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三章 你沒多少時間了
「你到底是誰？」
千仞凌低沉的嗓音在寂靜的岸邊迴響。
水面清晰地倒映他們倆的身影。
「我是神啊，一開始不就說了嗎？」思淡淡的應著，「死亡女神思啊，不是早就跟你介紹了嗎？」
「哦，忘記告訴你了，我是最初的神，也是大千世界的眾神之一，司掌一切死亡。」
「在吾眼裡，眾生皆平等。」
思平淡不摻雜一絲感情的聲音讓千仞凌沉思起來。
最初的神？大千世界？
「斗羅大陸只是一個世界的載體，在這個世界之上還有無數的世界。大千世界何其多，只有少部分世界是需要天道的。」思瞧出他眼底中的疑惑，「我是最初的神，是由世界本身孕育的本源之神，跟現在的神有著本質的區別。他們是憑藉自身的能力成為神祇，對神的了解並不多。可我不一樣，我生而為神，是神祇中最高貴的存在。」
「我沒有七情六慾，只有冰冷。死亡敬畏我，因為我是死亡的本身。只要世間存在死亡，那麼我就會永恆，直到所有世界的滅亡。直到有一天，我遇到了他。對別人而言，冰神是一個冷漠的神祇。同為先天之神，他跟我一樣不討喜呢。就算是神都會畏懼強大的存在。對那些神而言，我和冰神的存在就是如此。我原以為我不會有朋友，可是他告訴我，真心換真心，一切都會有。其實，就算是那些本源弱小的神都會害怕孤獨，更何況是永恆的我們呢？」
千仞凌沒有打斷她，因為思已經沉浸在自己的過去之中無法自拔。
神，是最難動情。可一旦動情，便是萬劫不復。生命遠超凡人的他們更艱難。
「玄，幼稚的教導我去感受世間的情感，擁有了感情，不再是只知道殺戮的神祇。可以說對我而言，玄很重要。直到那一天……」
思的瞳孔滿是怒意，「雪融了，神隕落了。」
「永恆的神祇中第一個隕落的便是冰神玄。」
她的情緒太激動，四周都因她的情緒而產生變化。原本平靜的湖面此刻掀起波浪，水面在翻湧。就連不遠處的樹都發生變化，它們連根拔起，生機一點點的流逝。
死亡的力量在一點點改變這個地方的生態。
「在玄隕落後，我殺了不少神，最後沉睡在這個島嶼之下無數億年，永遠的紀念玄最初的樣子。」
思緊緊地攥著手，平靜的黑眸中出現憤怒。壓抑不住的憤怒，仿佛要磨滅掉她的理智。
「思，這些不是你的錯。」千仞凌認真地聽完，「我不知道如何安慰你，只能說等待下去會有一絲希望吧。」
當然，神隕落了就不可能存在。
「我現在唯一的想法便是復仇，你可願成為我的劍刃？」思直盯盯的看著他，那個眼神特別冷漠。
「不願意。」千仞凌沒有一點猶豫，「我的人生自己做主，我願意代替唐三成為你口中的天道之子是因為我不想失去我在乎的人。為了我在乎的人，我會不顧一切。說我自私也好，我的眼裡只有他們。」
千仞凌嚴肅的跟她說著，每個人存在於世就有割捨不掉的羈絆。這些人就是他心中的羈絆。
為了他們，千仞凌可以做任何事。哪怕這些事是別人眼中認為很怪異的。
思看了他好一會，「果然，我沒有看錯人。你無愧於我當初的選擇。」
「看這些漫天霞光，你會發覺到自己的能力。我賜予你武魂，是因為我把你當成我的下一任繼承者來看待。我活在這個世界太久了，久到我痛苦。我想把這一切都結束，去陪伴他。在此之前，我必須找到一位繼承者。」
「我的武魂是你給的，那麼我的出生是否有你的手筆？」
「不啊，是跟一位快隕落的神祇做了一筆交易。她願意用最後的神魂來作為代價，只求改變未來的結局，救救她可憐沒有一點母愛的女兒。她那可憐的女兒因為情之一字，弄的畢生努力一場空，永遠成為凡人，不可再踏入那一步，武魂破碎，連常人都不如。母女倆畢生都敗在了情這個字上，你說可不可笑？」
思冷著一張臉給他講了一個冷笑話，讓千仞凌特別無奈。他對這種事沒有太大認同，只覺得思話中有話。
這個神是誰？
「你早晚會知道的，因為你將要努力完成我的考核，接手我的神位。」
「閉上眼睛，感受這漫天霞光後的東西吧。對現在的你而言，是有好處的，千仞凌。」
思沒有繼續打趣他，恢復理智的她在教導他做一些事情。
