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她和他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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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城的夜晚總是喧囂熱鬧,落地窗外的城市閃爍著璀璨的霓虹燈光。

  秦宴獨自一人回到了別墅,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後坐在了沙發上,烈酒入喉,他一飲而盡後又重新滿上。

  直到酒意滿滿蔓延,他才把高腳杯重新擱回台面,然後靠在了沙發上上面。

  屋內沒有開燈,但仍有光亮透過玻璃照射進來,勉強能看得清路,但卻看不清自己,

  他嘴唇緊緊抿成一道冰冷的直線,憤怒又厭棄的情緒如潮水般從他體內湧出,卻又被他極力地克制著。

  他閉上雙眼靠在了沙發上,不斷驅散著腦海中的畫面。

  可越是想要壓制,那種瘋狂的思念便越是要肆意生長,讓他痛苦不堪,讓他完全吞沒,無法擺脫。

  她為什麼可以做到如此決絕又還一副無辜的表情,為什麼她可以當做什麼也沒有發生過,好像已經硬生生地將他從她心底拔出。

  也是,她從來都是虛情假意虛以為蛇,一刻真心都沒有過。

  很小的時候,他就一筆一畫地教她寫她名字,告訴她,這是霧字,這是禾字,這是你的名字,霧禾禾。

  可是後來,這三個字已經讓他恨之入骨,她欺騙他,背叛他,將他原本平靜的生活攪得天翻地覆。

  他一遍一遍地聽著她是如何厭惡他,又是親眼看著她如何離開他而投向他人的懷抱,這一切的一切都成了他心間的一把刀,時不時地就會出現凌遲著他。

  他恨她,這種撕裂的恨意一遍又一遍地燃起沸騰不受控制將他折磨得面目全非。

  可是偏偏他對她的所有恨意、厭棄惱怒,都無法掩蓋他此刻對她那種無法言喻的感情。

  越是忘記就越是深刻的東西根本不應該存在,他的人生不能夠再被她左右,必須拔除之後回到原本該回的地方。

  他又喝了一杯,此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知道他私人號碼上的人並不多,會在這個時候打過來的人也不過就那幾個。

  他閉著眼睛就接了起來,電話那頭的是溫婉柔慢的女聲,說了什麼,他沒太放在心上,只淡淡地應著。

  「阿宴,你喝酒了?」許幸舒聽出了他此時的不同尋常,就連呼吸都好像比尋常沉重幾分,她忍不住地問出聲。

  「喝了一點,幸舒,還有什麼事嗎?」

  許幸舒和他說了幾句,然後便拿著包包出了門,徑直來到了他的別墅。

  她是這裡的常客,也有密碼,不過半個小時便打開門進了來。

  可是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黑暗,她開了玄關走廊的燈,慢慢地朝他走去。

  只見男人領帶松垮地靠在沙發之上,一隻手背蓋在了臉上,一動不動的。

  許幸舒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接著微弱的燈光仔細端詳著這一張臉,乾淨利落的面部線條之下是鬆了兩顆扣子的襯衫,隱約顯出鎖骨。

