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一十九章 黎玖兒的離去
這一份憂傷渲染到了黎玖兒，她睜大眼眸，紫眸中是不甘。
此時在千仞凌懷裡的千陽矅大哭起來，聲音震耳欲聾，大有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就誓不罷休。
「乖。」千仞凌輕拍著他，壓低聲音的哄著，才把他哄好。
「因為我從不承認這一份錯誤，並且還把這一切銘記於心。我的母親，你的外祖母選擇了按照族規處理。也就是在那一天，你的父親衝來了，打傷了我的族人。但是在冰雪中你父親的實力大大折扣，不是她們的對手。這場悲劇就釀就了。我喊你父親走，他不肯走，說是跟我生死與共……」
郁函的臉色特別蒼白，「是時候告訴你一些事情，原諒母親的私心，玖兒。」
「我不想你一出生就在冰雪的世界，而是在能夠感受到美好一切的大陸中，不是什麼都沒有。所以我帶著你離開了家，來到大陸……或許，這是我們一族的宿命。」
「二十幾年了，已經不能再逃避下去了。你必須跟我回去。」
「我們出生於冰族，是極北之地的守護者，每一代都是以保護極北之地為己任。」
極北之地四個字一出，千道流的神色更沉重。極北之地的冰族是除了武魂殿和海神島外的一個強大勢力。
他們不與外人來往，生於冰雪，亡於冰雪。
「你知道為何你是先天二十級嗎？」郁函緊緊地盯著黎玖兒看，神情是黎玖兒說不出的複雜，「因為你是神賜武魂。」
「冰神庇護我們，賜予我們強大的武魂。每一代族人都會選擇出聖女，繼承於神武魂。你就是這一代的聖女，不光是你，還有柒夜緋。她是雪族的聖女，擁有極光武魂，都為先天二十級。」
千仞凌低著頭，看著懷裡的千陽矅，「她們不僅僅是堂姐妹吧。」
「冰雪兩族存在於世萬年，是得到神祇的庇護。每一代的聖女都是其族天賦的佼佼者，擁有神賜武魂保護極北之地。柒夜緋和你的選擇不一樣，去年她回到了族中，忘卻所有感情，正式成為雪族的族長，現在的大祭司。」
「玖兒……」
郁函剩下的話沒有說出，但意思在場的除了還在哭的兩個孩子外都懂。
忘卻感情，成為族長和大祭司才有可能活下去。或者，他們終生都不能見面。
「伯母，您不應該今天來說，這對陽矅和陽羽很殘忍。」千仞凌挪動身子，把黎玖兒保護在身後，跟郁函面對面，「我們的孩子才出生沒多久就沒了母親的陪伴。」
「不管是冰族還是雪族，誰都不能把玖兒從我身邊搶走。」
郁函轉過頭，跟千道流對視一眼，然後再看向他們這邊，「她必須回去，因為這是她的責任。」
「神賜武魂的她沒有經歷過二次覺醒無法發揮出武魂的強大。儘管六歲那年她覺醒了武魂，但是大陸的覺醒儀式根本就喚不醒她武魂的強大，只有回到那裡才能。」
神賜武魂都是需要特定的儀式才能徹底覺醒。儘管普通的覺醒儀式能喚醒自身的武魂，但是這武魂存在一定的弊端，不能發揮出自身強大的力量。
「如果能做選擇我也不想帶你回去，你已經感受到自己武魂的弊端了吧，生命力在一點點的流逝。縱使你瘋狂的修煉，成為封號斗羅也撐不過二十五歲，只有進行第二次覺醒才能彌補你先天帶來的這份不足。玖兒，跟媽媽回去吧。」
黎玖兒不舍地看著懷裡的女兒和千仞凌懷中的兒子後，幽幽的目光放在千仞凌身上。
阿凌……玖兒捨不得你……
兩人的目光互相碰撞，都是不舍彼此離去。
對視許久，千仞凌臉色蒼白的開口道：「跟她走吧。」
「只要你能活下去就什麼都好。」
金眸中氤氳著水意，痛苦的情緒流淌於其中。真要做個選擇，他寧願黎玖兒活下去，哪怕他們這輩子都不能見到。
「阿凌！」
黎玖兒的眼眸閃爍著淚光，特別紅腫，她的心如同刀割般。
離開這裡其實無異於死亡……
「玖兒，活下去……」
千仞凌緊緊地抱著她，崩潰的情緒險些要摧毀掉他的意志。他渾身顫抖著，這一刻絕望包圍住他。
千道流和郁函都沒有說話，不忍心打斷他們的對話。這是他們最後的時間了。
今日過後怕是此生都很難見面。
