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預設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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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時的練兵場,熱氣蒸騰。

  一道黑色的身影在太陽下持劍,劍光霍霍,矯若游龍。長劍雪亮耀目,白日裡恍若奪了太陽的光耀,偌大的練兵場,猶如白畫。

  不知劈斬了多少個回合,李承淵渾身都濕透了,胸口的壓抑卻只增不減。

  「主子,都招了。」長庚朝他一路跑過來,遞上厚厚的一疊口供。

  李承淵看都沒看那份對他至關重要的證詞,喘氣道:「誰讓他們招的?」

  「許院判。」長庚回答的莫名其妙。

  李承淵收起劍,一道凌厲的目光直射向長庚,沉聲重複問道:「誰讓他們招的?」

  長庚被問的懵住,撓著頭道:「是許院判用毒針刺穴問出來的啊!」

  李承淵單手揚起一條優雅的弧線,揮向練兵場上的一顆古松。

  耳邊只聞輕輕的「擦」一聲,樹身微微一震,不見變化。然而下一秒,翠茂的松蓋就在一陣溫和掠過的風中勢如破竹的倒下。

  「你記住了,告訴所有人,這份口供是我逼問出來的,許院判今日沒有來過這裡。」

  李承淵深深地看了長庚一眼,拿過他手上的證詞往都察院走去。

  風吹衣袖,涼意砭骨。

  李元啟繼位以來最大的一次官員肅清運動,就在這場颯颯的風聲中拉開了序幕。

  「此次牽扯官員狎妓案的六部官員共有十八人,京城貴胄二十三人。已全部下獄,三日後就處斬。」

  結案花了三天,許南星憑窗而立,聽完嚴澈的奏報,回身上了三炷香。

  「六部空缺如此之多,補上的有多少三殿下的人?」拜了三拜後,許南星回身問向嚴澈。

  「沒有。」嚴澈跟著也上了三炷香。

  許南星難以置信的回頭看著一臉平靜的嚴澈,奇異道:「這是什麼話?」

  嚴澈給許南星遞上了一份名單。

  許南星接過,看見上面都是一些確實不黨附、有原則、肯做事,卻不得重用的六部官員,數了數剛好十八位。

  「承淵哥哥說,皇上多年靠黨爭治國,國家早已腐敗不堪。但索性朝中仍有許多心存忠直卻只能期待明主的有志之士。他不要結黨營私,而是要幫助這些人,坐上六部尚書的位置。」

  許南星隨意坐在椅子上,神色平靜,眉目舒然,悠悠道:「奪位的過程需要勢力和人心,結交勤懇做事、不同流合污的正直官員,他們雖然不會黨附,但多少顧念知遇之恩,只要理念相投,也願意出力幫助。」

  她將名單遞還給嚴澈,目光幽幽望向窗外,淺笑盈盈:「這一招著實是高明。」

  雖是意料之中,但嚴澈眼底仍舊蔓出了一絲驚異。

  來的時候他有問過李承淵,如果許南星追問,自己該如何作答。李承淵卻毫不在意,只說把名單給她,她會懂得。

  現在看來她的確懂。因為他們兩人說的話竟是一模一樣!

  嚴澈不合時宜的想起了【人居兩地,情發一心】這句話,和當下的情形是多麼相似!

  「我能問問他這次想把誰扶上去嗎?」許南星頗有些好奇。

  嚴澈指向名單上的四個人:「吏部、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

  許南星眼波橫轉,挑眉笑道:「那看來這個案子可以做文章的地方還挺多的。」她又仔細回想了下,漸漸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我明白了,京城貴胄。」

  熱氣蒸騰,刑部尚書那隻略顯蒼老的手握住了茶杯。他沒有喝,只是端著,眼神落在案几上的一大疊銀票上。

  「大人~」京中富商王沖,一把鼻涕,一把淚的俯身跪在他腳下哭訴:「我家三代單傳,就這麼一個兒子,求大人網開一面,放我小兒一條活路吧。」

  方瓊將目光移向王沖,艱難的將錢往他的方向推了推,嘆了口氣為難道:「不是我不想幫你,實在是鐵證當前,我也沒有辦法徇私舞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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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沖又從懷裡掏出厚厚一沓銀票,踉蹌著爬到方瓊的腳邊,磕頭道:「我也知道大人為難的,小人已經有了個主意。」

