個小姑娘說這麼些軍情要務,但此時置身於這樣人聲喧鬧繁忙的情境之下,自己仿佛也與他們一條心,想把關頭形勢告訴這個他覺得能聽懂自己話的年少女子。

  那邊一個又長又寬的木筏子被造了出來,洛重河見狀,卸掉笨重的鎧甲軍靴,只剩一身布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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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從百姓手裡拿過一圈麻繩,一頭系在自己身上,對百姓們道:「我會鳧水,這一趟我來,絕不讓一個鄉親留在洪水裡。」

  他以身作則,讓一個百姓在木筏上划槳,他親自下水撈人,只一個人便撈上了七八個落水的百姓。

  堂堂一個都督府長官待民如此,不惜將自身安全交到百姓們手上,親自下水救人。但凡他們有一點想要殺他的意圖,洛重河就死了。

  他已經做到了這個地步,大家對定北軍再無疑慮,更相信靖朝收復九城,不會對他們不利,一時間,軍兵百姓因為洛重河的加入,越發凝結在一起。

  定北軍身強體壯,有他們幫忙,救災進展得更快。日暮來臨,勤勞的婦人們自覺從各家籌到了一些糧食,做成麵餅和稀飯,放在木桶里,一桶一桶地提過來,給鄉親和定北軍們發口糧。

  大家不分彼此坐在一處,一起用飯,一起說話。

  不可避免地,有些人終究在洪流中喪生,但此刻所有人聚首在一處,悲傷被分散出去,劫後逢生的喜悅亦然。

  洛重河站起來,對眾人道:「自來兩國交戰,邊塞百姓最為辛苦,我軍進駐而來,是收復國土,恢復九城當年交通萬邦的繁榮盛況,但對於在兩軍交鋒中無辜喪生的鄉親,是我洛重河無能,沒能護住每一個人。我這,就替他們報仇雪恨!」

  他擺擺手,親衛押上來十個俘虜,其中竟有百姓們認識熟悉的面孔。

  「啊!抓他做什麼!」

  洛重河面不改色,讓人用軍中嚴刑狠狠施加在俘虜身上,俘虜們一開始還要緊牙關大呼冤枉,最後忍受不住鈍刀子切肉般的折磨,一個個全招了,把他們如何捏造散播謠言,如何殺了人又嫁禍在定北軍身上,又如何在河川上游截流放洪一一供了出來。

  百姓們聽得眼眶通紅,有的揮舞著拳頭站起來,有的捂著臉失聲嚎哭,有的咬牙切齒,恨不能生啖其肉。

  九城被赤突占領之後,赤突人在這裡胡作非為,曾屠兩城以示威,而活下來的百姓則被赤突人劃分成最下等賤民,被他們奴役著,做著最髒最累的活,從他們手上竊取世世代代傳承下來的工農醫藥等的秘方要訣。

  長久以來,九城被弄死、累死的人不計其數。如今的九城遺民有許多一生下來就過著牲口一般的日子,本來已經麻木,但這一刻,他們祖輩曾受過的痛、埋藏的恨被再次點燃了。

  洛重河沒有拖泥帶水,揚刀砍下了一人。

  「這一刀,是為了當年被屠城的百姓。」

  「這一刀,是為了在洪水裡喪生的鄉親。」

  「這一刀,是為了我死在邊境的兵衛。」

  ……

  他連砍數人,血霧瀰漫,血腥味充斥了每一個人的鼻間,像一壺最濃烈的酒,解最濃烈的恨。

  洛重河閉上眼,默數三下,然後便聽道:

  「護軍!敵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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