  她忍不住地想,就算拋去他的所有光環,僅憑這個人,這張臉,也會有許許多多的人趨之若鶩吧。

  她微微地嘆了一口氣,拿了毯子給他蓋上。

  他應該也感受到她的到來,並未警覺睜眼,還保持著閉眼沉默的姿勢,見他喝多了的樣子,她便又跑去廚房給他煮醒酒的東西。

  做完這些事情,她才拿著杯子遞到他的手裡,「把這個喝了再睡吧。」

  男人把捂住眼睛的手背挪開,微微睜開眼眸,看著眼前氤氳著微弱溫度的醒酒茶,半晌,將它接了過來。

  「辛苦你了。」

  她聽後垂下眼眸,小聲說:「我們之間不用這麼客氣的。」

  等他回了房間休息之後,她照常將他的外套拿起掛好,他卻忽然伸手拉了一下她的手。

  她停住腳步回頭看他,低頭看了一眼拉著她的手,緊張地眨了眨眼睛。

  可他也只是默默看了她一會兒,便又鬆開了手。

  許幸舒抿了抿唇,然後轉身離開了,關好門出去房門外。

  走了幾步來到書房之前,她駐足片刻,盯著門口。心裡突然有什麼念頭無法抑制。

  他總是很喜歡一個人待在書房,而書房的門口也總是緊閉著。

  就如同他的心底藏著什麼不可提及的秘密一樣,他的書房裡也仿佛有著什麼不為人知的東西。

  許幸舒在門口沉思了一會兒,便再不猶豫走了進去。

  書房的窗戶也是緊閉著的,窗簾低垂,整個房間顯得陰暗而冷清。

  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整齊排列的書架,她走到某排書架前,隨手抽了一本書出來。

  這本厚厚的不是書籍,而是一本隨手記的黑色簿子,她打開一頁,才發現上面清雋勁瘦的字體上寫的都是他的日記。

  這是很久之前的了,最早一篇已經是十多年之前,紙頁泛黃,連字跡都有些淡去了。

  她不敢窺探他的隱私,這沉甸甸的文字承載的幾乎是他的半生,她很想了解,但是卻覺得它此刻格外地燙手,最後還是將它放了回去。

  書房的中央便擺著一張桌子,上面的電腦沒有鎖屏,她可以任意點開上面的文件查看——

  她也的確隨便點了一些來看,密碼和銀行卡一樣,她輸入了一下順利進去,不過也沒看什麼,匆匆一眼就退出了——

  這讓她心裡稍稍平衡了一些。至少說明他對她並不是那麼設防的。

  也許這上面就有什麼重要的工作文件,而他明明知道除了他也只有她會進來這裡了,卻沒有對她有所防備。

  想到這裡她不免唇角微微揚起,滑鼠卻適時移動到了一個命名不太一樣的文件,她輸入同樣的密碼,卻顯示密碼錯誤。

  她愣了一下,為什麼就這個文件格格不入。

  她嘗試了很多次,都不對,直覺告訴她不能再繼續嘗試,但卻又在電光火石之間想起了日記本上的第一天。那天是0306。

  成功了。

  並不複雜的密碼。

  她握著滑鼠的手指竟然有些微微顫抖,其實她只是想看看這裡面是什麼內容,一眼便會離開了。

  她仔細地上下滑動,卻發現裡面的視頻、圖片多到數也數不清,而這裡面的主人公還都是同一個人!

  這個發現頓時讓許幸舒大受打擊,她隨機點開了一個視頻,裡面鏡頭對準了一個約十六七歲的少女。

  因為時間是很多年以前了,所以畫質算不上高清,但也無形之中多了一層暗調的濾鏡,像夢中的那般朦朧氛圍。

  「喂,你能不能不要整天擺弄你那些破錄像。」女孩扎著馬尾從書本抬頭,不耐煩地指著鏡頭說。

  舉著鏡頭的人應該調整了一下焦距,待畫面重新清晰後才淺淡一笑,「我這些破錄像裡面都是你啊。」

  ……

  拍視頻的人無疑就是秦宴了,許幸舒哪能聽不出他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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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心冷得厲害,又點開了幾個視頻,無一例外都是記錄著女孩的點點滴滴。

  按照時間線來看,甚至記錄了女孩是如何從青稚時期一點點蛻變的,逐漸出落成一個明艷動人的模樣。

  她死死地咬著唇看著屏幕,瘋狂地往下翻目錄,想找到一些除了女孩之外的東西,最後勉強找到一個視頻,上面的鏡頭對準的終於不是女孩了。

  相反,此時的女孩舉起了相機對準了溫潤含笑的他,他半靠在床上,寵溺的眼神又帶著些無可奈何。

  「你要拍什麼?」

  「拍你啊,不給拍?」

  他唇角漾著淺淺的弧度,掃了一眼鏡頭,「這個時候拍?」

  「不行嗎?」她問。

  他嘆了口氣,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髮,「隨便你,別亂發就行。」

  ……

  許幸舒按了暫停鍵,久久未能平息心裡的心情,這種心情很難一時解釋清楚,有濃重的悲傷,也有點憤怒,但又還夾雜著深深的無力感。

  她寧願視頻里的主角都不是同一個人,也不想要視頻里每次都對準了同一張臉!

  她顫抖著退出了關掉了這個視頻,眼睛慢慢地蓄起了眼淚,最後捂著臉壓抑著哭了起來。

  這個文件夾里全都是他和那個女人的過去,寫滿了他的關心和愛意,她這才知道,原來他真正愛一個人的時候才不會是像現在這個樣子。

  他根本不是喜行不動於色,不是總是淡淡的情緒波瀾不驚,他也會有喜怒哀樂,即使他沒有在鏡頭裡露臉,光是聽著他的聲音,她都能想像著他的樣子,他含笑的眼眸,清潤的聲音,還有每一次輕聲的安慰,撫摸,都狠狠地刺痛著她。

