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這歌好是好，就是費眼淚
對上蘇言的目光，林雪晴身體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下一秒便轉頭避開。
她也不知為何，這一刻，莫名地心虛。
台下一片寂靜，學生們皆像是愣了神一般看著台上的蘇言。
有從中感同身受者，眼淚不自覺從眼角滑落，其餘大部分人也是紅了眼眶。
坐在前排的一名校領導更是緊咬著嘴唇，手指都要將椅子扶手摳破了。
後排戴著黑口罩的女孩深吸幾口氣，調整情緒。
……
蘇言的歌聲繼續著，他看著林雪晴的方向，心中泛起苦澀。
看，他多了解林雪晴。
他清楚地知道，林雪晴不會跑遠，也知道，林雪晴每次下台都習慣站在舞台左側，所以他可以輕易地找到。
他還記得，在高中的時候，林雪晴有過一次離家出走。
那時，他去了外省，參加全國中學生數學奧林匹克競賽的決賽。
在參加競賽的前一天晚上，他接到了林叔叔的電話得知了這個消息。
而距離林雪晴離家出走，已經過去了八個小時了，連警察都出動了，還是沒有找到林雪晴。
他心急如焚，想也不想地打了一輛車回了蔚縣。
了解到林雪晴是因為想學音樂被阻止，這才生氣得離家出走後，他氣喘吁吁地跑到了學校後山，果然在一個小亭子裡發現了哭得雙眼紅通通的林雪晴。
林雪晴那時的模樣，還刻在他的腦海之中。
她穿著單薄的白色裙子，面色蒼白，身影單薄得讓人心疼。
看到他後，林雪晴沖了過來，緊緊抱住了他。
她說：「蘇言，為什麼你不是他，為什麼啊？」
他聽得肝腸寸斷，不知該如何回應，而林雪晴卻又開口。
「蘇言，我放棄了，我真的放棄了，你以後一直陪著我好不好，求求你了，以後一直陪著我，我也一直陪著你，好不好？」
當時的林雪晴，哭得仿佛要碎掉了，他小心翼翼地抱住她，告訴她。
蘇言，會一直陪著林雪晴。
一直到警察和林家父母找到，林雪晴也纏著他不讓他離開，他無法拒絕。
直至今日，林家父母還在為這件事愧疚，要知道，如果他當初參加了那場競賽，是有機會被保送京大的。
但那個時候的他，甘之如飴……
他甚至為只有自己能找到林雪晴而沾沾自喜，覺得再也沒有比他更了解林雪晴的人了。
而且，雖說錯過了比賽，但他得到了林雪晴的承諾。
而現在，回望過去，他卻覺得十分可笑。
是啊，他太了解林雪晴了，早就該知道，林雪晴已經忘記了當初的承諾……
縱使林雪晴避開了目光，蘇言還是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他停止了演奏，一字一句地清唱。
「我對你付出的青春，這麼多年。」
「換來了一句，謝謝你的成全。」
……
林雪晴，我放棄了，你要的成全，我給你。
以後，我不再是任何人的附屬品。
我只是蘇言。
……
「他許你的海誓山盟，蜜語甜言。」
「我只有一句不後悔的成全。」
「成全了你的今天與明天。」
「成全了我的下個夏天……」
……
一曲終了。
整個活動中心鴉雀無聲。
蘇言呼出一口氣，他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淚水，調整好情緒後，起身朝著台下深鞠一躬。
舞台沉寂了一瞬，片刻後，傳來了壓抑的抽泣聲。
「啪啪啪！」
掌聲先是從舞台右側響起，沉浸在音樂中的其餘學生終於晃過神來。
緊接著，雷鳴般的掌聲響徹全場。
「學長，你唱得太好了！」
一名女學生紅著眼睛喊了一聲，瞬間帶動了全場的氣氛。
「兄弟，唱得太好了，我一大老爺們都破防了！我出去抽根煙。」
「這歌真不錯，就是費眼淚，太悲傷了。」
「嗚嗚嗚，學長到底經歷了什麼啊，聽得我好心疼。」
「這歌叫什麼啊，我真的沒聽過，我回去搜搜，我要循環聽！」
「新聞系唱歌都這麼牛了嗎？果然，我報考江傳是正確的！」
……
掌聲經久不衰，來自地球的音樂給了這個時空猛烈的衝擊。
主持人張妍也聽得眼眶泛紅，她深吸一口氣，控制好情緒走上了台。
「感謝我們蘇言學長的傾情演唱，我對你付出的青春那麼多年，到最後卻只換來一句謝謝你的成全，成全了你們，也成全了我自己……多麼令人唏噓啊。」
張妍看向蘇言，「在這裡，我也想替咱們的同學們問一句，請問這首歌叫什麼名字？我想，不少同學今天回去後，應該都想要循環播放這首歌曲了。」
台下立刻響起了附和聲。
蘇言聲音淡淡，也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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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歌叫作《成全》。」
