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肉的恩情
約莫半個時辰之前，博爾濟從十里舖中的高樓上往下看。
市鎮中心的那股明軍終於是被逼入了絕境。
不消片刻，這股明軍就會被他徹底消滅。
看著那處廝殺的戰場，博爾濟心中也不免暗暗有些心驚。
這一股明軍已經死傷了大半，還活著的人數銳減，戰損率幾乎達到了驚人的百分之五十！
這怎麼可能呢？！
死傷一半還不潰敗？那些士卒都是不怕死的嗎？這麼拼命是為了什麼？
博爾濟十多年的戎馬生涯里，他從未見過有哪支明軍有如此強悍的戰鬥力！
博爾濟無法從自己的經歷中得到答案，他無法理解這種情況。
只有抓了俘虜再審問了。
雖然暗暗心驚，但博爾濟對大清的信任還是很平穩的。
這一支明軍再能打又能如何，終究只有不足千餘人，他大清可是有十萬鐵騎！
這明國沒有任何一支兵馬敢於一戰！
明國上上下下都不過是怯懦軟弱之人，軟弱的羔羊就該被他大清宰殺享用！
想到這裡，博爾濟不免回想起這一路來搶掠到的數之不盡的金錢，幾十萬的人口，過百萬的牛羊牲畜！
有了這一筆橫財，明年又能過的滋潤舒服了。
想到那些任他取用的泥堪女人，博爾濟的臉上不僅露出一絲淫笑。
雖然沒有發現博和託的人影，估計是被這支明軍給殺了，但自己畢竟還是給他報了仇，大貝勒即便有火氣，也不能發泄到自己身上。
自己只是暫時聽大貝勒的令，自己可是陛下的人，沒個過錯，怎麼能動他？
博爾濟沒了煩惱，心情不免愉悅起來，還哼起了小調。
幸好這般強悍的明軍只有這麼一支。
博爾濟這般想到，他忽然聽得一陣屬下的驚叫。
他有些不悅，叫個什麼叫？明國人那句話怎麼說的？
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
博爾濟扭頭看過去，東面的黑夜裡冒出來一條長長的火龍，火龍綿延不絕，一眼看不到頭！
博爾濟頓時被驚得大叫：「我的個額娘嘞！」
他當然知道這不是什麼火龍，這是舉起的火把！
綿延了數里的火把！
照這個長度來看，人數至少在四五千，與他不相上下！
就在此時，天上的陰雲逐漸散開，被厚重的烏雲遮蔽了大半夜的月亮終於冒了出來。
一輪殘月高掛天際，雪亮的清輝灑落，把大地也照亮起來。
那些火把下的明軍也在月光的照耀下顯露身影，甲冑反射著月光，點點耀眼的白色在荒野中十分顯眼。
比博爾濟所想的五千明軍還要多，博爾濟粗略地估計人數，感覺像是他的兩倍左右，那就是一萬兵馬！
自己這點人馬肯定打不過！
怎麼辦？
要逃嗎？
博爾濟的腦海中冒出這個想法，但他隨機搖了搖頭。
不行，此時兵馬勞累，又因為夜晚不便於調度指揮，要是撤退肯定不快，到時候被追上一陣掩殺，就是一場大敗！
就在博爾濟猶豫時，那條長長的火龍中分出一條，以更快的速度向著十里舖而來。
明軍已經發現他了！
怎麼辦？要逃嗎？
可要是逃了，博和託沒救下來，那支明軍的屍首也帶不走，繳獲也拿不到。
到時候大貝勒問責起來，自己難辭其咎！
博爾濟臉上冒出冷汗，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做。
身側的屬下也一臉焦急的問到：「額真大人，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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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爾濟同樣茫然無措，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
你問我，我問誰？！
就在博爾濟猶豫之間，那一支明軍的前鋒已經加速向著十里舖而來！
震天動地的喊殺聲自東面傳來，博爾濟身側的軍陣頓時被喊殺聲動搖，驚惶的混亂在不斷蔓延。
江字大旗向前指著，整隊整隊的騎兵快速奔馳，如洪流般而過。
江安看著不遠處的十里舖，心中稍定。
十里舖內還有交戰的跡象，看來李老三帶隊的那支騎兵還沒有被消滅，還能救。
這個李老三，本來只是個建奴軍中的漢軍降兵，結果沒想到這麼敢打，江安真是有些感嘆。
「極速突擊十里舖，不要停下來！」
「是！」
四周的士卒齊齊答應，速度再快了幾分。
前鋒隊伍由林大山帶領，已經突進到了十里舖外圍，戰鬥已經開始了。
「殺！」
林大山親自率領前鋒衝擊建奴陣線。
那些沒有組織，游散在十里舖外圍的建奴騎兵被輕易衝垮，被林大山帶隊追著打。
黑夜裡林大山也不便深追，那些建奴騎兵被打散了編制，化整為零，在黑夜的掩護下逃走。
建奴外圍的防線被輕易撕開，大隊的明軍騎兵突入建奴軍陣中，很快，一部又一部建奴兵被打散。
數千人的建奴軍陣徹底動搖，一部建奴的潰敗牽動著另外一部建奴潰敗，很快就形成連鎖反應。
明軍騎兵四處包抄圍殺建奴，往來呼嘯如風，弓弦震響，箭矢如蝗！
孫大龍跟隨著大部隊四處拼殺，終於把十里舖外的建奴防線撕開一條口子，帶隊往十里舖中衝去。
孫大龍身上沒傷，還能再戰，所以去而復返，跟著江大人一起趕來援救。
說實話，本來與李千總分別時，孫大龍是帶著死別的心思的。
孤軍斷後，危險重重，如果沒有援兵，怕是全部人都要葬送了。
孫大龍也是沒有想到，江大人得知李千總被圍，直接讓大軍連夜趕來營救。
愛兵如子，莫過如此！
孫大龍帶著騎兵沖入十里舖中，一些零散的建奴兵射箭阻擊，輕易就被他殺穿驅散開。
孫大龍也不去追殺，往十里舖鎮中心而去。
一路上各種屍體遍布，血水流出，馬蹄一踩就濺出一捧血花。
十字街的中心，還有著少許的明軍士卒在堅守，一看見援軍趕到，這些幾乎戰至脫力的士兵紛紛倒下，躺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
「江大人來了，江大人來救咱們。」
「江大人又一次救了我的命！此生無以為報，只能為江大人赴死！」
滿臉血污的士兵流出熱淚，一時間有些哽咽。
孫大龍帶著人開始搬運傷員，在人堆里試圖找到李老三的影子。
鄭三兒把一具建奴屍體搬開，下面露出一個紅衣的明軍士兵。
鄭三兒拿著火把湊上去看，火光映照出李老三的臉。
鄭三兒大喊一聲：「千總在這裡！」
處在半昏迷狀態的李老三看著眼前舉著火把的身影，一時間看成江安，他口中喃喃說道：
「江大人，你給我吃那麼多肉，以前沒人給我肉吃，只有您給我吃。」
「您給我吃肉，這是天大的恩情，咱只會動刀子，幫您砍了這些建奴人頭，希望您喜歡……」
李老三的聲音迷糊不清，鄭三兒湊到近處：「什麼？千總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