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逃過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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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琇剛用過午膳,歪在榻上,居高臨下的望著許南星。

  兩邊的水晶缸里擺著滿滿兩缸冰,兩位家丁伏身在一旁,將白色的冷氣煙霧一般搖向裴琇。

  「願意承認了?」裴琇半睜著眼,語氣慵懶里透著陰森。

  許南星一臉肅穆,從頭上拔下一根簪子,抵在自己脖頸上,抬眼望向裴琇。

  裴琇眼底輕蔑一片,冷笑道:「這是什麼意思,為罪自戧?」

  說話間已有家丁朝著許南星走來,想拿下她手中的簪子。

  「別過來,都別過來!」

  許南星忽的站了起來,指著那群家丁大喊,鋒利的簪子挑開了她的脖頸,地板上開始有滴濺的血液。

  裴琇眉眼緊了些,將身子坐了起來,帶著怒氣喝令道:「都是死人嗎,還不快攔下!」

  「大人!奴家雖是青樓女子,幼時卻也是好人家的女兒,也懂得什麼是從一而終,曉得忠貞之理!

  昨夜之前,奴家從未和別的男子有過肌膚之親。如今既對不起大人,不如就在大人面前死了乾淨!」

  許南星哭喊著說出這一大段話,舉起簪子就要往心口捅去,裴琇聽她話裡有話,連忙扔過一隻杯子,將她手裡的簪子打了下來。

  計謀第一步已得逞,許南星忍著笑,跌在地上痛哭起來。

  裴琇此時已走到她身前,抬起她下巴,看著她慘白的哭的近乎透明的臉,戾氣壓了壓問道:「你好好說,究竟怎麼回事?」

  許南星佯裝害怕的看了眼門口的侍衛,抽噎著搖頭道:「大人,都是奴家的錯。您賜死奴家吧。」

  她說完就閉上了眼,一副慷慨赴死的模樣。

  人性就是這樣,拋了一個鉤子後,你越是平淡,對方的好奇心就越甚。

  裴琇望向門口侍衛的眼底陡然多了些陰鬱,聲音不悅的對那侍衛喊道:「你進來,我有話問你。」

  那侍衛已然聽見許南星剛剛驚天地泣鬼神的控訴,想起昨晚的事,又是氣憤又是害怕,提心弔膽的走了進來。

  「昨晚……」

  裴琇剛開了個頭,那侍衛太害怕惹禍上身,一時也顧不得細想,急忙辯解道:「大人,昨夜是桃夭姑娘勾引的奴才,奴才可什麼都沒做啊!」

  許南星低著頭,嘴角揚起一抹得意的笑。人都說不打自招,她等的就是侍衛自亂陣腳著急辯解。

  裴琇的臉色果然難看了些。

  許南星忙爬過去,抓著裴琇的腿哭道:「大人,侍衛大人說的沒錯,都是奴家發賤勾引的他,和侍衛大人毫無干係。奴家賤命一條,就請大人賜死奴家,不要傷了主僕情分!」

  正堂里登時一片安靜,幾乎在場所有的人都對聲淚俱下,攬罪求死的許南星產生了同情,紛紛一臉鄙夷的望著死不承認的侍衛。

  許南星暗掃了眾人一眼,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

  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就算再怎麼風華絕艷,也無法比擬那侍衛在裴琇心目中的重要性。

  與其硬碰硬直接誣告,不如讓懷疑的種子在裴琇心裡生根發芽,成為雲山霧罩,無法忽視的存在。

  小半日後,裴琇朝著許南星伸出手來,許南星忙做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怔望著他。

  「先起來,到裡屋說。」裴琇直接牽住她的手,將她往裡屋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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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皆以為沒事,都準備要散時。卻見裴琇臉猛地一沉,轉頭對那侍衛道:「我讓你起來了嗎?」

  那侍衛一臉的難以置信,恨恨的盯著巧笑嫣然的許南星,口裡喊著「大人冤枉,真的不關奴才的事」。

  許南星怯生生的看了眼裴琇,假意要跪回去認罪。裴琇卻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你不必管他,我自有論斷。」

  及至到了裡間,許南星依舊低頭屈身,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要是幾句話就能騙過我,你和你背後的人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裴琇坐在椅子上,目光卻望向窗台下,許南星昨夜奏的杭箏。

  「我這個人比起女色,更酷愛音律。因此他們便將善於音律的你送了過來。又不知從哪得知我思鄉情切,所以你又特意彈了《平湖秋月》。」

  裴琇將目光轉向許南星,嗤笑道:「你們的用心也忒良苦了。」

  許南星眉心微皺,她是真沒想到裴琇竟是這般聰慧之人。

  但是她也不弱。

  須臾片刻,她眼中漸漸轉出淚花,抬頭望著一臉涼薄怒意的裴琇,慢慢直起身扯謊道:

  「裴大人,紅姨當初選中奴家,要奴家為您彈奏《平湖秋月》,奴家的確不知此意。等昨夜奴家有所察覺時,大人應該記得,奴家刻意崩斷了琴弦。」

  裴琇默住了,想起了昨夜的情景,很快又浮現出一抹冷笑:「照你這麼說,昨夜你不是替你的同僚解圍,而是替我?」

  許南星迎著他審視的目光,坦然道:「二者皆有。其實奴家替同僚解圍,也就是替大人解圍,更是替《平湖秋月》解圍。」

  「好一張巧舌如簧的嘴,不怪他們挑了你。倒要聽聽,是怎麼個解圍之法?」

  見裴琇有些被她鎮住的模樣,許南星乘勝追擊道:

  「《平湖秋月》乃西湖十景之一。是最寧靜祥和的詩情畫意之景。

  但奴家斗膽猜測,大人之所以念念不忘這首曲子,大約是懷念舊時光。

  若是這樣的意境染上了血污,那才是真正玷污了這首曲子,玷污了大人。」

  不啻醍醐灌頂,裴琇竟真的被她這幾句話震在當場。

  臥房裡一片寂靜,時間仿佛凝滯,只有微弱的呼吸和嘀嗒的時辰鍾,在空氣中迴蕩。

  「凌侍衛以下犯上,把他帶下去打二十棍以儆效尤!」裴琇目光緊盯著許南星,聲音卻是對外面吩咐的。

  凌侍衛一疊聲的「冤枉、饒命」漸行漸遠後,裴琇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步一步走到許南星跟前。

  裴琇食指彎曲,強硬的勾起她的下巴,斜眼睨她,湊在她耳邊威脅道:

  「我有個習慣。若是生人背叛我,不過處死。但若是先進我心,再行背叛。我必會讓她嘗受比死更慘烈百倍的事。」

  許南星咬著牙,努力擠出一絲溫順乖巧的笑容:「奴家有幸,多謝大人垂憐。」

  她心裡記掛著花名冊,徐徐走到窗下箏前,隨意撥弄了下,清脆的琴聲自她指尖傾瀉而出。

  「或者,內鬼在外不在內呢?」許南星抬起頭,眉眼俱是笑意,不動聲色的將禍水東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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