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裴奶奶
貓哥一夜沒睡，在小院裡來回踱步，等裴夢澤差點兒等得花都謝了。
終於一個小弟飛奔進院通風報信：「來了來了，送肥皂的老太太進巷子了。」
貓哥腳步一頓，立即拉開椅子坐下，往紅泥小火爐里添了一些木炭，再把裝滿水的小茶壺放在小火爐上，做出怡然自得的休閒模樣。
裴夢澤拄著拐杖進門，一眼看到貓哥鞋上沾染的泥土，以及被露水打濕的鞋面，心中瞬間瞭然，卻不動聲色地在貓哥對面的椅子上坐下。
靜！
除了紅泥小火爐中木炭燃燒的噼啪聲，小院死一般的寂靜，連呼吸都聽不到。
貓哥見裴夢澤沒有把貨帶來，心中泛起不悅，蹙眉盯著裴夢澤，試圖用沉默掌握主動權給面前的老太太一個下馬威。
然而，失算！
這老太太壓根不怕他，放鬆得竟然昏昏欲睡，貓哥深刻懷疑，自己再不開口，這人能在這裡直接睡迷糊。
「嗯……嗯……」
貓哥用力清了清嗓子，擼著自己的山羊鬍率先開口：
「說好的貨呢？」
裴夢澤暗暗鬆了一口氣，院子裡少說藏了十多個眼線，稍有差錯，今天就交代在這裡了。
和貓哥這樣的人談判，誰先開口誰就輸了，剛才真的頂了好大壓力，後背早就被冷汗浸濕。
然而越緊張，裴夢澤的心態越是穩得一批，故作睏乏挑了挑其中一隻眼皮不答反問：
「說好的錢呢？」
貓哥：……
好吧，姜果然是老的辣，輸給耄耋老人不冤。
貓哥做好心理建設，從衣兜里拿出厚厚一疊大團結和一些零錢，數了三百三十一元放在小茶几上再次詢問：
「貨呢？」
裴夢澤垂眸看了一眼，並沒有猴急地伸手拿錢。
反而十分淡定地把存放肥皂的位置說了，老神在在地拎起燒開的水壺，就著桌上的茶葉和搪瓷缸給自己泡了一杯茶。
悠閒淡定得根本不像來談生意的，反而如同茶館聽評書的大爺。
貓哥給手下遞了一個眼色，立即有幾個人小跑出去。
他偷偷觀察裴夢澤，三百元不是小數目，對於普通家庭來說，是全家一年的生活開支，節約一些可能還有結餘。
這老太太眼皮都不抬一下，說明三百元她還沒放在眼裡。
貓哥對裴夢澤的身份疑竇更重，再也不敢生出怠慢的心思，組織了一下語言才客氣詢問：
「不知道奶奶貴姓？除了肥皂之外還能不能提供其他東西？」
噗……哈哈哈……
奶奶？哎喲，真是乖孫！笑死我了！
裴夢澤心底笑噴，面上依舊淡定如初，借著喝茶穩了穩心態道：
「我姓裴，以後就叫我裴奶奶吧！目前只有肥皂，以後還會不會有其他東西，就要看我們之間建立的信任關係有多深厚了。」
貓哥心想：還是不信任我，不敢把東西交給我出售呀！
沒關係，來日方長，先合作幾次讓裴奶奶看到自己的誠意再深度合作！
而裴夢澤卻在想，只做肥皂，貨源確實太過單一，如果想做大做強必須豐富品種和貨源。
只不過現在局限太多，放不開手腳，暫時先用肥皂積累第一桶金，等開放以後再大刀闊斧開干。
𝑠𝑡𝑜55.𝑐𝑜𝑚
兩人的思想完全不在一條水平線上，卻出奇和諧。
貓哥也不在貨物品種上多糾結，略微思索道：
「那麼您老下次能提供多少肥皂？幾天後供貨呢？」
裴夢澤給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
「我一次可以提供五百到六百塊肥皂，至於時間那就不好說了，你只能等我通知。」
貓哥磨牙，特喵的老滑頭，不把時間定死，就是想吊著自己，偏偏還真拿她沒辦法。
裴夢澤似笑非笑：「怎麼，你擔心我出現不及時，肥皂不夠賣？」
貓哥唇角輕勾往前湊了湊道：
「您知道我們這個小縣城有多少廠子多少人口嗎？五百塊肥皂，還不夠一個廠子的工人塞牙縫呢！」
裴夢澤莞爾：「那你拿到貨以後就不要急著出售，先放出貨源緊張，售完即止的風聲，然後定一個限購的計劃，分批次售賣唄。」
「嘶……」
貓哥略微思忖就明白了裴夢澤的意思，給她高高豎起大拇指：
「厲害呀！物以稀為貴，你這一招能讓人失去理智瘋狂搶購，到時候我把價格那麼一抬……」
裴夢澤抬手打斷：「做生意誠信為本，隨意哄抬物價，那是一錘子買賣，不能長長久久。」
「什麼意思？」
貓哥蹙眉，大腦飛速運轉。
裴夢澤解惑：「意思就是，既要給大家一個貨源緊張的印象，又按照黑市的平價出售，做出自己的口碑，獲得消費者信任，以後哪怕市場上貨源充足，他們只會第一時間想到你。」
貓哥的眼皮跳了跳，略一思忖豁然開朗，噌一下站起來，學著古人的樣子抱拳鞠躬，十分真誠地道謝：
「多謝裴奶奶指點，晚輩受教了。」
這聲「裴奶奶」差點兒讓裴夢澤繃不住把隔夜飯笑出來，用力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才勉強淡定地點了點頭。
不知道以後貓哥發現，自己其實是一個比他小了好幾歲的姑娘，會不會慪死？
不過，貓哥虛心求教能屈能伸，不愧能用十年時間做到省城首富的位置。
很快驗貨的小弟跑進小院，貼著貓哥的耳朵道：
「山貨數量沒錯，質量比上一次好，我們每一款都帶了一塊又樣品回來請老大驗收。」
貓哥只淡淡瞥了一眼小弟手上的肥皂就收回視線。
裴夢澤拄著拐杖顫巍巍站起來，輕描淡寫地拿起桌上的錢道：
「既然驗收無誤，裴奶奶我就先走了，有空再來找乖孫喝茶。」
貓哥立即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恭敬地將裴夢澤親自送出小院。
裴夢澤剛到轉角，一聲劃破小巷的尖銳哨聲貫穿耳膜，巷子內瞬間騷動一片。
「紅袖章來了快跑。」
「站住，把東西放下，誰都不許跑。」
裴夢澤一把拽掉頭上假髮，迅速脫掉偽裝的衣服，一起塞進旁邊的雜物堆，拔腿往另一個轉角奔了進去。
「嘭」的一下，裴夢澤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撞在一堵厚實的肉牆上，腦袋一陣天旋地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