郁函搖搖頭，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她一直想要玖兒開心活下去，卻沒有辦到。
黎季和她，玖兒和千仞凌……說白了就是宿命交替吧。
……
「教皇冕下，少主那邊傳來好消息。」
月關打探到了那邊的消息，當即跟比比東分享。
「哦？」比比東抬起頭來，玫紅色的眼眸直視著他，「是男孩還是女孩？」
身為教皇的她事物繁重，對千仞凌不太在意，只聽聞黎玖兒懷孕。因為心結的緣故，比比東從未去看過。
就連黎玖兒要臨盆的事情都是從別人口中聽說，自己不太在意這些。
「龍鳳胎，」月關陰柔的臉上滿是笑容，「冕下不親自去看看嗎？」
「這些年來少主的努力，我們都是看在……」
「住嘴，我不想聽見他的消息。」比比東臉色沉了下去，「他的事情不歸我管。」
「冕下……」
月關還想說些什麼，鬼魅戳了戳他胳膊，示意他別說下去了。
他們跟隨比比東十幾年，自然是知道比比東的脾氣。她做出的決定是沒有人能左右一二的。
「你們都下去吧。」比比東揮揮手，聲音摻雜著一份疲憊。
月關和鬼魅等人退去後，比比東緊緊地抓著權杖，顫抖著身子。
「小剛……」
「我這種人配得到感情？」
玫紅色的眼眸中是掙扎的神情，這些年來的一幕幕回憶在腦海中。
似曾相識的一幕重疊，那些話……
比比東的心很亂，其實在親眼見到玉小剛死後，她發覺自己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愛玉小剛。
這些年來的思念，或許是得不到吧……
如果她真為了玉小剛不顧一切就會朝林雨發火，但是她沒有。
多年的愧疚一時間湧現上來，情緒變得很不對勁。
比比東咬唇，說不出的奇怪讓她特別難受。
自己這些年來的執念到底是對還是錯？
比比東說不清楚，本能的逃避事實。
……
「爺爺，我要去一趟殺戮之都。」
千仞凌輕輕地拍著尚在襁褓中的千陽羽，小聲地跟千道流說著。
「那個地方特別危險。」
千道流的臉沉了下去，「如果你是其他屬性的武魂，我還不至於如此擔心你，但是你的武魂是黑暗屬性。在那裡，你能發出自身百分之兩百的優勢，卻容易受到那些邪念的影響。殺戮之都存在了萬年之久，得到武魂殿的支持。因為某種協議，我們不能明說出來，私底下我們會給那邊送食物，那裡是一個殘酷的世界，只有殺戮和血腥。你一旦進去就要捨棄掉自己的善良，小凌。」
如果千仞凌的武魂是六翼天使，那麼千道流一點都不擔心。六翼天使的屬性導致他們對黑暗和邪念等東西有絕對的壓制。殺戮之都的殺氣對他們根本用，反而會被他們給進化化為己用。
這些年來武魂殿一直在暗中支持殺戮之都為的是不打破魂師界的平衡。
因為那些進去殺戮之都的人鮮少能活著出來。
「爺爺，我的考核這些年只完成了一考，第二考我還沒有開始。只有去了殺戮之都，我才能開始。矅兒和羽兒就交給爺爺您來照顧了。」
黎玖兒已經離開，他要去往殺戮之都。才出生一天的千陽矅和千陽羽就沒有了父母的陪伴。
「我攔不住你，只能勸你多留幾天，看看你的兒子和女兒。」千道流從床邊抱起了千陽羽，「你看，他們才出生沒多久你不多陪他們嗎？」
父母對孩子來說是無可替代的。千道流可以照顧他們，卻不能代替千仞凌和黎玖兒的那份愛。
父愛和母愛同等重要。
被抱起來的千陽羽發出咿呀的叫聲，小小的手指塞進嘴裡，輕輕地吮吸，晶瑩的水珠留在上邊。
千仞凌點點頭，看見女兒可愛的樣子，金眸中是溫柔。
「過幾天後請爺爺幫我照顧他們。」
「只有成為神，我們一家子或許才能見面吧。」
「我老了，只能幫你到這裡。」千道流嘆息起來，「你和小雪真讓我操心。」
「姐姐那邊真不好說。」
「打擾一下，」雍出現在這座宮殿，「思大人說等你通過第三考之後來找她，她會把這一切都告訴你。」
「你等待許久的真相。」
千仞凌的神情嚴肅起來，下意識的看向上方。思，是如何得知這些的？
或者說，她一直在看著他們？
……
極北之地，雪族的宮殿中一個妙齡少女睜開了雙眼，純藍色沒有一點感情的眸子倒映四周的景物。
