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除夕夜的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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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兩位鐵匠的技術,可以說是登峰造極。

  開爐鍛造的那一日,合歡說幾乎所有西疆的族人都去圍觀了。秦長老更是看得目不轉睛,直到天黑嘴裡都一直重複著一句「妙啊!」

  我聽著,有些忍俊不禁。

  鐵器,當然是好東西,等他們真正用起來的時候,那就是該感嘆妙不可言了!

  但慕冥淵還是留了一手。

  我原本以為借來的鐵匠遲早有還回去的時候,便想藉機讓季芸把他們的妻兒接來,可不成想,該給的承諾都送出去了,卻連天佑城的門都沒出去。

  慕冥淵早就把這倆鐵匠妻兒的畫像姓名登記造冊!不允許離開天佑城半步!

  好好好!

  「聖女,這可是寧王專程送過來的葡萄,你不吃也別糟踐吖。」

  合歡折起來季芸的信,遞給了我帕子,擦拭我手上捻碎的葡萄汁子。

  不過慕冥淵和我玩了這一手陰的,我也得還回去一手。在我的受益下,合歡很快寫好了給季芸的回信。

  接下來,就是坐等我要的人來了。

  當秦桑安排去和鐵匠學手藝的人,已經能有模有樣鍛造出長劍時,除夕也即將臨近,四周都變得熱鬧起來。

  這幾日,聖塔前的空地上被占用來做了年貨的集市,原本合歡拉著我來是想採買的,可合歡說了句去看看有沒有魚,就再也沒回來。

  因為眼睛的緣故,我沒敢動,只是眸子這裡瞅瞅那裡看看,可誰知,在別人眼裡,我成了這也不成,那也不行,或許是怕我買不到稱心的東西?我的手上突然一沉。

  「聖女,這是我家那口子新燒的臘肉,讓合歡那丫頭燒給你吃!」

  我不知道是誰,聽聲音估摸是前街巷子的王姨?

  「誒,聖女,還有我這個,昨兒剛打的年糕,過年了,秦長老愛吃!」

  謝謝的話還沒說出口,只覺得手裡又是一沉。

  合歡這丫頭,難不成這魚要現從靈河裡撈?

  就在我不確定臉上的笑要不要收一收,以及還會不會再收到一些東西時,手上又突然一輕。

  「合歡?」我問。

  「你那小丫頭,早被長竹的果糕拐走了!」慕珩言語中帶著笑意。

  我撇了撇嘴,甩了甩有些酸脹的手。

  「阿憂,這麼多東西,你可吃得完?」慕珩的話里依舊是慢慢的笑意。

  「吃不完也不給你!」

  「放心,我不和你搶。」

  我有模有樣地白了慕珩一眼,「你怎麼來了?不應該要趕回去天佑過年嗎?」

  「車馬已經在城外了,走之前來看看你。」

  我「哦」了一聲,尾音拖得極長。

  「元宵南城有燈會,我會回來。」

  我眨了眨眼睛,其實慕珩也不必和我說這些的,但就是莫名其妙的,想想這麼久不見他心中有一絲悵然,或許真的是最近見得太頻繁,習慣了吧。

  「那,一路順風?」

  慕珩沒有說話。

  「王爺,我們該走了!」長竹不知在哪裡遠遠喊了一聲,我催促慕珩,快些回去。

  「新年禮物,照顧好自己。」

  我還沒反應過來,慕珩便往我手裡塞了個盒子。

  「寧王…吖,這都是啥?」

  聽見合歡的聲音,我直接喊了一聲,「合歡!你買的魚呢?」。

  「等會兒,聖女,寧王給我塞了一堆年貨,太沉了!魚咱就別吃了!我先放回去再來接你!」

  𝔰𝔱𝔬55.𝔠𝔬𝔪

  我扶額,陷入自我懷疑,我是不是太縱著這丫頭了…

  眼瞅著就到了除夕,於我來講,算得上真正意義上的團圓,可惜,季芸沒有回來。

  合歡在,年夜飯倒也是吃的鬧騰,全程下來,我都笑著,感受著這份歡騰的美好,於我來說,真的太難得了,我從來沒有想過,有朝一日,我還能感受這樣的一份的溫情。

  「憂兒,在想什麼?」

  「舅舅,你們能出現在我的生命里,真好。」

  「這孩子,說什麼傻話。以前的事,都過去了,以後憂兒不再是一個人了。」

  都過去了嗎?

  我突然有些後怕起來,以前自己不論做什麼,因著沒有牽掛和軟肋根本不需要去考慮後果,大不了就是一個死字兒。

  可現在,有秦桑、有季芸、有合歡,還有整個西疆。

  很多事情,我不得不去謀劃,去三思,去想兩全其美的辦法。甚至有時候覺得,這仇就非報不可嗎?現在這樣不也挺好的嗎?

  可目前所經歷的一切,又太過於撲朔迷離,但又無比清晰地都和沈家和慕辰有關係,不論是對真相的探求還是與天佑難以放棄的較量,我都說服不了自己放棄。

  「舅舅,你有因為母后痛恨過天佑嗎?」

  秦桑輕聲嘆了口氣。

  「恨過,但更恨的是阿蘭死后姓顧的對西疆所做的一切。」

  我有些不理解,「那為什麼不反抗?」

  「因為比起懸殊的抗衡,更好地活下去,對於西疆來說更重要。」

  更好地活下去嗎?

  類似的話,慕珩似乎也和我講過,我記得他說,冤冤相報何時了。

  此刻我有些動搖,不僅僅是因為此刻的安逸,更因為此刻的天下無戰事,若我真的想做些什麼,想對抗誰,又何嘗不是新的一番血雨腥風?

  但直到合歡拿給我季芸寄回來的信,這短暫的動搖,又很快被我忘在了腦後。

  信中,季芸說我要的人已備妥,年後便會趕往西疆。

  我摩挲著手中慕珩前些日子給的盒子,合歡告訴我是一支頂好沉香木打磨的簪子,簪頭嵌著淡粉色琉璃制的並蒂桃花,小巧晶瑩。

  合歡還說,盒子裡還有一張小字,我問她寫了什麼。

  但合歡卻語氣夾酸。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贈、無、憂~」

  「誒喲,聖女,這是哪個嬌俏的郎君給你的呀,是不是寧王?」

  我大方賞了合歡一記白眼,連帶著秦桑,他們都忍不住笑話我。

  秦桑說這簪子做工有些生疏,一看就是第一次照葫蘆畫瓢做的,不過倒也算精緻。

  我想起那日天佑城門外自己說的話,我說,西疆的女子要的都是頭一份的禮物。

  讓合歡把簪子收起來後,我又一次將自己有些妄念的想法扼殺在搖籃里。

  讓季芸找的人,是收錢辦事的死士。而這一類人,大多是犯下極刑大赦又身無去處的罪犯,但往往身手了得,我需要他們,成為我的將,為我帶出一支西疆的兵。

  但往好的說,西疆需要自衛,可往大的說,私自囤兵,即便是作為南城的寧王,於慕珩,都幾乎是註定要生出嫌隙的。

  但身在帝王家,我又哪裡知道慕珩這接近西疆,甚至接近我,不是帶著一身天佑的偽裝?

  不是慕冥淵另一番治國之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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