千仞凌點點頭，閉上眼眸。閉上眼的瞬間，他感受到了一片安寧。
一個黑暗的世界在他的眼中出現。
水滴落在地面上發出的清脆聲音，那是一種全新的體驗。隨後，在黑暗中他看見了光。這些光出現的太奇怪，就像是被安排好的一樣。
伸出手，他去感知光裡邊的東西。一個念頭出現在心中，屬於這些光的記憶都被他感知到。
生命與死亡，光明與黑暗，這就是宿命的因果。
一個生命的一生就隱藏在這些光點中很不起眼。
千仞凌嘆氣一聲，他不知象徵自己生命的光點的大小。不過看思的樣子，肯定不會很小。不然，她不可能說出讓自己代替唐三成為天道的氣運之子的話。
當他睜開眼時，思的神情很平靜，「感受到了吧，生命與死亡的一瞬間，那些人的記憶。」
「漫天霞光只是一個世間所有生命的光點。日後你要從我這裡接手神職，最好弄清楚死亡的定義。」
「對你而言，死亡是什麼意思呢？」
思一本正經地問著他，神情很嚴肅，這問題不是給他來開玩笑的。
「死亡……」千仞凌面露猶豫，他在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
一絲絲疑惑出現在心中，死亡是指明面上的死亡嗎？
思開口道：「我指的死亡，是要你對死亡的認知。」
「一個神對自己神職的認知。」
「你可以慢慢的去想，因為這對你來說很難。」
「在想清楚之前，請你麻溜地解決掉自己的人生大事，跟黎玖兒儘快完婚。兩情相悅何必浪費時間，別到時候什麼都不剩下。還有，儘快把九考完成，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千仞凌。」
從死亡島離開後，千仞凌整個人很蒙。
思的問題徹底的難倒到他了。
在回到武魂城，他走向自己的住所。推開門，卻發現黎玖兒坐在那裡等他。
「玖兒。」
千仞凌輕聲的呼喚她的名字，金眸中滿是溫柔。對於黎玖兒，千仞凌有足夠多的耐心。
「阿凌，」黎玖兒轉過身來，抱住了他，「思說了什麼？」
千仞凌很少會隱瞞她，所以黎玖兒知道他去死亡島的原因。
「說了一些很奇怪的話。」千仞凌攬著她坐在沙發上，「說是跟一個快隕落的神祇做了一筆交易。」
「這個交易的內容如何，思不肯說，就說要我儘快完成考核，接手這個神位。」
「阿凌，」黎玖兒抓著他的手，紫眸氤氳水意，精緻的臉上是紅暈，「我們什麼時候結婚？」
「你說好了，等這次全大陸精英魂師大賽之後我們就完婚。」
「我喜歡你，不想離開你。」
「……」
千仞凌溫柔地摸著她的頭，輕聲道：「傻丫頭，我不會欺騙你，幾個月後我們就結婚。」
「還有，我也很喜歡你。」
在黎玖兒錯愕的眼神下，千仞凌俯下頭親吻著她。兩人的氣息瞬間混亂。
她的不專心惹的千仞凌不悅，懲罰般地咬著她的紅唇。麻麻的感覺從唇間傳遍全身，一陣顫抖從心間中生出。
紫眸氤氳的水意中多了幾分迷離。
反應過來的黎玖兒化被動為主動，加深了這個吻。混亂而溫暖的氣息之下，兩個人的心跳格外快。
名為理智的那根弦繃緊，兩個人的距離很近，近到能聞見彼此身上的香味。
黎玖兒臉紅的跟蘋果似的，映在他的眼裡很嬌羞。
「笨蛋。」
他緊緊地攬著她，低聲道：「我很在乎玖兒，所以玖兒不要離開我。」
金眸中閃過偏執的情緒，「不然我會做出什麼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
那一刻，理智的那根弦險些斷了。
……
「你醒來了。」阿凰淡淡的說著，把一些木柴加在裡邊，對小舞的醒來不是很在意。
平靜的眸子中倒映火堆的樣子，清晰地映著小舞的身影。
小舞沉默地點點頭，看向四周。
火堆旁，除了她之外還有兩個人，一個是躺在地上，依舊昏迷不醒的唐三，另一個看上去極為頹廢，全身破破爛爛的大叔正是唐昊。
如果只是看唐昊本人，小舞怎麼也想不出他就是敢在教皇殿前公然侮辱武魂殿，以一己之力對抗數位封號斗羅的強大存在。
只是，這一次闖入武魂殿他們沒有討到好，反而讓事情變得更糟糕。
唐昊早已醒來，見到小舞打量自己，低沉的嗓音響起，「小三待會就要醒來了。」