《成全》？
得到名字後，台下不少學生都立馬拿出手機開始搜索歌曲。
「搜到了！咦，怎麼好像不是同一首歌。」
「我也沒搜到這一首，搜歌詞都沒搜到同樣的歌！我去，這首歌不會是學長原創的吧？新聞系都這麼牛了？」
「搜不到，肯定是他的原創！我的天哪，有才有顏還憂鬱，死之前一定要談一個這樣的！」
「學長不哭，看得我都心碎了，要哭來學妹懷裡哭！」
「學姐懷裡也行的，學姐懷裡更舒服！」
……
蘇言聽不清楚眾人的議論聲，後面還有其餘人要演出，他再次朝著眾人點了點頭，便轉身下場。
「蘇言。」
戴著黑色口罩的女生呢喃一句，像是做出了某種決定一樣，起身離開。
而另一邊，林雪晴臉色蒼白地呆在了原地，腦海里還迴蕩著蘇言剛剛的歌曲。
手上忽然沾染了一滴濕潤，她愣了愣，伸手摸了摸臉頰，這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她仿佛覺得心中某處一空，難受得厲害，一股委屈也湧上心頭。
她之前也拒絕過蘇言多次，蘇言都是默默接受，然後繼續和以前一樣守在她身邊，對她百依百順。
怎麼今天，就覺得有些不一樣了？
「蘇言，我不就是拒絕了你嗎？你有必要寫這樣的歌曲故意來惹我傷心嗎？我這次，真的不會輕易原諒你！」
林雪晴擦了擦眼淚，正要離開。
「叮鈴鈴鈴！」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看到來電人，她的眸光瞬間亮了幾分。
「嗯，我今天在學校，橋西酒吧嗎？好，我知道了……」
…………
後台，周婉徹底鬆了一口氣，看到蘇言下台，她忙走了過去。
「蘇言，這次真是多虧了你救場，早知道你這麼會唱，我就給你安排最後一個上場了。」
她本來還擔心演出結束後，校領導會對她追責。
但蘇言這首《成全》一出來，不僅在畢業的學長學姐面前維護了學校的面子，更是在新生面前抬高了江傳的水準。
連新聞系的學生在音樂方面都如此有造詣，這還不足以說明江傳的實力嗎？
這次她算是逃過一劫了。
「過獎了。」蘇言道。
周婉笑著搖頭。
「我可沒有誇張，我舉辦晚會這兩年，台下同學們這樣的反應還是頭一次見到，別的不說，你的那首歌聽得我眼淚都要掉下來了，真是你自己寫的歌嗎？」
蘇言猶豫了下，最終回答了一句，「在這個世界，我是原唱。」
他要是現在和周婉提什麼地球的事情，怕是會被當成神經病。
周婉沒有多想，只當蘇言是承認了，看向蘇言的眼神里多了一絲崇拜。
忽然，她想起了什麼，拿起旁邊桌子上的鳶尾花，欲言又止。
「呃……花我給你撿起來了，你也別難過，其實我們女生私下討論過，你很優秀的，成績好，性格好，長相也好，要不是你一直……追林雪晴，你肯定是學校的香餑餑。」
蘇言一愣，接過花自嘲地笑了笑。
「是嗎？我以為我在學校的名聲應該不太好，他們不都喊我舔狗一號嗎？」
周婉立馬反駁，「你別聽他們胡說，深情的人憑什麼還要被嘲笑，我們宿舍的人對你印象都挺好的，我們都說，你要是剪個碎發，把劉海剪短點，肯定是男神級別的存在！」
聽到這話，蘇言沒忍住笑了一聲。
沒想到，除了和林雪晴相關的事情，他這樣的透明人也會有人討論。
周婉反應過來，臉上微微有些發紅。
「總之，你不要妄自菲薄，這次謝謝你了，你也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嗯，謝謝你的安慰。」
蘇言朝著周婉點了點頭，從後台離開。
郝峰一直在門口守著，看到蘇言，他將手裡的礦泉水丟了過去，「聽完了，真放棄了？」
蘇言接過水咕嚕咕嚕喝了幾口，眼神複雜，「嗯，放棄了。」
他耗費了七年，足夠對得起自己的執念了。
從今往後，他只想好好對自己，還有那些真正愛他，對他好的人們。
郝峰鼻子莫名地發酸，他強忍情緒，一把勾住蘇言的肩膀。
「小子，這才是咱們熱血男巢141的老三！瞧瞧你之前，為了一個不知好歹的女人把自己折騰成什麼樣了？這次說好了啊，你再當舔狗，以後我就是你親爹！」
「去你的！」
蘇言笑著踹了他一腳，「今天晚上喝一杯嗎？」
「喝！我這就打個電話，讓老兔和老四都回來，慶祝你終於想通要當人了！」郝峰當機立斷。
蘇言額頭上划過兩道黑線。
「蘇言，站住！你為什麼不接我的電話。」
二人正談笑間，林雪晴面色不愉地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