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人比人得死
裴夢澤捶著兩條酸痛的腿走進供銷社，流著兩條麵條淚暗暗發誓：
必須賺錢買一輛自行車，讓步行成為過去式。
供銷社十分老舊，在裴夢澤眼裡，這樣的陳設都可以進博物館了。
可在這年代，供銷社可是百姓眼中的香餑餑，售貨員恨不能把眼睛長在天上。
裴夢澤並不在意，走到櫃檯前，看著大米上插著的一毛四分每斤，白面一毛八分每斤的牌子瞳孔爆炸。
這也……太便宜了！
當即拿出兩張大團結拍在櫃檯上：
「同志，買十斤大米，十斤白面，一斤紅糖，一斤白糖，兩個搪瓷盆，一個暖水瓶……」
考慮到自己沒有自行車拿不了太多東西，裴夢澤加了兩塊肥皂，兩塊香皂，一瓶洗髮水和一瓶雪花膏。
然後，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
「嗯，就先買這些，不夠的下次再來。」
售貨員盯著裴夢澤細長瑩潤的小手，以及小手按著的兩張大團結整個兒酸成檸檬精。
要知道，她今年轉正，每個月工資才十七元五角，面前的知青隨隨便便就能拿出二十。
人比人得死，貨比貨得扔。
售貨員牙齒咬得咯吱響，拿過算盤，「啪」的一聲重重地拍在木頭貨柜上，手指靈活地噼里啪啦一頓操作。
裴夢澤嘴巴張成「O」形，算盤在她那個年代早淘汰了，小學課本上學過一些內容卻沒怎麼用過。
她下單時已經心算出了總價，單純佩服這人的手速。
售貨員見裴夢澤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得意地揚了揚腦袋，恨不能打出殘影。
隨著最後一顆珠子就位，售貨員傲嬌道：
「二十斤糧票，一張五元的工業票和十五元二角五分。」
「票？」
我去，怎麼把這個給忘了？
售貨員挑眉：「你是不是沒有票呀？」
裴夢澤：……
售貨員瞄了一眼她那漂亮的小手，尖酸地刺了一句：
「你的錢，該不會是偷來的吧？」
裴夢澤目光直視售貨員：
「你有什麼證據？如果拿不出證據，你就是誣陷，我會寫舉報信投訴你。」
售貨員臉色一白暗自咬唇，心虛地轉移話題：
「這些東西你買不買？不買別擋著別人。」
裴夢澤倔強地收回錢：
「等著，我回去拿票。」
售貨員目送裴夢澤出門，拿起算盤一搖，將算珠歸位冷笑：
「小樣兒，有錢了不起呀？沒票，一樣白搭。」
好不容易進一趟縣城，兜里揣著兩百元巨款用不了，裴夢澤的心碎成渣渣。
抬頭看到巷子口，一個中年男人斜靠在電桿上吸菸。
進巷子的人縮著腦袋壓低帽檐，交兩分錢給男人，立即步履匆忙消失在巷子轉角。
裴夢澤的卡姿蘭大眼睛閃過一抹皎潔，這裡該不會是傳說中的黑市吧？
她心下一喜跑到國營飯店買了一個大肉包，兌換零錢回到巷子口。
扯開自己的大辮子，用頭髮遮住臉幾步過去，交了錢順利進入巷子。
十多分鐘後，裴夢澤拎著熱水瓶、洗臉盆、大米和白面從另一出口走出黑市，心疼得都在滴血。
買五斤大米，五斤白面，一個搪瓷盆，一塊肥皂一瓶洗髮水……
𝔰𝔱𝔬55.𝔠𝔬𝔪
物資減半，卻花了三十六元之多，有些東西比供銷社貴四倍不止。
回到牛棚放好東西，天色已經擦黑。
借著月光做了幾個驅蚊香囊，隨意洗漱過後裴夢澤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燕宸南翻身單手撐頭盯著兩床之間隔擋的草簾，眉頭蹙成「川」字，忍不住猜測：
難道進城不順利？還是說裴家給她的任務難度太大？
裴夢澤也翻身單手撐頭看著中間的草帘子，咬著大拇指思忖：
從草木灰中提取碳酸鉀，形成氫氧化鈣溶液的步驟是什麼？
怎樣才能把兔油皂化成手工皂呢？
思及此，裴夢澤噌一下翻身而起穿戴整齊，從陰涼處拿出那隻沒吃完的肥兔子開門出了牛棚。
燕宸南豁然起身，身形矯健地跟了出去，追到化學專家耿時秋的牛棚外，聽到裴夢澤田螺姑娘般好聽的聲音做了一番自我介紹問：
「耿爺爺，1斤草木灰中含多少克碳酸鉀？我要怎麼做才能從草木灰里提取出來？」
耿時秋警惕地盯著裴夢澤不搭話，頓了幾秒才幽幽開口：
「出去！」
「呃……」
裴夢澤碰壁，不過有了在艾昌莞那兒吃癟的經驗，她並不氣餒反而十分誠懇道：
「耿爺爺，我今天去了一趟縣城供銷社，買肥皂需要工業票三毛六分一塊，黑市的肥皂一元五角一塊，足足翻了四倍不止。」
耿時秋的眼睫毛顫了顫，裴夢澤乾脆在床前的草墩上坐下繼續：
「我小時候在圖書館看到過草木灰制鹼，但是時間太久很多內容都忘記了，您能教一教我嗎？咱自己做肥皂用，可以省下一大筆開銷。」
耿時秋的手指動了動，借著窗外照進來的月光看了裴夢澤許久。
正當裴夢澤以為有戲的時候，耿時秋再次蹦出兩個字：
「出去。」
呃……
「好吧！」
裴夢澤站起來，指著破爛木桌上的兔肉道：
「這是孝敬您的。」
語罷轉身剛準備出門，耿時秋不帶半點溫度道：
「把兔子帶走，我這兒廟小，容不下這隻兔子。」
隨著「啪」的一聲響，兔子直接摔在裴夢澤腳邊。
「嘭」的一聲，耿時秋的屋門被踢開，燕宸南大步進門撿起兔子扣住裴夢澤的手腕，滿眼含怒聲音如冰錐一般：
「好你個裴夢澤，藉口去縣城，回來就用兔子陷害耿老，待會兒再找你算帳。」
話音剛落，還不等裴夢澤反應，燕宸南拎著兔子，用力一拽。
裴夢澤敵不過，腳步踉蹌地跟著燕宸南出了耿老的牛棚。
山坡下星星點點的火把光亮，讓裴夢澤的瞳孔猛然一縮慌忙解釋：
「不，我沒有和任何人接觸，也沒有想過陷害任何人。」
燕宸南的目光如千年寒冰，鬆開裴夢澤咬牙切齒：
「如果今天這裡的人因你而受到傷害，我不會放過你。」
「不，不是！」
裴夢澤搖頭，眼眶蓄滿淚水，想解釋卻特別蒼白無力。
眼看火把的光線越來越近，裴夢澤「嗖」一下從燕宸南身邊竄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