  可是她又能怎麼辦呢,過去發生的就是發生了,她沒有資格干涉更沒有能力改變,她唯一能抓住的就是現在的他,可是……可是她也沒有把握能抓住現在的他啊。

  為什麼要這樣對她,為什麼她現在要看到這些視頻錄像。

  看到了便再也在腦海之中揮之不去了,可能以後在某些時刻都會忽然被記起然後讓她一次又一次地心碎。

  他們就快要結婚了啊。

  結婚意味著什麼,那意味著和對方廝守著過一輩子,她真傻啊,明明知道一開始就是因聯姻而走在一起的,她卻還總是去奢望那些不該有的。

  如果一開始不抱有這麼大的期望,現在也不會這麼的失望了啊。

  她不應該有愛的,更不應該去奢求那虛無縹緲的感情。

  她明明一直以來都是理智的,就任性了這一會兒,就栽了這麼大的一個跟頭。

  她不會天真的以為他和那個女人的感情還不夠刻骨銘心,有過這樣深愛過的人,他的心裡真的還會有她的一席之地嗎,就算真的有,那也再比不上當年那種熾熱熱烈。

  他能給她的,最多就是相敬如賓。

  她哪裡還不明白,他那些塵封已久不上線的社交帳號為什麼背景圖都是Snoopy,那正是因為過去那位曾經瘋狂痴迷史努比,周邊玩具堆滿了一整個櫥窗。

  還有,她也終於明白了,向來只黏他的小七,被他精心養育了一年又一年的愛犬小七,為什麼那天會突然跑過去叼著那個女人的褲腿。

  小七根本就是他們兩個一起養的!

  許幸舒早已經在視頻里都看到了,那個女人不知道從哪裡抱來了小七,應該是朋友不要了讓給她收養的,她看向拿著相機的他,一遍遍撒嬌懇求他同意養它。

  他拿著相機拍她和她懷中的小狗,說只要能說服他給他一個理由就可以。

  女孩苦思冥想了一會兒,然後說:「我一直都很想和你養小狗呀,這也需要理由嗎。」

  他噗嗤一笑,縱容地道:「行吧,但事先說明,寵物和人一樣會排泄,會生病,還可能會搗蛋,你別到時候每次都撒嬌說讓我來幫你。」

  她不滿瞪著他,「那什麼都我來乾的話這小七不就變成我一個人養的了?」

  「嗯……我負責幫你買狗糧。」

  「秦,宴!」女孩氣鼓鼓地坐在沙發上。

  他笑著說:「好了好了,不說了,再說下去又要生氣了,我跟你開玩笑的。既然答應了你,那我當然會和你一起好好照顧小七。」

  一幀一幕,一分一秒,都無不刺痛著許幸舒的心。

  ……

  次日七點半的生物鐘,秦宴準時起身。

  按照秦時的話來講,他大哥就是一個冷漠無情設定好程序的工作機器,自律的令人髮指。

  男人起身後來到衛生間洗漱,然後又在鏡子前打著領帶,門口被敲了幾聲的時候,他動作微微一頓,下一秒想起來了許幸舒昨晚來過這裡,看來也是在這裡住下了。

  「進來吧。」

  他將手錶帶好之後,側眸看了一眼進來的女人,「起這麼早,不多睡一會兒。」

  許幸舒低垂著眼帘,興致不高的模樣,不過也看不出什麼,只是淡淡地問:「昨晚我休息得早,倒是你,昨晚喝多了,我還怕你今天會頭疼。」

  他說:「還好。」

  「嗯,那我待會和你一起下樓,廚房已經在準備早餐了。」

  她慢慢地走過來站在他的身側,與他一起面對著鏡子,忽然問了一句,「離我們的婚期越來越近了,我卻越來越感到不安。」

  他似是動作頓了一瞬,「怎麼了?」

  她說:「我們的婚禮會如期舉行嗎。」

  他想也沒想,很快地說:「會。」

  「一定會嗎。」她執著地問。

  「會的。」

  「可我總有預感你會離我越來越遠。」

  他轉過身,將手放在了她的肩上,稍稍擁她入懷,其實不是很親密的距離,但是對於她來說,已經是很難得的擁抱。

  「我不會走遠。」他說,「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許幸舒眼底的淚光閃現。他的人是在她的身邊了,可是他的心呢。

  她明明已經壓抑不已,可是某些時候她也為自己感到不可思議,她居然還可以當做什麼都不知道一樣,面不改色地和他若無其事地相處,什麼也不問,什麼也不說。

  她目送著他上車,看著車子消失在目光之中的時候,唇角的微笑也才慢慢地收了起來,最後化作了冷漠的面孔。

  她自己都覺得現在的自己陌生。

  因為以前的許幸舒是名門千金,是在名媛圈裡也總是最出彩最被追捧的那一個,她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孩子,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是冷靜自若,體面優雅的。

  現在她臉上的面具竟不知不覺一點一點撕裂了。

  她一點也不想承認,心裡堵的這口氣,叫不甘,叫嫉妒,叫恐懼,叫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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