她穿著一襲淡藍色的衣袍，手握著一根深藍色的權杖，上邊鑲嵌著一顆極大的藍寶石，呈現出望月狀。藍色的長髮前邊撒落下來，後邊的則是扎在藍寶石的頭冠之下。
安靜地坐在那裡，她爆發出的氣勢無人敢小覷。
「祭司大人，黎玖兒和郁函已經啟程。」
一個藍色衣服的少女跪倒在她的面前，「現在還未回到極北之地。」
聞言，平靜的藍色眸子中才有了一點光亮，「冰族和雪族的神考已經開始了。」
「不知你會做出什麼選擇呢？我的妹妹玖兒。」
她喃喃著，美麗的臉上一點表情都沒有，語氣特別的冷，就像一個雕塑。
低下跪著的少女顫抖起來。原因無他，這位祭司是他們雪族有史以來的第一天才柒夜緋。
不光具備神級九考的資質，還憑藉一年的努力通過了五考，距離成神只有四考。
這五考下來，她的魂力進展的極快，現在已到封號斗羅級別，戰力處在雪族的前列。
接下來的幾年中一旦突破了剩餘四考，必定是雪族萬年來的第一個成神者。
太久了，雪族等待這一天太久了。
……
閉上雙眼，唐三不願意讓這種感覺流逝，外界的一切他放棄了感知，甚至也沒有再用他那超一流的頭腦計算自己此時的得失，全部心意都放在了那毫無保留，又毫無所求的溫柔之上。
昊天錘繼承於父親，藍銀草繼承於母親。不論那是普通的藍銀草還是面前那藍銀王所說的藍銀皇。
這都是這個世界的母親給予自己的。唐三知道，那溫柔的氣息，正是母親留給自己血脈的氣息。
母愛，是天下最無私的愛。以前的唐三從未得到過這種感覺，可現在他得到了。儘管在這個世界他依舊沒有母親。可此時此刻，那股濃濃的母愛卻瀰漫在他心間。
內心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破碎了、融化了。
唐三似乎看到了自己在這個世界剛出生時的一幕，一名有著藍色長髮的絕色女子將自己摟在懷中。一滴晶瑩的藍色眼淚順著她那柔嫩的面龐滑落，滴在了自己的心口上緩緩滲入。
儘管他感受不到那幅畫面中的聲音，但他卻能清晰的感受到那女子對自己愛的呼喚。
媽媽。唐三真的想要大叫，可不論他怎麼叫，畫面中的女子依舊在慢慢淡化。剩下的，只有襁褓中的自己，和胸前蔓延的淡淡藍色。
此時真正的唐三，站在那裡，已是淚流滿面。他的皮膚表面已經完全變成了晶瑩的藍色，無數藍銀草從他身上冒出，盤繞。那些藍銀草也是出奇的晶瑩。
藍色液體，順著藍銀王的眼中滑落。人或許會認錯人，但他卻絕不會認錯。眼前這個男孩兒，正是皇族後裔，當年的藍銀帝後之子。偉大的王，願您在天之靈，安息吧。
龐大的藍光奔涌而入，唐三的身體完全沉浸在一種極其柔和的海洋內輕輕飄蕩。沒有任何痛苦。有的，只是那溫柔撫摸他心靈的氣息。
一個接一個魂環出現了。
第一魂環曼陀羅蛇、第二魂環鬼藤、第三魂環人面魔蛛、第四魂環地穴魔蛛。
黃、紫、紫、黑，四個魂環悄然浮現後沒有律動，而是整齊的按照順序潘烈在唐三身上。而那無數龐大的藍色光點，飛快的侵入到這四個魂環之中，給它們每一個都侵入了一層藍色的光暈。
與此同時，唐三身體周圍的藍銀草開始出現了變化。
這並不是外界凝聚的藍色海洋給予的，而是從唐三自身散發出來的。
原本晶瑩的藍銀草變得更加通透，漸漸的，竟然變成了藍寶石一般的璀璨透明。在那晶瑩的藍色中央，有一道金色紋理。從每一株藍銀草的根部一直蔓延到葉稍。
真正的藍銀皇終於覺醒了。
剎那間，在唐三身上蔓延而出的藍金色光芒影響下，空氣中的藍色光芒明顯變得更加龐大起來。地面上，每一株藍銀草都開始變得晶瑩透徹，開始瘋狂的生長。
就連唐三面前的藍銀王，也在他身上釋放的那層藍金色氣息影響下變得通透起來。臉上流露著滿足的神色。
唐三身上的四個魂環都散發出了藍金色的光澤，很快，那藍金色光芒又重新滲入魂環之中，看上去，這四個魂環與以前並沒有什麼區別。
可實際上，它們已經不再是當初藍銀草的四個魂環，而是藍銀王的四個魂環。
唐三身上鼓脹的肌肉收縮了幾分，整個人看上去更加協調。身材沒有改變，但他那一頭黑髮卻漸漸變成了暗藍色。在那暗藍色之中，還夾雜著淡淡金色的光彩。
就像他身邊的藍銀草一樣。
