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咱們就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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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南喬壓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被帶回松暢軒的。

  她滿腦子翻來覆去都是另一件事。

  同樣是洞房,若等下回去面臨相同的局面,又該如何是好?

  沈南喬真情實感地犯著愁。

  她倒是無妨,可寧肅肯定很介意。

  都說人越缺什麼就越想什麼,萬一她們也讓她滾蘋果,這可如何是好?

  「想什麼呢?」

  沈南喬一激靈,下意識脫口而出。

  「要不滾別的吧?」

  待到反應過來之後,只覺頰上滾燙,像是要燒穿了。

  她眼神慌亂,不知該往哪兒放。

  偏生寧肅像是沒聽清一樣,又重複一句。

  「滾什麼別的?」

  「鐵環!」沈南喬未及他話音落地,「我小時候一直羨慕人家能滾鐵環,於是自個兒學會了。」

  寧肅這下聽清了,他轉頭看她,眼裡都是似笑非笑的神色。

  「沈家不愧是世家,倒是家學淵源。」

  沈南喬索性破罐破摔。

  「可不是,蹴鞠踢毽子放紙鳶,但凡你想學,我都能教。」

  寧肅的語調裡帶了顯而易見的笑意。

  「有機會一定請教。」

  沈南喬覺得這輩子的臉都在這一晚上丟完了。

  回到松暢軒,見安靜如昔,沈南喬猛地鬆了口氣。

  因為寧肅位高權重,輩分又大,子侄輩等閒不敢來鬧洞房。

  否則簡直不敢想像,她頂著這張堪比猴屁股的臉蛋要如何見人。

  然而進屋之後,之前那點尷尬記憶撲面而來,沈南喬登時想起自己說他不行的那些話。

  正忖度著怎麼想個法子解釋一下才好,就聽寧肅先開了口。

  「痛快些了嗎?」

  「什麼?」

  她訝異抬頭,意識到寧肅說的是沈靜怡那檔子事兒,心下微暖。

  原來真有這樣一個人,會把你的喜怒好惡放在心上。

  「我原就沒有不痛快。」沈南喬頓了頓,隨即將視線對上寧肅的,「只要你別趕我走。」

  她還記得剛剛出門之前寧肅說的,隨時可以放她走。

  寧肅未置可否。

  「日後有什麼打算?」他的語速很慢,聲線如同檐下水珠落在青石板上,字字分明又帶著些涼意,「你已經是他叔祖母了。」

  沈南喬被問得傻眼,隨即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這是認了這門婚事。

  笑意迅速爬上眉梢眼角,整張俏臉都亮起來。

  「你不趕我走啦?」

  這份雀躍,不知是因為成了輩分高人一等的叔祖母,亦或是因為這樁婚事本身。

  「給過你機會,你不肯走。」寧肅今日似乎有出奇的耐心,「上了本督這艘船,可就不是那麼輕易能下去的了,可想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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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話正中沈南喬下懷。

  「我不用想!」她言之鑿鑿,「既然嫁了,我便生是你的人,死是你家的死人。」

  前世他肯為她赴死,可她到死才明白,這份純粹有多難得。

  重來一次,她絕不會先他一步離開。

  寧肅只覺小姑娘天真的緊,壓根不懂這句話背後蘊藏的分量,他避重就輕。

  「寧子昱的事,我會替你出這口氣。」

  既然嫁了他,那他便有責任擔下這些事,這是為人夫君的責任。

  沈南喬眉眼生光,只要寧肅願意把他留下,其餘小事都不必他操心。

  「這點小事何必麻煩你,我自己應付得來。」

  後宅是女人的天下,沒道理讓寧肅卷進來,他有他的戰場。

  就在夫婦二人各自打算的當口,老太君派嬤嬤送了喜被過來,問沈南喬放臥房還是書房。

  大婚當晚,按理說應該放臥房裡,但那嬤嬤卻提了書房。

  一旦寧肅夜宿書房,不消第二日,整個平遠侯府就都會知道新娘子被冷落了。

  他自是無妨,可沈南喬日後怕是很難做人。

  他冷眼旁觀,想瞧瞧這丫頭怎麼處理。

  「自然是放床上。」沈南喬接過喜被,親手安置好,「哪有新婚夫妻分房睡的道理。」

  送喜被的嬤嬤愣了一瞬,始料未及七夫人竟如此落落大方。

  老太君還擔心她會尷尬,眼下看來這擔心實屬多餘。

  沈南喬妥帖地拿上等封放了賞,打發走了來人,又轉回來。

  見寧肅正毫不避諱地看著她,那雙眸子宛如山間清泉,微波蕩漾,便泛起粼粼的光。

  他實在生的過分美貌,可美得太過火,便讓人無端生出一種窒息感。

  那種窒息無孔不入,就連早就接受現實的沈南喬都不免感慨:寧肅做了太監,屬實是種遺憾。

  「我大婚未在聖人面前告假,明日依然要點卯,但會在敬茶前回來。」寧肅許久沒這麼事無巨細地囑咐一個人,「寧子昱若是難為你,不必客氣。」

  沈南喬心頭湧上熱流。

  這門婚事雖然非他本意,但卻把她當成自己人來維護。

  「我不會客氣的,凡事有夫君給我撐腰。」

  小姑娘長得嬌,夫君這兩個字從她嘴裡吐出來,也帶了點不自覺的撒嬌。

  寧肅有些陌生。

  他自未及弱冠就執掌東廠,掌握生殺大權。

  旁人只有怕他,畏他,求他,但撒嬌卻是頭一遭。

  偏生小姑娘像是不足意兒一般,喊了夫君不算,還要得寸進尺。

  「咱們就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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