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怎麼,沒見過奧特曼打小怪獸?
槐鄉里里外外都亂了套。
今晚的計劃也全都被打亂。
誰能想到好端端的包廂里會出現馬蜂窩啊?
陰沉的烏雲橫掛在天上,毛毛細雨將將停歇,吹過來的風都是涼的。
楚荊開好不容易走了出來,他方才被一個神神叨叨的小姑娘攔住,說什麼都非要給他看手相,真的假的說了一堆,一會兒說他印堂發黑有血光之災,一會兒說他命中帶煞命運多舛。
短短五分鐘,他就被小姑娘說成了短命鬼。
好巧不巧,那姑娘就是之前在門口撞他的那個可疑姑娘。
眼下他剛出來找到姜行川,忽地看見前方有一個更神神叨叨的玩意兒。
一個單薄削瘦的身子,腦袋上卻頂了一個極其誇張碩大、十分違和的奧特曼頭套。
紅艷艷的腦袋,黃了吧唧的眼睛,和一臉正氣的表情。
呆頭呆腦的,還沒走兩步呢。
吧唧一下,掉進了下水道。
楚荊開揉了揉眼,有些不確定地問身旁的人:「行川,你看到了嗎?剛剛是不是有一個奧特曼掉進下水道了?」
他一扭頭,身旁哪還有什麼人。
早就急匆匆地朝奧特曼追了過去。
下水道里,陳清念雙手緊緊抓住牆壁上一小節鐵絲,身子堪堪懸在半空中。
腦袋上的頭盔歪七扭八,她只能勉強仰著頭,順著從頭盔歪斜的孔洞費力地瞅頭頂上一小塊圓圓的天空。
怎麼剛好就踩到井蓋。
怎麼剛好踩到的井蓋就是鬆動的。
怎麼剛好踩到鬆動的井蓋就碰到姜行川。
怎麼剛好,她今晚戴了個奧特曼頭盔……
陳清念很少哭,但這會卻悲傷得想掉眼淚。
她實在太倒霉了。
總是在恩人面前露出馬腳。
陳清念正悲傷著,頭頂忽地響起一道溫柔的聲音,非常的好聽。
他說:「陳清念,把手遞給我。」
一隻骨節分明,白皙如玉的手順著洞口伸了下來。
陳清念在那一點點孔洞裡看見了蹲著的姜行川,柔色昏暗的路燈恰好打在他身後,影影綽綽描摹出他的身形,迷濛的夜色中,美人入畫,恍若仙塵。
姜行川竟然一下子就認出她了。
還這樣紆尊降貴地朝她伸出手,要救她上去。
她一時間有些愣神。
姜行川又將手往下遞了遞,聲音更溫柔一些:「陳清念?」
空氣里,飄散著一股很淡很淡的菸草味,薄荷味的,順著涼風灌進了下水道,短暫地掩蓋了一些下水道原本臭烘烘的氣味。
她有些呆地歪了一下脖子,原本一臉正氣的奧特曼此刻顯得有些憨。
姜行川本應該惱這個笨蛋的,但是盯著她紅艷艷的頭盔,莫名覺得有些好笑。
怎麼有人能窩囊成這樣啊?
不是讓她乖乖在包廂里等著嗎?怎麼這麼不聽話。
他嘆了口氣:「這次蜘蛛俠也不當了,改當奧特曼了?」
陳清念:「……」
姜行川揚了下嘴角,明眸善睞,笑得格外動人:「那麼,小奧特曼,你準備在下水道里掛多久?」
咚咚——
陳清念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了錯覺,要不然怎麼會在這不怎麼空蕩的空間裡聽到了自己心跳的回聲。
陳清念害怕姜行川會聽到自己亂了鼓點的心跳,老老實實把手掌擱在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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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行川手心很溫暖,幾乎是一瞬,五指併攏,將那很小的一隻手包裹在掌心,他收緊手臂,一用力將人拽了上來,另一隻手順勢攬住了她的腰,扶住她的身子。
腰太細了。
陳清念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姜行川帶進了懷裡。
兩個人的體溫隔著薄薄的衣衫相互交換,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在兩人之間陡然炸開,像是一滴水忽然丟進了燒熱的油鍋,霹靂吧啦滾燙地炸開氣泡。
陳清念渾身一僵,兩隻手無措地垂在身側。
藏在頭盔下的臉爆紅,滾燙滾燙的,那紅順著她的臉往下蔓延,把露在外面的一點脖頸都染上了色。
她有些暈乎,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站在地面上的。
直到感覺頭盔被人往上提,她才猛地回過神來,一把按住姜行川的手,把頭盔又罩了下來。
姜行川:「……」
她沒臉見人。
姜行川低眸看著她,有些不解:「不悶?」
陳清念搖頭。
悶,也不能摘。
「受傷沒?」
她又搖頭,將鐵絲刮破的手臂小心翼翼地藏在身後。
楚荊開腳步匆匆地趕了過來,剛想開口問點什麼,瞥到姜行川那臉上的表情頓時把嘴邊的話咽了回去,這不太對勁啊。
也不知道這位奧特曼小姐究竟是什麼來歷,竟然能讓一向冷酷無情的小姜爺露出這樣溫柔擔憂的神情。
他,姜行川,溫柔?擔憂?
這恐怕比奧特曼掉下水道聽起來更邪門兒吧。
「行川,這位奧小姐是……」
姜行川睨了他一眼,語氣懶洋洋的,竟然沒憋住露出一絲笑意:「怎麼,沒見過奧特曼打小怪獸?」
陳清念:「……」
楚荊開扯了下嘴角:「怪獸呢?」
姜行川目光始終沒離開那略顯呆氣的頭盔上,順著那一個小小的空洞去尋小姑娘的眼睛,笑著道:「打跑了唄。」
陳清念有些尷尬地垂下了腦袋。
但不知怎麼的,她藏在頭盔下的臉也露出笑意。
她發現,姜行川其實挺幽默的。
同時,她也有點害怕,害怕姜行川會問她為什麼出現在這裡,為什麼要戴這個蠢蠢的頭盔,為什麼會掉進下水道……
如果他問,自己就得想辦法去解釋,可她最討厭組織語言,最討厭跟人說話,最討厭讓別人知道自己其實是一個壞孩子。
那樣她就不得不打開自己封閉的世界,將自己藏起來的樣子展現給別人看。
她不想。
不想任何人進入她的世界。
哪怕那個人是她的恩人。陳清念覺得報恩和防備可以同時存在。
但幸運的是,姜行川什麼都沒問。
只是說了一句:「回家。」
陳清念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她長長地鬆了一口氣,剛才的緊張和害怕全都一掃而空。
她扶著腦袋上笨重的頭盔,又呆又憨地跟在姜行川的身後,他好像刻意放慢了步調,讓自己可以不那麼吃力地跟上。
姜行川替她拉開車門,目送她上車。
在車門關上的瞬間,他忽然開口,壓低聲音問道:「陳清念,你想跟姜家退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