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日為奴，終身下賤
「哦。」
蘇木不以為意，隨意應了一聲，目光落在湯藥碗上，小聲道，
「殿下，這藥，我再跟著你這麼一日三遍地喝下去，我以後，怕是走路都能睡著了。我能不能不陪喝了啊？我對天發誓，我真心不會給你下毒。」
虞北宸聞言，心中很是訝異：
他怎麼還敢得寸進尺，跟我講條件啊？對我，絲毫沒有畏懼之心嗎？哪裡來的膽子？
真是豈有此理！
「不可以！快點吃飯，吃完了，去給母妃治病！」
「哦……」
蘇木看著虞北宸一頓風捲殘雲，實在不理解，他現在已經被解除了禁足，想吃多少飯食都有，為何還是餓狼搶食似的，吃得又快又多。
長得人模人樣的，吃相也忒難看了，難道是餓死鬼轉世嗎？
虞北宸被蘇木一雙亮汪汪的狐狸眸盯得渾身不爽，有些惱：
真是放肆！竟敢如此直勾勾地眼神冒犯主子！
蘇木見虞北宸眼眶有些泛紅，怕他又發熱了，就自然而然地伸手，想搭上了他的額頭探溫度。
虞北宸下意識地往後一閃身，大吼一聲，
「放肆！你想幹嘛？」
蘇木眨巴著長睫翩躚的狐狸眸，語氣譏諷又無辜，道，
「診病啊，還能幹什麼？殿下不會以為我要摸你臉吧？我對男人可沒興趣。」
虞北宸見他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十分惱火，拍了筷子，怒喝一聲，
「放肆！晚上背二十條宮規！好好學學奴才該怎麼跟主子說話！錯一個字，把你屁股打開花！」
「哦。」
蘇木很敷衍地應了一聲，旋即不顧虞北宸猝火的眼神，固執地伸手，搭上他飽滿的額頭：
觸感微涼，已經徹底退熱了，看來，他身子骨的底子，非常好。
探溫之後，蘇木又搭上了虞北宸的手腕切脈，開口道，
「殿下，你今日還是臥床休息比較好，蕭淑妃娘娘那裡，我自己去就行。」
虞北宸只是覺得自己有點頭疼，四肢無力而已，並不覺得這樣的狀態需要臥床，
「我沒事，可以走路。」
蘇木擔心蕭淑妃刨根問底，虞北宸昨夜發燒暈厥的事情瞞不住，會斥責自己，甚至，把賞賜的金元寶收回去，又勸說道，
「殿下臉色不好，娘娘看到，會徒增擔憂的。」
虞北宸倏爾冷臉，停下了往嘴裡扒飯的動作，
「你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情，旁的，無需你操心！
今日開始，每日背三十條宮規！背不下來，不僅要挨板子，還不許吃飯，也不許睡覺！」
「哦。」
蘇木心不甘情不願地應了一聲，繼續吃飯，不過，他也沒往心裡去。
無論背十條亦或者二十條還是三十條宮規，對他來說，都沒差。
用過早膳，兩個人一起來到了梨棠殿，在門口隱隱約約就聽到了有女子的哭泣聲。
虞北宸面色一驚，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到了寢殿門口，被守候在外的珍珠姑姑攔下了。
她壓低了聲音，卻掩眉眼間的喜色，
「殿下稍後，皇上在裡面，梅嬪也在。」
彼時，虞北宸才聽清楚，那哭聲來自梅嬪，七皇子虞北宥的母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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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之，皇上的雷霆之怒傳來，
「別解釋了！一日為奴，終身下賤！
下作坯子，不要帶壞了朕的七皇子！
褫奪梅嬪位份，從今日起，禁足冷宮，永遠不要出來了！」
這位梅嬪，原本是蕭淑妃的婢女，叫做小梅花。
十七年前，小梅花趁著主子蕭南風被診斷出有孕，皇上開心到喝醉，夜裡爬了龍床。
這事情，換做旁的宮裡的婢女，借她一百個膽子，都是不敢做的。
然而，梅嬪是蕭家的家生婢子，從小就是伺候蕭南風的丫鬟，後來又跟著進宮。
她吃准了蕭南風的性情：
不會吃醋，也不會在乎皇上多一個妃嬪，更不會拿她怎麼樣。
搏一搏，就能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事後，蕭南風果然沒說什麼，更沒有發落她，就連避子湯都沒有賞。
小梅花肚子很爭氣，一朝懷上了龍種。
並且，還在蕭南風的庇護下，成功地生下了七皇子虞北宥，母憑子貴，從宮女被晉封了梅嬪。
真的一夜飛上枝頭，從此翻身做主子了。
這些年，梅嬪都很規矩，對蕭南風也很恭順，每日晨昏定省，風雨無阻。
直到去年，虞北宸被皇上禁足，蕭南風的身子每況愈下，梅嬪隔三岔五才來一次梨棠宮，每次來，都是為了看她死了沒有。
蕭南風的存在，是她曾經是低賤婢女的證明。
梅嬪看蕭南風不在意她有意無意的嘲諷，說話也越來越毒舌了。
直到昨日，得知自己的兒子被虞北宸狠揍了，今兒一大早，又來戳蕭南風的心窩子，給兒子出氣。
話里話外，都是蕭淑妃要死了，以後六皇子沒人管了。
六皇子性子不好，脾氣暴躁，不懂事，遲早，還要被關起來。
終於，氣得蕭南風咳血了。
不曾想，珍珠姑姑一早就去請了皇上，說蕭淑妃不舒服。
蕭南風入宮十幾年，從來也沒有因為身子骨不舒服，請皇上來看過她。
所以，彼時，皇上憂心得緊，擔心是蕭南風的大限到了，想見他最後一面，當即推遲了早朝，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皇上在門外，把梅嬪奚落擠兌蕭淑妃的話，都聽了個清清楚楚。
蕭南風十五歲嫁給皇上為妃，曾經寵冠六宮十餘載。
皇上對她，不是一個帝王對后妃的那種寵，而是一個男人，對女人的那種疼愛。
無關家世背景，和朝局利害關係，僅僅是因為她這個人而已。
如今，蕭南風失寵，也不是因為皇上不愛了，而是因為，她兒子犯的事情太大了。
竟然敢在朝堂之上，公然辱罵他是昏君，枉殺忠良，真是豈有此理！
他只恨這個混帳兒子，怎麼會被養得如此驕縱，不知道天高地厚。
半點都沒學會他母妃的人淡如菊，乖巧懂事。
自己身為帝王，必須得拿出一個態度來。不得已把這個混帳兒子關了起來，還順帶冷落了他的母妃。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曾經伺候蕭淑妃的奴婢，如今也可以爬到她的頭上，恣意欺凌辱罵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