  方瓊在心裡粗粗估算了下銀票的金額,不免有些心動,低下頭問道:「有何主意?」

  王沖忙伏在他耳邊低聲道:「李代桃僵。大人只須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其餘的事情交給小人來解決。」

  「這怎麼能行!行刑的時候都要驗明正身的!更何況大理寺還要覆審的!」方瓊聽了這個主意,頓時恢復了清醒,連連拒絕。

  做父母的為了孩子命都可以不要,又何況散盡家財。

  王沖立刻回道:「只要大人願意,小人府里的一切藏品隨便大人去搬。大理寺那裡小人也會找人去通融的。」

  方瓊有些動心了,試探性問道:「你真能找到和你兒子差不多長相的?大理寺那裡沒問題?」

  王沖見事情有了些眉目,連忙點頭道:「大人放心,到時候換的時候,小人會先讓大人過目的。大理寺那裡小人也會說通了,再來和大人說的。」

  方瓊不做聲了。

  他手敲著桌子細細梳理了一遍,自覺是天衣無縫。況且他惦記著王沖家裡那架繡花屏風許久了,便將兩份錢塞入袖中,算是答應了。

  很多不合法的事情只要開了一個頭,就會如同洪水決堤一般,逐漸一發不可收拾。

  落霞橫鋪,染紅了半邊天。城中集市正到了一天最熱鬧的時候,人聲喧譁,熱鬧非常。

  刑部主司徐九思每日這個時候便會提著籃子出來買菜,因為這時候的菜是一天最便宜的時候。

  他不合時宜,僅憑俸祿過活,日子過的艱難,只能買的起這個時候的菜。

  李承淵有備而來,不期而遇後,徐九思難掩意外和驚喜,拱手道:「三殿下怎麼這個時候來集市了,難不成還要親自買菜嗎?」

  李承淵頷首點頭算是回禮,謙笑道:「買菜倒是不必。只是來問問物價行情。」

  徐九思讚賞道:「三殿下身居高位,還能如此體恤民間疾苦,實乃百姓之福啊。」

  李承淵搖頭笑道:「本分而已,徐主司言重了。倒是徐主司,我曾看過你寫的浙江貪污案的文書,條理清晰,有理有據,真是好文采。」

  徐九思也忙自謙道:「三殿下過譽了,這也是下官的本分。」

  他目光欣賞的看著李承淵道:「說起來,這些都是三殿下的功勞,又是治水又是賑災又是肅政,結果居然還落得個罪罰。」

  「無妨。百姓能得實際的好處就行。」李承淵毫不在意說道。

  徐九思嘆了口氣,眼裡都是替李承淵叫屈:「誰不知道三殿下征戰多年,軍功無數,竟然連一點封賞都不給,還總是處處責罰……」

  李承淵忙上前一步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此處到底人多口雜,徐主司還是該為自己多著想著想。」

  徐九思抿住嘴,心懷感激的看了李承淵一眼。

  二人正要繼續往前走,只見迎面忽然行過一輛裝飾的富麗堂皇的馬車。

  「那不是京中富商王沖家的圖騰嗎?他兒子這次也在處斬之列,怎麼這會倒還有閒情逸緻閒逛,當真是大義滅親了。」

  李承淵狀似隨口一提,徐九思卻上了心。他皺著眉頭往前走到道路盡頭,比劃了一下王衝車輛的來向,神情凝重起來。

  「三殿下,下官還有要事要回刑部一趟。等下次有空,再和殿下好好聊。」徐九思拱手朝李承淵行了禮,急匆匆的就往刑部趕去。

  李承淵看著徐九思的背影,唇角微微上挑,眼裡的笑意水波般蕩漾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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