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詭詐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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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南星睫毛如蝶翼般顫抖著,她想看看李乘淵此時的表情,卻又不敢去看他此刻的表情。

  「你走吧。」

  耳中,聽見李乘淵刻意放低的聲音,宛如一根蛛絲,緊緊吊著她的心,隨時都會斷裂。

  許南星呼吸不由自主的停住了,瞪大了眼睛以為自己聽錯了。

  李乘淵臉上的神情恢復了一貫的淡然自持,語氣冷漠,重複道:「這次我放你走。」

  許南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他已不願再看她一眼。許南星覺得自己的心悠悠蕩蕩,像被水草勾住的浮萍,終於沉了下去。

  她對他輕輕一笑,飛快的消失在樓梯的盡頭。

  她沒有回頭,他亦沒有挽留。

  詔獄。

  玘國專門關押官員的牢獄。

  歷來是文官武官都繞道走的存在,誰也不願意見到那高有兩丈的青磚城牆,更不願見到那兩扇黑洞洞的生漆大門。

  年深日久,便傳出許多駭人聽聞的鬧鬼傳說。比如有人說曾在甬道里看見過遊魂飄蕩,又有宮女說,一到夜晚,便能聽見從里傳出的哭聲。

  因此這一條路,一年到頭都是玘國皇宮最清淨的。尤其到了太陽落山後,連鳥都不願從這裡飛過。

  此時夜已深沉,一盞燈籠在前面照著,李承珏獨自一人走進這條通道,很快走到了那兩座生漆大門的跟前。

  李承珏抓住大門獸頭的鼻環敲擊了三下。

  裡面立刻傳來了威嚴的問聲:「什麼人擅闖詔獄?」

  「李承珏。」

  須臾片刻後,沉沉的大門從裡面向兩邊打開,裡面跪了好些太監,已經提燈候著了,黃黃的燈光照的詔獄都顯得溫情了些。

  「我就是來看看,不用這麼大陣仗。」李承珏微一抬手,緊接著響起一地的回聲。

  滿地太監迅速向兩邊散開,讓開中間一條路。仍由原來的太監領著李承珏往詔獄深處走。

  那太監領著李承珏走過一間間銅牆鐵壁似的牢房,最終停在一處院落群建築前。

  「九殿下,抓捕的官員都還未定罪,因此都先暫時軟禁在這些院落中。」

  李承珏點點頭,詔獄太監打開院門,李承珏走了進去。

  院子裡是一間間房子,此時知道有人親自來審訊,十幾個大小官員早就一齊從房間裡走了出來,神色不明的望著李承珏。

  李承珏拍了拍坐在一旁準備記錄的文書,話卻是對那些官員說的:「我今日不是來審他們的。不用記錄。你出去,讓大家坐吧。」

  眾人詫異的望著李承珏,互相看了好幾眼,猶豫著要不要坐下,又將困惑的目光轉回李承珏,怔怔的站在原地。

  按理,官員不應該不認識李承珏。只是李承珏五歲時就被李元啟送外念書,因此朝中大部分官員自然也都不認識他。

  李承珏伸手示意他們放心坐下:「李承珏。」

  對面的官員一瞬間都變了臉色,忙收斂了臉色,一齊恭敬朝李承珏行禮道:「下官不知是殿下駕臨,還請殿下責罰。」

  李承珏笑著搖了搖頭,掌心朝下,示意他們都坐。

  等他們都惶惶坐下後,李承珏一臉溫和道:「我久未回京,和大家生疏,今夜只是同大家閒聊而已,都不必拘謹。」

  話音剛落,他揮了揮手,立刻有巡撫司的太監端上來一杯杯茶,親自遞給各位官員,李承珏喝了一口朝他們笑道:「眾位也嘗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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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涉事官員不明就裡,便紛紛喝了一口。

  李承珏放下茶杯自嘲道:「這還是底下人孝敬我的。說這是什麼江南名茶。我喝著倒還不如我平日喝的,可見我是沒什麼鑑賞能力的人。」

  戶部有一官員答話了:「九殿下,您這是被誆了呀。這茶雖然是西湖龍井,但已是去年的。所以喝起來會有一股子霉味。」

  李承珏裝作訝異的模樣豎起大拇指贊道:「大人真是好見識。若不是大人提醒,我還真被他們誆騙了去。」

  那官員便有些鬆了警覺:「九殿下謬讚了,下官也不過是喝的多了些,談不上什麼見識不見識的。」

  他看了眼李承珏,忙諂媚道:「九殿下若喜歡,若下官此番能出去,定拿今年的雨前龍井給殿下嘗嘗。」

  李承珏兩眼放光,當即說道:「好呀。」

  眾官員見他如此合時宜,之前的警惕漸漸都有些鬆散。李承珏嘴角漸漸扶起一抹陰森的笑容來。

  「一路回京,甚是牢乏。倒是有些懷念起江南的按摩推拿來。」李承珏裝作一臉疲憊,將手伸到身後,捏了捏脖頸。

  「紅袖坊的按摩推拿是一絕。那裡的姑娘都是江南選送過來的。殿下不妨去試試,再聽一出曲看幾場舞,那真是賽過神仙啊。」

  李承珏忙故意板起臉來,佯怒道:「本殿下堂堂皇子,怎好去那種地方。若是被父皇知道了,那還得了。」

  說話的官員立刻就被他唬的變了臉色,一邊說著「臣不敢,臣絕無此意」一邊眼珠飛快的思考著應對之策。

  「下官送殿下一個好主意。殿下可以召她們去府上啊。如此既不引人注意,又不影響您辦事,豈不兩全其美了?」

  「這個主意甚好。只是本殿下擔心,此舉會不會有風險……」他頓了一頓,眼神刻意望了眾官員一眼,像是暗處伺機捕食的狼。

  「不會,我們經常如此,從來沒有……」一群人想也沒想,順嘴就接了下去。

  遠處闌珊的燈火倏地熄滅了,死一般的寂靜。所有人都緘默不言,臉上漸漸現出不可抑制的恐懼來。

  「經常怎麼樣,經常聚眾狎妓嗎?」

  李承珏終於褪下了偽善的外表,嘴角掛著譏誚的笑意。明明是最青春明媚的一張臉,然而此刻落在眾人眼裡,卻只有毛骨悚然。

  李承珏對著西面陰暗的屋子勾了勾手,從里走出剛剛分明已經離開的那個文書。弓著身,雙手將一疊紙交給李承珏。

  「九殿下,剛剛的對話下官都記錄在案了。」

  盛夏的夜裡,眾位官員冷的像突然跌在冰冷的河裡,四肢浮浮的完全失了力氣。

  他們這才意識到眼前這位看著毫不起眼的皇子,竟然從一開始就是有備而來,目的就是為了套他們的話。

  突然從官員人群里響起一個冷笑聲:「九殿下好計策。您的確可以判我們一個聚眾狎妓的罪名。但是然後呢,我們手上又沒有人命。」

  眾官員聽了這話,一圈一圈飛散的意識收了回來,也紛紛揚起一抹嘲諷的笑對李承珏道:「不錯,我們只是狎妓,可從未傷人性命。」

  猶如一盆冷水潑在燒的正旺的爐火上,李承珏的臉一下子如同焦黑的碳,變的難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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