「這位閣下是要等他醒來再說。」
在幾名封號斗羅的全力之下，儘管有阿凰的保護，但小舞和唐三因自身修為太弱的緣故，承受不住這巨大的威壓不得已的昏過去。
小舞的修為再差，那也是十萬年魂獸轉修為人的存在。本質上跟唐三有極大差別，所以她才能在接受封號斗羅的威壓之下很快醒來。
同她相比，唐三恢復的就慢很多。
小舞點點頭，坐在一旁，獨自悲傷起來。眼眸中閃過惡毒和掙扎情緒。
親眼見到自己的仇人，小舞的情緒很激動。不是自己實力太弱，小舞真打算跟比比東拼命。
如今，脫離危機，小舞來想這些只感到一陣無力感。敵人太強，她這輩子都很難報仇。
挫敗感讓她心灰意冷，爸爸和媽媽的死……
媽媽曾經說過的話，在自己沒有化形之前，爸爸為了保護她們而被人類殺死。
對自己父親沒有一點印象的小舞清楚地知道死亡那一刻的痛苦。
都是因為她的弱小，才會什麼都阻止不了吧。
小舞的情緒很不穩定，怨恨的情緒險些要把她的理智全部給吞噬。
「等小三醒來，聽完這位閣下的話後你就離去吧。」
「我……」
「你知道人類和魂獸是死敵。從一個魂師的角度來看，我應該將你圈禁起來，等到唐三需要的時候，再將你殺掉，把你的魂環和魂骨給他。但是，從一個父親的角度來看，我會是另一種選擇。」
在唐昊的幾句話中小舞知道了一個父親的擔憂。
其實他很早就跟在他們周邊，只是他們都沒發覺到。唐昊知道自己的敵人很多，所以很擔心唐三的安全，一直隱藏身形跟著。
「千仞凌多半把你們手段都知道了。」唐昊的臉拉了下來，「如果你們未來的敵手是他，恐怕很難辦。」
武魂殿如今是大陸第一勢力，只要它願意，這個大陸會掀起新的戰爭。
年紀輕輕就到達封號斗羅，千仞凌的成就絕不會太低。有一個這樣的對手，對唐三來說是很艱難的。
在他們討論時，唐三睜開眼睛，看向四周。
「爸爸。」
唐三小心翼翼地問著。
「小三，你醒來了。」
唐昊的話說完沒多久，阿凰冷厲的視線就過來了。
「跟你們說說吧，」阿凰看向唐昊一眼，就接著道：「我強行救下你們，是因為思大人的囑託。」
「還有，唐三你想要滅了武魂殿，只要一個辦法儘快的提升自己實力。殺戮之都，會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對了，你的老師和那條小蛇都死在了武魂殿。你想要報仇就快點成長起來。千仞凌二十歲已到封號斗羅，你可要追上他啊。」
小蛇自然指的是獨孤博，在阿凰的眼裡他那點毒根本不算什麼。
唐三的臉色特別難看，他比千仞凌小了六歲。六年的差距才是他們中最難逾越的屏障。
阿凰的話就是在敲打他。
老怪物和老師都死在武魂殿……
「還有你，」阿凰冷冷的看向小舞，「在沒有實力之前不要離開星斗大森林。人類靠殺魂獸獲得魂環得到修為，這本就是這個世界的修煉製度。宿命如此，無人能抗拒。對魂師而言，你是一個行動的魂環。你現在能做的就是不要離開星斗大森林，好好的活在其他十萬年魂獸的庇護下。人類，遠比你想像中的可怕。」
「不要想著人類會愛上魂獸，因為那是最可笑的事情。」
最後一句話，看似是對小舞說，實際上阿凰是對唐三說的。
人類的狡猾是出了名的。阿凰本意是提醒小舞警惕人類，但小舞理解成別的意思了，臉色煞白的很。
「閣下……」
阿凰理都沒理唐昊，自顧自的跟小舞說著，「我是魂獸成神的，理論來說是魂獸的先祖。這些事情比你有經驗多了。」
小舞沒有搭話，幽怨的眼神說出她的心情很不好。
「魂獸現在不能成神，成為人類還有一線機會。既然你選擇了成為人類，那麼就先度過成熟期再來人類的社會。幼年期的你太容易被人類發現。如果不是相思斷腸紅遮蓋了你身為十萬年魂獸的氣息，你現在已經死了。」
阿凰的語氣很嚴肅，「不要以為人類都是好的，你現在遇到的都是弱小的人類。要是遇到像千仞凌那樣的封號斗羅，你必死無疑。」
在他們昏迷期間，唐昊費力的治療自己身上的傷勢才會讓自己看起來跟正常人沒兩樣。
但是，那淡淡的血腥味是遮蓋不了阿凰敏銳的感知。
小舞陷入沉思，阿凰說的話是正確的。
