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半暝
「母后，你不要初兒了嗎？」
我似乎被雲初舟抱了起來，耳畔傳來他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嘴裡充滿濃濃的血腥味道，雲初舟焦急地呼喚著我，
急迫的聲音越來越遠，漸漸消失。
四周突然鴉雀無聲，我的身體似飛翔在天空一般，輕盈無比。
好輕快。
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一陣烏鴉的叫聲驚醒。
我疑惑地睜開了眼睛。
四周一片昏暗，這肯定不是皇宮，倒像是一個小茅草屋。
這是地府嗎？
空氣中飄來一陣奇香。
我渾身酸痛，喉嚨乾澀，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我掀開被子準備下床，卻發現自己一絲不掛，臉一紅，我又趕緊鑽回被窩。
這到底是哪裡？
我裹緊被子，輕輕坐起身子，四處張望著。
突然看到這屋子的角落裡坐著一個人，穿著一身黑色蟒紋錦衣，看不清臉。
「你是誰？」我大叫一聲。
此人一動不動，卻一直盯著我看。
「你看夠了嗎？」
我用被單裹著身子，被此人盯得頭皮發麻。
過了許久，這人終於站起身，緩緩向我走了過來。
「母后，你不認識兒臣了嗎？」
此人大聲淫笑著說道。
我這才看清此人的臉，扭曲猙獰，臉上有一處扭曲的刀疤，是我從未見過的臉。
這張臉，絕不是雲初舟。
「你是誰，要做什麼？」
他伸手緊緊掐住我的喉嚨，一雙手臂沉穩有力，滾燙如鐵。
「你放開我！」
我一手緊緊裹著被子，一手拼命反抗。
他的手指緊緊地掐住我的脖子，力道越來越大，我感覺到呼吸變得困難，視線開始模糊。
隨後，我只覺得天旋地轉，再次失去了意識。
一雙溫熱的手掌，輕輕落在我的額頭前。
「母后，你醒了？」
我睜開眼睛，是雲初舟。
「初兒！」
我不顧一切地撲到他懷裡，雲初舟輕輕拍著我頭，他的背脊繃得直直的。
「沒事了，母后，你終於醒了。」
房間陳設是我宮殿裡的樣子，我趕忙放開雲初舟。
醒了？我這是沒死嗎？
隨後，我對上一雙清冷的眸子，這才發現，雲初舟的身後站著君擷。
君擷穿著一身黑色蟒紋錦衣，與我夢裡那人的衣著一模一樣。
我伸手摸了摸脖子，剛剛脖頸被掐過的地方還有些疼，那可怕的畫面還歷歷在目。
我一陣恍惚，眼前的雲初舟到底是不是真的。
「初兒，你是真的嗎？哀家沒死嗎？」
我伸出一根手指，輕輕碰了一下他的臉。
「兒臣當然是真的。」
雲初舟順勢抓住我的手，緊緊握住。
「你已經昏睡三日了。還好君擷及時看到了母后那封絕筆書，兒臣趕了過來發現了母后，青玄真人說，晚一刻，母后就沒救了。」
「君擷，謝謝你。」
我衝著君擷微微一笑。她微微頷首，臉上仍是一副冷峻之色。
「那鶴太淵呢？」我問道。
他死了嗎？
雲初舟搖搖頭，「舅舅不知所蹤，兒臣一直派人四處尋找，還沒有什麼消息。」
「哦。」我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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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沛玄說這毒藥是無解的，他應該必死吧。那我為何沒死？
「母后，你怎麼這麼傻，為什麼要做傻事？」
雲初舟忽然板起臉來。
「哀家......」
「兒臣絕不允許母后再這麼做了，以後所有的事情，都交給兒臣來解決。母后，知道了嗎？」
「知道了。」
我弱弱說道。
我低下頭，竟不敢抬頭與他對視。從什麼時候起，雲初舟開始變得如此霸道。
又休養了兩日，我已經可以下床了。
「娘娘，青玄真人求見。」
錦若來報。
「快請真人進來。」
謝沛玄仍是一身玄青色道袍，緩步走了進來。
「多謝真人救命之恩。」
我誠懇的向謝沛玄拜謝。
「不敢當。貧道知道皇后娘娘這毒的用處，只是沒想到，娘娘自己也服下了。」
「那鶴太淵會死嗎？」
「必死無疑。此毒原本是無解的，這次娘娘得以脫險，全因福祉深厚。娘娘體內的餘毒與此毒剛好相剋，所以毒物的作用並未侵入心脾。」
謝沛玄的回答，讓我安心了許多。
我輕輕吐出一口氣。
這鶴太淵如同一條毒蛇一般，纏繞我身邊多年，揮之不去。
如今，我終於能甩掉他了。
我在昏睡之時，看到一個滿臉刀疤的男人。但此人我從未見過。
謝沛玄眼眸一閃，「那可能是你的心魔。」
「娘娘，貧道今日是來辭行的。」
「真人要走？」
謝沛玄點點頭。
「貧道原本就是一介游醫，自由散漫慣了。如今娘娘身上的毒已解了大半，貧道也算完成了功德。這皇宮雖好，卻不是貧道該待的地方。」
我見謝沛玄去意已決，知道再強留他也無意。
「很抱歉，那件事，哀家沒辦成。」我一臉愧色說道。
「無需道歉，貧道知此事皇后已經盡力了。」
「這些日子以來，謝謝真人的幫助。哀家卻無以為報。」
短短几個月，謝沛玄已經將我們一家三口的性命，輪著救了個遍。
「貧道本就是個醫者，救死扶傷乃天職，皇后不必在意。」
「不知以後是否還有機會與真人再見。」我感嘆道。
「有緣再見。」
謝沛玄輕輕捻著鬍鬚，站起身來。
「皇后，貧道還有句話，請娘娘帶給太子殿下。」
「請真人明示。」
「東蕃有星辰搖動不定，恐生變故，請娘娘提醒太子注意。」
「好，哀家定會轉告的。」
我點點頭，目送謝沛玄離開。
歲聿云暮，轉眼年關將至。
除夕夜，宮內張燈結彩，琉璃瓦被映照得通紅。
皇帝身體恢復氣色很好，興致勃勃，親自主持除夕夜宮宴。
此次宮宴規模盛大，除了後宮家眷，還請許多朝中要臣及家眷。
自鶴太淵走了以後，太后興致不高，一副服沒精打采的樣子。
韶樂奏起，楚婉兒為首的西域舞姬飄然而至，獻上開場舞蹈。
驀然，一個黑影飄過。
雲初舟側身一閃躲過，隨後又一道凌厲的箭擦過雲初舟耳畔，定在柱上。
「有刺客，護駕！」
雲初舟大喊道，同時抽出長劍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