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像只炸毛的貓奴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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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下……」見他沒說話,沈昭嬑心裡多少有些忐忑不安。

  齊雍抬眼看她。

  沈昭嬑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憋了好一會兒,才小聲地憋了一句:「對、對不起,我之前不該那樣說您,不管世人如何看待您,至少殿下救了我的性命,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該那樣說您。」

  齊雍這人睚眥必報,十分記仇,之前她在衝動之下罵了他,還說了不少冒犯他的話,沈昭嬑擔心被他記恨,想要找補。

  她的心思太過淺薄,所思所想都表現在臉上,齊雍一眼就能看穿,不禁生了幾分逗弄的心思。

  他嗓音低醇:「你說的也是事實。」

  了解齊雍的人都知道,現在的他很危險。

  「是、是小女方才失言,冒犯了殿下,請殿下恕罪。」沈昭嬑汗毛直立,頭皮都要炸了。

  她飛快轉動著大腦,試圖安撫齊雍,不讓他發瘋。

  頂著齊雍刮人的目光,沈昭嬑連忙道:「世人皆言殿下屠戮鐵勒諸部,是為殘暴不仁,可又有誰見過邊境十室九空,家家皆舉白幡,人人皆素縞的慘狀?」

  齊雍目光微深。

  「鐵勒部常年在邊境燒殺搶掠,兩年前,十萬玄甲軍被困蕭關,那一仗打得又是何其慘烈?」

  「蠻夷不化,茹毛飲血,就算遞上了降書,也頂多維持邊境十數年安穩,他們不擅耕種,掠奪是天性,捲土重來不過是時間問題。」

  「殿下滅絕鐵勒部,手段固然酷烈,卻也使邊境安定,百姓不再受戰爭之苦,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

  這些話,都是爹爹說的。

  爹爹對齊雍十分推崇,從前沒少因為齊雍,與朝中那些大臣們吵得面紅脖子粗。

  齊雍沒再繼續為難她,目光從她身上寸寸刮過:「走吧,孤送你回去。」

  沈昭嬑瞪大眼睛,吶吶道:「不、不用了,勞煩殿下將我送到官道上,派人去我府中送個信,家中會派人過來接應我。」

  齊雍眉眼疏淡:「你確定?」

  本來很確定,可叫齊雍這樣一問,沈昭嬑反而不確定了。

  「官道上人多眼雜,你與隨從失散,隨行的馬車損壞,身邊兩個下人全都受傷昏迷,你確定要一個人?而你,」齊雍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道,「現在這副裝扮,可不像正經出來上香的大家閨秀。」

  沈昭嬑反應過來,她方才簡單梳洗了一通,現在這個樣子,若是叫旁人瞧了去,指不定還要傳出什麼風言風語。

  「那要怎麼辦?」

  齊雍淡聲道:「馬車損壞並不嚴重,孤隨行帶了繩索,暫時充當轡繩套了馬,勉強還能使一使,你身邊無人照應,安全不能保障,要與孤同行……」

  沈昭嬑知道這是最好的辦法,心中卻仍有顧慮:「也不好因為我泄露了殿下的行蹤,令殿下回京的消息暴露。」

  這擔心倒不似作假,齊雍語氣緩了緩:「無妨。」

  沈昭嬑有些不安,齊雍方才還對她喊打喊殺,怎麼突然就變得這麼好心?

  堂堂齊王殿下不僅處處為她考慮,還要親自護送她歸家,她可不記得前世齊雍是個大好人。

  他到底是什麼意思?

  莫非這個時候,他心中已經有了白月光,發現她與白月光長得相似……

  不對。

  他之前看她的目光全然陌生,想殺她也是真。

  總覺得這上廝不懷好意,沈昭嬑咬了咬牙:「殿為什麼要幫我這麼多?鎮北侯府對於殿下而言,想來也是微不足道,沒什麼值得殿下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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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滿眼戒備地看著他,神情緊繃,整個人像一隻炸毛的貓奴兒。

  齊雍笑了笑:「我與鎮北侯有些交情,不然你以為,你憑什麼還能活到現在?」

  渾身上下連一根頭髮絲兒都是破綻,像這樣的,他從前都不會給對方開口的機會,有多少殺多少。

  沈昭嬑慢慢睜大了眼睛。

  難怪前世,鎮北侯府牽連了叛黨,向來手段狠辣的齊雍,竟也只奪了鎮北侯府的爵位,放過了沈家人。

  可是爹爹為什麼從來沒有提過這事?

  沈昭嬑決定回去問問爹爹,暫時放下了對他的戒備:「便勞煩殿下送我一程。」

  ……

  鎮北侯府是老勛貴,祖上因從龍之功封了侯爵,一直綿延至今,老鎮北侯去世得早,世子沈岐早早就承襲爵位,接下了駐守河西,與鐵勒部作戰的重擔,為大周朝立下了汗馬功勞。

  沈岐與妻子柳心瑤夫妻恩愛。

  柳心瑤是麾下廣威將軍的嫡女,沈岐往來將軍府時見過幾回,對明麗大方的柳心瑤起了心思。

  為了迎娶柳心瑤,沈岐不惜違抗母親為他安排的親事,導致他和老夫人之間的母子情分越發淡薄。

  也因此,老夫人對柳心瑤也時有刁難,沈岐自覺對不起妻子,婚後多年,通房妾室皆無。

  沈岐提早下了衙門,挑簾進屋。

  屋裡鋪了精美的波斯絨毯,臨門處四扇紫檀木牡丹屏風,將內外室隔斷開來,左邊臨窗擺了一座漆雕花鳥紋妝檯,陳放著寶石鑲嵌的寶塔妝奩,右邊一張紫檀方桌,整齊擺放了一套粉彩牡丹茶具。

  瑞獸香爐正在吞雲吐霧。

  柳心瑤難得精神一些,正靠在迎枕上看書。

  沈岐將攢盒放到床榻旁的小几上,抽走她手中的書冊:「身子好些了嗎?」

  前些日子,柳心瑤突然腹痛不止,請了不少太醫和郎中過來診治,說是吃壞了肚子,這些日子吃了不少藥,也一直不見起色。

  柳心瑤黯然道:「還是老樣子,倒叫侯爺擔心了。」

  沈岐握著她的手:「華太醫這幾日就要換值出宮,他最擅長疑難雜症,回頭請他過來為你看診。」

  華太醫是皇上的御用太醫,等閒是請不到的。

  柳心瑤含笑點頭。

  沈岐將攢盒放到她手中:「你這幾日胃口不大好,一直沒怎麼吃東西,我特地去御芳齋買了你最喜歡的桂花糕。」

  柳心瑤捧著攢盒,滿眼歡喜:「御芳齋在城南,要繞很遠的路,那家桂花糕每日現做現賣,很難買到,侯爺一定等了許久。」

  「讓鄭三提前去排了隊,沒有等太久。」沈岐將妻子攬到胸前,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我會想辦法治好你,我們說好的,要不離不棄,相伴一生。」

  柳心瑤紅了眼眶,嗯了一聲:「鴛鴦相待老,梧桐會雙死,我記得的。」

  侯爺這一生很苦,她想多伴他一段時候。

  沈岐紅了眼眶,靜靜抱了她一會兒,這才轉開了話題:「妱妱去哪兒了?從回來就沒見她。」

  「她呀,」提起女兒,柳心瑤黯然的表情淡了許多,臉上多了笑容,「一早就去了靜雲寺,說是要給我祈福,估摸也該回來了。」

  她話音方落,門外就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夫人,跟車的婆子回來報信,說大小姐失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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