「唐三，你要是想報仇就快點修煉追上他的速度。」
唐三本不想放小舞離去，但是他知道現在的自己太弱小，沒有保護小舞的力量。小舞留下來，只會讓小舞的處境更加危險。
想到被武魂殿殺死的老師和獨孤博，唐三眼眸中滿是恨意。他恨自己的無能，如果他有更強大的力量就可以避免這些悲劇。
武魂殿對現在的他來說是一個龐然大物。
唐昊看著唐三失神的樣子，皺了皺眉，「她很安全，回到她應該去的地方了。只有在那裡，她才不會有危險。男子漢，大丈夫，要拿得起放得下。當有一天，你真的擁有了保護她的力量時，再去尋找她也不遲。」
阿凰盯著唐三看，「是男人就承擔起一切。」
「千仞凌性格太溫柔，和你是相反的。」
……
意識清醒之後，黎玖兒坐在一旁，紅著臉道：「阿凌，什麼時候結婚？」
這個問題是黎玖兒最關心的，之前千仞凌說幾個月後。沒有精準到時間，黎玖兒特別著急。
別的事情可以拖，這個卻不行。
「兩個月後吧，」千仞凌握著她的手，金眸滿是溫柔，「在我們結婚之前我要完成一些事情，讓這些事成為我對你的聘禮。」
千仞凌的神情很認真，讓黎玖兒微微的一笑。
「好啊，我就等阿凌的好消息。」
紫眸閃爍著亮光，她很期待這一天的到來。兩個月對等待五六年的她來說不算久了。
「對了，阿凌，柒夜緋找你。她在我家等你，你要去一趟嗎？」
黎玖兒這才想起柒夜緋囑託的事情，「看她的臉色特別難看，一定是有什麼急事吧。」
「不管她。」
對於柒夜緋的印象，千仞凌不是很好，淡淡的道：「有急事可以去找長老們。武魂殿的長老眾多，她不該來找我才對。」
千仞凌不想跟她私底下有接觸。
「阿凌，我知道你跟她鬧不快，但是真有急事就不好了。我們認識十幾年，不要鬧太過了。」
黎玖兒知道千仞凌是為了她才不滿柒夜緋的，可事實上柒夜緋也沒做什麼。
「玖兒，你很了解我，我不是在生氣，而是遷怒。關於你的情況，她都知道，卻什麼都不肯說。」千仞凌揉著她的頭髮，緩緩道：「只要我一閉上眼睛就會想到你可能要離開我，我不想要這事情發生。」
「阿凌，你知道我為何想要與你結婚嗎？」
黎玖兒沒有阻止他的手，任由他揉自己的頭髮，「因為想在離別之前給彼此留下最美好的一切。」
「我能感覺到我們在一塊的時間不多了。柒夜緋說的是實話，她不告訴你是因為她有難言之隱。不是她的錯，要怪就怪不坦白的我。」
紫眸中是自責，她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千仞凌為了她遷怒於柒夜緋……
「別瞎想，我會去見她，你別難受。」千仞凌最見不得她自責，當即安慰起她，「我也有很多不知情，不是怪你，而是對自己無能的一種自責。」
「今天跟思交流一番，我才知道就算我到達封號斗羅，在她們的眼裡我仍然很差勁。眼界決定了這個人對外的感知，玖兒。你母親瞞著你，是因為我們還不到知道那些事情的時候。儘管我們以為我們長大了，可他們跟我們想的不一樣。我討厭自己的無能，如果我能夠更強，強到連神都打過那種該多好？」
聽出他話語中的不確信，黎玖兒難受的很。
「阿凌，是我給你的壓力太大了嗎？」
「沒有，是我在給自己壓力。玖兒，不到最後不要走，我放不下你。」
千仞凌把頭埋在她的肩膀處，「從小我們一起長大，我很在乎你。」
「在我不知不覺之間，早已忘不掉彼此。」
「嗯。」
黎玖兒點點頭，紫眸中的光亮一點點的消失。
長大後，他們總是喜歡拿一些話來欺騙自己，試圖掩蓋自己內心的脆弱。
……
黎玖兒家的大廳中，柒夜緋跟千仞凌對邊坐。
「你們談，我去給你們泡茶。」黎玖兒見他們要開口，當即找了一個理由離開這裡。
在她走後，柒夜緋便開口道：「我聽說了，你要和黎玖兒成婚的消息。」
「這事情跟你有關係嗎？」千仞凌疑惑的看向她，「你是要來參加我們婚禮？」
武魂殿財大氣粗，舉辦一個婚禮自然是盛大的。
「我……想跟你說一件事情。」
柒夜緋的語氣很混亂，以往平靜的臉上出現點點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