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軟趴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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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慕清塵回到逸王府時,府邸里的人都在忙進忙出。

  唯有裴郁,很是悠閒地半躺在那一大片荷花池邊,看著沒有半點綠色的池塘,不知在想些什麼。

  裴郁明面上很會享受,在寸土寸金的都城,圈了如此大的一片地,蓋了如此輝煌的逸王府。

  雖比不得皇宮,卻也稱得上奢靡浪費了。

  而讓人見之驚嘆的逸王府里,最是吸引人眼球的,莫過於眼前這寬廣精緻的荷花池。

  裴郁好像偏愛荷花,大到可以泛舟的湖裡,只種此花。

  即便眼下是冬日,湖面留下的儘是黑黃枯瘦的荷花杆,他也沒著人去清理。

  京中在家裡修了小池塘的達官貴族,都會花大力氣修飾,以保證自家那小片池子,無論何時何地,都永遠是精緻優雅的。

  自然,他們那些池塘最大的作用,是顯擺。

  給同僚、給親戚、給朋友、給所有沒見過那池塘的人。

  只是那些那些拿來炫耀的池子,和裴郁的這個比,渺小到宛如一汪泉眼。

  裴郁人長得好,眼下天空飄著零星雪花。

  他這留得殘荷看雪落的模樣,還是十分賞心悅目的。

  若是沒有角落裡那一閃而過的暗衛,或許會更好。

  「逸王殿下,下官已按照吩咐回家看過,亦進宮將事處理好了,特回來復命。」她低垂眼瞼,收斂起眼中的情緒,裝作什麼都沒看見的樣子,靜靜開口。

  原本,她這麼個普通大夫,也不該看見的。

  若非她曾親自訓練出過一隊暗衛,對「暗衛」這個職業了解非常,也不會注意到。

  而且……

  她先頭還覺得,裴郁裝不舉,是存了避世還權的心思。

  但現在看他府中這形跡鬼祟的暗衛,那些想法,也被盡數推翻了。

  而正坐在池邊裴郁,明明只是聽到她的聲音才回過頭。

  可看向她時,那目光深沉悠遠,好像已經發現了她暗中的小動作。

  慕清塵也少有的、相當直白地打量著他,似乎想看穿裴郁,究竟有沒有想要拿到那個位置的心。

  半晌後,仍是他先開口:

  「如今,你又在看什麼?莫不是瞧本王……是雌雄同體?」

  「不會不會,下官還沒有這麼變態。」

  慕清塵哂笑著將頭埋得更低,心裡卻隱約覺出他說這話時,似暗含著怒氣和試探。

  她心思幾個轉彎後,又裝作懵懂模樣,笑呵呵地直言邀功:

  「只是方才下官在宮裡,與皇上說明王爺確確實實不能人道,有些東西只是軟趴趴的擺設時,皇上眉宇間的擔心……不是那麼真切。

  眼下再看王爺丰神俊朗地坐在這裡,便能裝點出天然一幅美景,頓時有些理解皇上擔心王爺時,那複雜的心情了。

  若是下官有王爺這麼個俊美的兄弟,卻被人斷言不能人道,只怕也會心痛不已,心中暗嘆玉璧有瑕的。」

  她這番,不僅說了自己對裴靖嘉說的實話,還狠狠誇讚了裴郁一般。

  理論上,他就算被說軟趴趴,也不會如何生氣的吧?

  說完,慕清塵偷偷抬了下眼,卻正正撞入他惡狠狠瞪著自己的雙眸。

  嘶……

  她在心裡倒吸了一口涼氣,一時覺得這逸王委實小孩脾氣。

  既決定要做的事、要散播的流言,就該有全部可能發生情況的預想,只一往無前去做自己的事就是。

  𝒔𝒕𝒐55.𝒄𝒐𝒎

  可他,竟還因為這麼點小事,在這兒發火……

  她暗暗翻了個白眼,略作思忖後,幽幽開口:

  「如今皇上對王爺的『病情』已信了十成十,他生性多疑,若不如此說,只怕不足以取信。請王爺,多思多慮。」

  實在是,她也想不出更好的安慰之言了。

  池塘邊,裴郁聽了她的話後,那雙陰鷙的眸子不僅蘊含著濃郁陰霾,還乾脆從那極舒服的躺椅上站起身來。

  修長白皙的手指,氣到顫抖地指向她。

  瞧他那模樣,張開口就不像是能說出什麼好話來的樣子。

  慕清塵見狀,心裡暗暗想著是先忍著,還是乾脆一針扎暈了他,以後的事以後再說。

  但,還不及她想出對策,池塘邊的裴郁,就猛地彎下身去。

  「噗——」

  刺目的血水,從裴郁口中噴出。

  慕清塵一時驚呆到忘了所有動作,因著她實在不敢相信,裴郁做了這麼多年的攝政王,氣量竟然如此小?

  她不過就說了幾句頂撞的話,竟就將他氣吐血了?!

  「咳咳咳……」那邊,裴郁吐血後,就開始了劇烈到直不起腰的咳嗽。

  聽聲音,喉間似有痰——也可能是未吐乾淨的血水。

  慕清塵頓時想明白了自己早上在他房門外聽到的怪異咳嗽聲,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了。

  如此,這傢伙吐血,可就和她沒半點干係了!

  想明白這點後,慕清塵才本著大夫治病救人的職能,迅速上前為他順氣、止咳、接血。

  裴郁直咳到似要將嗓子都咳出來後,才算消停下來。

  隨後,就意識模糊地半靠在慕清塵的身上,沒了反應。

  慕清塵這小身板,完全不如曾經習武的皇后身體。

  裴郁這一靠,險些將她直接靠進了湖裡。

  好在最後關頭,慕清塵終是潛能爆發,停住了。

  再看裴郁,仍然半闔著眼,對這些變故絲毫沒感覺的樣子。

  慕清塵猶豫片刻後,還是艱難地伸出手,從掛在身側的藥箱裡,取出自己還未用順手的那套銀針。

  然後,狠狠心取出兩根針,重重扎在了裴郁手上的十宣穴與十二井穴。

  「嘶……」

  一口倒吸涼氣的聲音響起後,裴郁悠悠睜開了眼,恢復了些許意識。

  慕清塵見狀,終是長長舒了口氣,扶著他軟趴趴的身子,艱難開口:

  「你現在感覺怎麼樣?身體有力氣嗎?能自己站起來嗎?」

  「不……不能……」

  裴郁顫巍巍開口,全身上下都是軟趴趴的,便是想抬抬手指,都不能夠。

  看著情況,只怕病情不容樂觀……

  慕清塵按捺下心裡的不安,繼續大聲問:

  「你的暗衛呢?服侍的人呢?我一個人力弱,無法將你帶回房間啊!」

  「暗……衛……」

  裴郁呢喃了一下,似還有些神志不清,眼睛像是蒙了一層水霧,沒有什麼光彩。

  可聽得慕清塵提起「暗衛」這個關鍵詞,竟讓他多恢復了些神智,一雙懾人的眸子,猛地轉向她。

  那冰涼的視線,宛如躲在陰暗角落裡的蛇。

  慕清塵被如此看著,恰恰好有陣刺骨的寒風拂過,吹進她未著任何遮掩裝飾的領口。

  她結結實實打了個寒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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