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不嫌你不行
沈南喬被嚇了一跳，還沒等細細反應。
懷裡那人已經被一股大力扯走。
隨即便聽見熟悉的聲音。
「你放開我！放開，那是我家小姐！」
沈南喬顧不得許多，登時掀起半個蓋頭。
就見自家的陪嫁大丫鬟被流雲單手拎起來，兀自掙扎著。
滿臉冷漠的流雲不為所動。
沈南喬一把攥住貼身丫鬟的手，話未出口便哽住了。
玲瓏還是圓潤的娃娃臉，完全不復前世最後餓到皮包骨的模樣。
「玲瓏！」
太好了，她沒事，沒有被凌辱，沒有含恨身死，一切都還來得及。
流雲見狀，鬆手把人放在地上。
沈南喬未及她站穩，一把將人抱在懷裡。
玲瓏不明就裡，迷茫地看了眼另外一個陪嫁丫鬟琥珀。
大小姐這是被氣傻了嗎？
琥珀年紀小兩歲，藏不住事，見大小姐厚此薄彼，臉色明顯有些不好看。
沈南喬微微冷靜下來。
前世沈靜怡在她房裡安插了眼線，所以能一舉一動事無巨細盡在掌握，那告密的眼線便是琥珀。
後來她才得知，早在沈家的時候，她就已經被徐姨娘收買了。
沈南喬不動聲色，準備將計就計留著這枚棋子，讓沈靜怡也嘗嘗以牙還牙的滋味。
「琥珀去給我打盆水，別讓沈家的人沾手，你親自去。」
這口氣帶了幾分不見外的親昵，琥珀這才高興一點。
流雲見狀，猜到小夫人有話要跟貼身丫鬟說，於是識趣地把其他僕婦也都帶出去了。
沈南喬這才有機會仔細打量寧肅昔日住的松暢軒。
他身兼秉筆太監和東廠兩分差事，平素大多時間在宮裡，鮮少回平遠侯府。
但這松暢軒卻無人敢動，樁樁件件還都是他用慣的擺設。
玲瓏像個跟屁蟲似的亦步亦趨，此時見四下無人，登時為她鳴起不平來。
「小姐，徐姨娘母女欺人太甚，這事就不追究了嗎？」
「木已成舟，怎麼追究？再說她讓我看清世子並非良人，及時抽身退步，這不是很好嗎？」
玲瓏不懂其中的彎彎繞，卻也知道她家小姐著實是受委屈了。
寧世子平日看著人模狗樣，沒想到竟然是這種人。
九千歲凶名在外，小姐日後可怎麼辦啊！
「小姐……那九千歲他可是個……」
「他是我夫君！」沈南喬趕在閹人兩個字出口之前，斬釘截鐵攔下玲瓏的話，「按理說今日還要多謝徐姨娘母女，讓我能嫁得如意郎君。」
寧肅踏入臥房時，剛巧聽到這一句。
如意郎君？
這倒是很新鮮的說辭，畢竟從來沒有閨秀敢對他示好過。
玲瓏不明白大小姐的用意，但她向來以沈南喬馬首是瞻。
「大小姐既然認他是夫君，那日後便是姑爺了。」
沈南喬笑了，掏出個賞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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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得好，我替姑爺賞了。」
玲瓏高高興興接了賞。
「小姐真賢惠，不讓新姑爺破費。」
主僕倆互相打趣幾句，沈南喬便吩咐她去收拾嫁妝。
隨後把蓋頭蓋回去，坐在床上等寧肅回來。
寧肅見她安安靜靜坐在那，於是掀簾上前。
門口寧家的丫鬟僕婦看見九千歲，早就低眉斂目識趣散去，只剩這對新婚夫婦。
沈南喬渾然不覺，聽見腳步聲，還以為是自家丫鬟又回來了，於是自顧自又吩咐道。
「把咱們陪嫁的被褥、薰香、碗盤，都按家裡的布置擺好，日後可是要在這裡長住的。」
她語調輕快，沒有半點被迫嫁給宦官的沮喪，甚至已經開始為長遠打算。
寧肅不著痕跡打量面前蓋著蓋頭的小姑娘，想看看她還有什麼驚人之語。
就見沈南喬頓了頓，又對著空氣吩咐。
「去小廚房拿些吃食，今日辦婚宴，勢必齊全。荔枝豬肉、菱角鮓、胡椒醋鮮蝦、再看看有沒有鱔絲澆面，對了，再拿壺合歡酒，要梨花白。」
寧肅眯起眼。
好巧不巧，全都是他這兩年喜好的口味。
沈南喬久居深閨，這些年跟自己並無交集，她怎麼會知道的？
這一日縈繞在心頭的詭異悉數浮上來。
他伸手掀了蓋頭。
小姑娘猝不及防被嚇了一跳，大眼睛忽閃忽閃，讓人莫名心軟。
「你之前打聽過本督？」
他在東廠是慣常審人的主兒，開口便帶了幾分上位者的威壓。
沈南喬心下一凜。
寧肅防備心很重，不能操之過急。
重生之事太過荒謬，實話實說只會把人嚇跑。
心念電轉，出口的話半真半假。
「在宮宴上曾見過一回。」
沈家也算世家，她跟著祖母去過幾次宮宴，也確實見過寧肅，倒不算撒謊。
寧肅未置可否。
「見過一回，就能記住本督所有喜好？」
沈南喬心道，這輩子一回，前世不知道多少回，樁樁件件其實都在心裡。
但這話她不能說出口。
寧肅見她不語，也不強求。
「再給你一次機會，若你想走，我即刻寫和離書，這婚事不作數。」
沈南喬一下急了，猛地起身，也顧不得蓋頭落在地上。
「那麼多人都看見了，怎能不作數！」
寧肅就站在她對面，那張臉生得實在好看，不言不語時也有種冷峻的美。
誰能想到這樣一個人，竟會是個太監呢。
沈南喬忽而恍然，他大概是忌憚宦官這件事，不想耽誤自己吧？
思及至此，有些話想也沒想便脫口而出。
「你是不是怕我不嫌你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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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急了她急了。
沈南喬：廢話，擱你你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