水晶般的長髮是那樣的炫麗，唐三整個人在這一刻全身屬性都在無形提升著。與魂力無關，那完全是武魂覺醒後，對他自身的重塑。
藍銀草的特性，就是堅忍不拔、頑強的生命力。而作為藍銀之皇，此時在唐三身上無疑將這一點完美的展現。此時他身上那蓬勃的生命力，竟然達到了一個極其恐怖的程度。
連唐三自己也不知道，就在這時候，他的身體多出了一個極其恐怖，恐怖到令人無法想像的特殊屬性。
也是藍銀皇者的專屬屬性。
那並不是一個明顯能夠感覺到的屬性，但在唐三的未來，卻對他產生了巨大的影響。
藍光漸漸的收斂著，唐三的心漸漸甦醒。
但他真的不願意醒過來。因為，那抹慈祥的溫柔伴隨著他清醒的過程正在緩緩逝去。
原本的四個魂環一個接一個的隱沒在唐三體內，而那無數藍光也開始急速凝聚，圍繞著唐三的身體凝聚。龐大的藍色，匯聚成一個巨大的藍色光環圍繞著唐三的身體。
光環在不斷壓縮的過程中變小，顏色也變得越來越深邃。
唐三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他只是感覺到自己體內的熱流完全奔涌釋放。而他眼中流淌的淚水也變得更多、更多……
終於，那所有的藍色凝聚在他身上變成了與魂環同樣大小的光環，無數疊加的藍色也終於變成了黑色。施施然，那嶄新的黑色光環開始圍繞著唐三的身體親切律動。周圍所有的一切都安靜下來。
地面上，瘋狂生長過的藍銀草至少是以前三倍高，它們身上的晶瑩漸漸隨著藍光的消失而熟練，可它們身上釋放的生命氣息卻明顯變得更加強烈起來。
這就是藍銀皇氣息的作用，在藍銀皇氣息的影響下，所有藍銀草都得到了質的飛躍。唐三從這裡得到了許多許多，但他的藍銀皇者氣息也賦予了很多。
「別哭，偉大的陛下。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我們需要您的庇佑。」藍銀王輕輕的呼喚者。
一切已經安靜下來的唐三緩緩睜開他那雙朦朧的淚眼。「謝謝您。」
唐三的聲音有些哽住了，他並不是感謝藍銀王幫助自己覺醒了真正的藍銀皇武魂。而是感謝他讓自己感受到了母愛的氣息。有生以來，兩個世界，他第一次感受到這令自己無法自拔的慈祥溫柔。
「是我們應該感謝您才對。正是您的出現，才喚醒了我們更強大的生機。您現在所獲得的魂環，是我根據您身體所能承受的極限凝聚而成。按照人類的說法，您這個魂環大約等同於兩萬五千年魂獸所能出現的。他並非來自外界，而是來源於您自身。他將隨著您自身承受能力的增強而進化。每當您在您的子民世界中時，它都會自行根據您的身體而變。」
此時，唐三隻是勉強記住了藍銀王的話，但他卻沒有心情去感受自己身體上的變化，更加不會發現，他那原本普通的面容發生了一些細微的改變，可就是這些細微的改變令他看上去比以前英俊百倍。
他原本的容貌，只是受到父親血脈的影響，此時，他才終於同時承受了父母血脈。
現在的他，才算是真正的他。
淡淡的光芒閃爍，唐三臉上流露出一絲清晰的情緒波動，他沒有急著離開，而是釋放出了自己的武魂藍銀草。
一小叢藍銀草從右手掌心中冒出，晶瑩的草葉上沒有了鬼藤賦予的倒刺，看上去只是比普通藍銀草粗大一些。可那如同藍寶石一般的草葉看上去卻是那樣的漂亮。
尤其是其中那一絲金色紋理，更是給人一種極其特殊的美感。這並不是藍銀草，而是真正的藍銀皇。
藍銀草是廢武魂，那麼，藍銀皇卻是絕對的頂級武魂，唯一武魂。擁有皇者血脈的唯一武魂。
輕輕的撫摸著藍銀皇，唐三似乎感受到了母親的存在，就那麼站在那裡。保持著同樣的動作。
從藍銀皇開始覺醒到結束，一共過去了七天時間，七天後，覺醒儀式完畢，唐三又在藍銀王面前靜靜的站了三天。然後他才向面前這株已經生存了八萬五千年的藍銀王告別，悄然走出了這片古老的森林。
一步邁出森林，唐三看到盤膝坐在那裡閉合雙目的父親。阿凰站在旁邊，冷峻的臉上是唐三無法讀懂的神情。
黑眸清晰地倒映出唐三的身影，「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