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乾州薛家
兩個人沒走出幾步，便聽到身後一聲轟隆巨響，遼闊空濛的天際忽然從中間裂開，仿佛被撕裂的巨大錦緞般，頹然墜落，在空中燎起一片華麗的星火。
天幕後面，出現一個身穿黑衣的少年，他墨簪束髮，手持一柄長劍，周圍清光涌動，靈氣縱橫！
黑色衣衫……
乾州薛家！
金霏塘聽璃紅月說完，秀氣的眉毛蹙起：「薛家？可是程方說薛家是馭靈師啊，他為什麼卻用劍？還一劍劈開了天？」
黑衣的少年眉目凜冽，仿佛沒有看到她們一樣，沒有片刻停留，「刷」地又是一劍劈出！
璃紅月和金霏塘眼前的那片天幕也應聲撕裂，火光將整個天空舔舐乾淨，露出後面的場景：
一名弟子正在倚紅偎翠，紙醉金迷，不知今夕是何年。
黑衣少年的劍，竟能劈開「見空」環境的場景！
璃紅月拉住金霏塘：「跟上他！」
冷峻的少年依舊目不斜視，大步邁出，一劍接著一劍，手中不停！
蒼白的天幕們如破碎的一匹又一匹的布帛般紛紛垂落，露出了後面的眾生百態，紅塵萬相。
有人君臨天下，有人揮金如土，有人在情愛中沉淪，還有人得道成仙……更有甚者，正在將仇恨之人的一家老小全都踩在腳下，肆意凌虐，把自己曾經的屈辱與折磨百倍奉還！
原來人的欲望這麼複雜，不止有貪婪、渴望、嫉妒，還有憎惡與怨恨。
金霏塘一開始搞不清楚狀況，還不停地問：「這是怎麼回事？」「他怎麼了？」「她又為什麼要這樣？」
但在看了越來越多匪夷所思的場景後，她也不說話了。
人心隱秘，並不值得窺探。
她和璃紅月沉默地跟在黑衣少年的後面，看著一個個光怪陸離的場景在他們眼前輪換。
直到天幕再一次撕裂，他們感覺到了撲天的劍氣！
名叫薛奕的少年立刻撤劍後退，全身戒備。
只見這個場景的不遠處，有一名青衣男子持長劍而立，周身劍氣如網！
……居然是程方！
程方一眼看到了璃紅月，馬上收斂氣息，欣喜若狂地跑過來：「小師妹，我成為劍神啦！」
程方的夢想一直都很簡單，就是登頂劍道巔峰，成為天下劍道第一人。
只是現實稍微骨感了一點，他修了一百年，也只是某個廢柴支脈的廢柴小修士。
但是，偉大的「見空」幻境卻滿足了他的夢想！
讓他成為了「一劍可開山，一劍可斷海」的一代劍神！
幻境中，就連程方的身量都長高了許多，五官也更為深邃立體，身姿挺拔，氣度翩然，周身都透露著一種氣宇軒昂、玉樹臨風的的劍神風範！
不得不說，「見空」幻境在滿足人心底的欲望上，還是很敬業的。
只不過，程劍神的身後還站著一位身穿大紅喜服的女子，正頭戴鳳冠，怒氣騰騰地瞪著他。
那眼神中的氣憤與怨毒，幾乎能把他一口吃了！
邱慕心……
璃紅月和金霏塘都愣住了。
金霏塘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們……怎麼回事？」
程方臉上的喜色一下子退下去，他看了一眼身後，垂頭喪氣地說：「別提了……她是我的娘子……」
「呸！誰是你娘子？你別做了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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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慕心手中提劍，對著程方橫眉冷對。
剛才的劍氣，就是他們兩個人在大打出手。
程方更生氣：「你以為我願意娶你？來到這裡就是這個樣子，我怎麼知道是怎麼回事！」
璃紅月看了看邱慕心頭上金珠搖曳的鳳冠，突然心中一動，問：「你的內心深處所求，是不是成為劍神的女人？」
邱慕心的臉上閃過一絲忸怩，她咬住嘴唇，不說話了。
那麼，這個情況就很明顯了。
程方與邱慕心，一個想當劍神，一個想當劍神的夫人。
「見空」幻境直接二一添作五，將他們兩人湊成了一對，既省時，又省力，還能同時滿足兩個人的願望，真是稱心如意，雙喜臨門。
如此的亂點鴛鴦譜，「見空」若是月老廟，只怕要被人拆了廟牆來蓋茅房！
說話間，璃紅月心福至心靈，她轉頭問那名黑衣少年：「你心中最想要的是什麼？」
少年冷冷道：「離開這裡。」
……
真是一個簡單直接的好願望啊！
璃紅月立刻拉住程方：「跟著他，他能帶我們出去！」
難怪如此劍氣驚人，原來是幻境給了他力量。
什麼「見空」，簡直就是許願池裡的王八嘛……
一些反應過來的弟子，也緊緊地跟在他們後面。
但還是有很多的人，都寧可在這場美麗的夢境中沉淪，再也不願清醒。
不過即便如此，在薛奕一劍又一劍的撲天劍氣之下，一大半的人都通過了這場考核。
其中自然包括璃紅月、程方、金霏塘，還有景文峰三子，他們一個拉一個，一個拽一個，像一串葫蘆似的，從青銅大門中走了出來。
第一場考核結束，總共前來參加選拔的七百八十二名弟子中，留下了四百多人。
……
景音似是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通過第一關，楞了一會，才結結巴巴地說：「恭、恭喜大家……大家今晚就先稍作休整，明天一早，咱們開始第二關！」說完，便帶著叢昀騰空而去。
沒有通過的弟子，已經被自動傳送到凌滄洲外。
所以，留在客棧前面的，全是通過第一關的。
眾人見仙君遠走，更是心頭鬆快，開始把酒言歡，吹噓閒聊。更有甚者，還說自己在「見空」幻境中道心穩固，絲毫不受誘惑。
……
沒有一個人感謝薛奕。
甚至沒有人看他一眼。
偶爾有人從他身邊走過，也是露出鄙夷的眼神，加速離開，仿佛他是什麼污穢之物，碰都不能碰一下。
就連薛家的本門弟子，也是悄無聲息地和他保持開距離，仿佛不認識。
璃紅月心中疑惑。
薛奕是第一關中當之無愧的英雄，如果不是他，大部分人只怕都已經被傳送到凌滄洲外。
不感激也就罷了，為什麼還會如此厭惡？
薛奕全似沒有感覺一樣，低著頭，沉默坐在遠離人群的山石後面，小口小口地吃著一塊乾冷的饅頭。
璃紅月說出自己心中的疑問，李興安看看左右，小聲地說：
「你不知道。薛奕還有一個同胞哥哥叫薛羽。二十年前，被魔族尊主璃紅月抓去了無妄山，做了好幾年的男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