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三）
至於問道路……
上問道路者比之前通關攀雲梯者少了些許。
昆玉山讓兩個考核之間相差一月之久，在這一月之間，會教導弟子識字與修仙界歷史，並有考核者在暗地悄悄考察弟子心性。
心性不合格者又會被剔除出去，為的是保證求仙問道者正義性。
故明面上昆玉山有兩個考試，實則是三門考核，前二者是為問心，後一者為問道。
世間萬象皆歸道，一問一答悟真傳。
已經踏上問道路，紫誅看著面前漂浮著的一本書，此書非金非玉、非木非石，看不出什麼材質，緩緩鋪展開，頁面翻動之際隱隱有道韻在其中流動。
師尊前日說，此書名「守一」，內蘊大道，歸宗萬象，其勘破世間真傳，能斷人道心。
思及此，紫誅探出蛇尾觸碰「守一」周身瀉出的非雲非霧之氣。
眉心靈光一閃，一道氣湧入腦海，神識中響起非男非女、非禽非獸之音：「何為寂。」
師尊說，守一書會向問道者提問，於問答之間明悟真知。
這便是他的問題嗎？
何為寂？
此般問題他從未想過。
他剛出生就被族人火燒水淹，刀削斧鑿盡受，而後被封印了軀殼，不知多少歲月的魂靈長久困於初生皮囊之中。
而這永不長大的身體又被埋於洪荒廢土。
他此生的大半時光在無聲無息、無物無靈，跳脫五行、不在三界的廢土之中寂寂清醒。
這算是寂嗎？
當初腦子裡唯一想的是出去如何屠殺太陰族，哪裡會分出心神探索自己的大道呢？
後來從洪荒里爬出，四處流浪，躲避太陰族的追捕，躲避各類生靈的圍剿，更不提問道一事。
直到遇見師尊。
何為寂？
紫誅在心裡默念這三個字，靈魂中似有什麼震顫。
他當真沒有思考過這個問題嗎？
問道路在山河圖之內，除了問道者看不見他人。
紫誅將目光投向虛空，他知道師尊定然在看著他。
圖內之人看不見外界，外界卻能看見圖內生靈，只是有守一書在，探不得問答詳情，問道者的神態動作與最終結果是能看清的。
隔著遙遙水鏡，端居首位的了清與徒弟對視。
守一是他自一方秘境中找出來的天生至寶，有推衍之能，他又一次以理服人將其收服後，便拿來昆玉山輔助弟子們修行。
這問道，便是其中一種輔助職能。
「抱元守一」，意在靈台純淨與寧靜，守一書有關道的發問，會伴隨修道者終生，越往後修煉，修道者對於自身的「道」越是明悟，道心越穩固，修行也就越順暢。
這也是昆玉山成為修真界眾人最想加入的門派的原因。
畢竟，這可是問道一悟，此後大道通天的守一書啊！
摸索著腰間佩玉，了清思索自家徒弟被問的問題會是什麼，連底下一眾門派的討論聲都忽略了。
他想要紫誅正大光明站在世人面前，堂堂正正成為他的徒弟，就不會對紫誅有任何遮掩，故而此次問道路他不曾為紫誅隱藏色彩。
隱約知曉些許靈族傳聞的修士一眼認出來紫誅就是五年前隨天狗食日誕生的不祥，不知傳聞者見了紫誅那黑與紫的搭配，聯想到上千年前的天問帝君，臉色一變，也和周圍的人竊竊私語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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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踏上問道路就板上釘釘是昆玉山的弟子了，自家門派的人，知無涯身為掌門還是要站出來維護兩句的。
哪怕他心裡再討厭紫誅的身份，巴不得當初紫誅從攀雲梯上跌下來。
知無涯端的是溫潤如玉，對各門派代表大大方方一笑：「我昆玉山一向講究有教無類，凡通過考驗者，皆為我昆玉山門人。
「況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一段莫須有的災厄之說，實不足為拒人於外的理由。
「而且，紫誅那日攀雲梯登至九十七階，遙遙領先，今日問道，或許會再給諸位一個驚喜也說不定。」
眾人臉上驚疑不定，也想起來一月前遠超所有考生的白蛇，並且還被突然出現的帝君抱住的白蛇，原來那就是昆玉掌門口中的「紫誅」！
合歡宗長庚庭首席弟子玉如言率先反應過來，朝了清拱手，溫溫和和一笑：
「帝君都認可的，想來心性、資質定不會差，我信帝君。」
這句雖說是在誇了清，其實也小小把紫誅也帶進去誇了的話，引得了清將視線從水鏡挪至玉如言。
了清沖玉如言輕輕頷首。
這一點頭，昆玉峰主們一口鋼牙都咬碎了。
又是這個狐媚惑主的故意說討巧的話！
就你會說，顯得你能了！
他們這一個月嚴防死守，死死攔著玉如言靠近師祖有談話的機會，結果今天還是讓這小子鑽了空子！
蒼涯峰峰主鶴行淵看向玉如言，眯眼，心裡琢磨著過幾天有事，走一趟合歡宗。
問就是手癢。
想好了理由，鶴行淵高興了，收回目光，繼續面若寒霜。
知無涯不動聲色摸著臉，想著怎麼給那玉如言使絆子。
至於他堂堂昆玉掌門去針對一個宗門弟子會不會跌份，一點沒考慮過。
只要和他們搶帝君的，就都是競爭者！對於對手還有什麼以大欺小之說嗎？
這麼理直氣壯想著，頭頂產生清涼觸感。
知無涯猛轉頭：「師祖？」
了清輕輕拍拍知無涯的頭，沒敢揉搓，會揉亂影響掌門威儀。
了清輕輕勾唇：「愛護同門，做得很好。」
知無涯不捂臉了，臉不會裂開了，他暈暈乎乎傻笑，都忘了剛才自己在想什麼，只憑藉理智說：
「嗨——小清清這是什麼話，掌門就是應該維護自家人嘛！」
這一記摸頭誰能耐得住啊！
七星峰峰主疏星河與丹書峰峰主巫符一個開陣法，一個施符篆，直接隔絕各門派代表的感知，而後和眾峰主一起湊了清身邊一起看水鏡。
一個個表現得非常友好，頗有兄友弟恭之味，
一口一個」師祖「地喊，一人一句和睦相處之道，都得到了了清讚許的摸頭。
各峰主暈頭轉向，一時間互相還當真表現得十足友好起來。
與此同時，水鏡中問道的眾人也出了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