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臣妾可不做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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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個大司農的爹,陳貴人翻身是遲早的事。

  我不覺得這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後宮裡的女人,有時候就是前朝的附屬。

  皇上不喜後宮干政,可他不喜歡陳貴人,卻給她榮耀和尊崇,不也是因為權衡朝政利弊?

  而我之所以進皇宮,也是因局勢,因黨爭。

  我就是一顆棋,如今棋局明朗,只需關鍵一著,我就完成了使命。

  到時候,我須得好生謀劃,全身而退。

  我依在美人靠上,出神地望著籠子裡的翠鳥。

  玉婷拿了柄素白執扇,替我扇著,她藏不住心事,欲言又止。

  我溫聲道:「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她低聲道:「陳貴人差點兒害了娘娘,皇上怎麼說復了她就復了?」

  太后在經書中下藥一事,瞞得緊緊的,除了皇上、我,還要徐太醫,旁人都不知曉。

  更不知陳貴人親口承認那雙有誘蛇粉的鞋是太后放的,所以玉婷自然心有不甘。

  可她哪裡知道,皇上這次順利親政,輕易掣肘了太后,陳貴人的爹陳大人,功不可沒。

  何況,陳貴人在皇上那裡,是洗脫了謀害皇嗣嫌疑的。

  「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又沒有真憑實據,皇上禁了她這麼久的足,也夠了。」我輕撫著自己的護甲,輕聲道。

  清晨的風尚涼爽,吹得人心安靜,玉婷笑道:「不過,皇上還是最喜歡娘娘。」

  我的手滯了下,蹙眉沉聲吩咐:「為我梳妝吧,我去看看常貴人。」

  侍奉衣飾的宮女將幾件衣衫放在置衣架上,霓虹紅粉,蝶金鮮艷,流光溢彩,瞥一眼便覺得艷麗華貴。

  我輕攏著鬢髮,輕聲道:「取那件蓮青蘇緞來。」

  素兒為我挽起髮髻,去往盤子裡挑珠翠,我伸手拿了兩支玉釵,自己簪上去,一揮手打發端髮飾的宮女下去。

  玉婷道:「娘娘今日打扮素淨極了,但娘娘天生麗質,這樣也美。」

  我望著鏡子,對自己的容貌仍是自信的,可不再是肆意張揚,艷光難掩,只是淡淡的,如御花園任何一朵花一般,好看卻低調。

  慶喜殿不大,但院子修葺的清幽雅致,亭下永遠擺著一盤棋,博山爐燃著瑞腦香。

  雖然皇上很少來,但處處都是常貴人的痴心。

  內官去裡面通傳,我沒有去她屋裡,徑直坐在亭子下,饒有興致地自己廝殺。

  一時投入,常貴人到了跟前兒我才發覺。

  我忙起身行禮,被她拉著重新坐下,「妹妹怎麼這麼早?」

  「姐姐這裡愜意得緊,我忍不住就想來走動呢。」我笑道。

  她不自然笑笑:「不過是附庸風雅罷了。」

  我揮了揮手,命內官們都退下,這才望著常貴人道:「姐姐的心意,皇上早晚會看到的。」

  良家婦女,總是輸給嬌妾,就是虧在「被動」二字,總是默默地等,不論多想念,都只是默默的等,他來了,連流露柔情和思念都覺得羞恥。

  在趙長卿迷戀上扎爾時,我就清楚地明白這些了。

  我打開博山爐的頂蓋,將自己香囊里的香料放進去,「其實皇上總用瑞腦香,不是因為他喜歡這種清冽的香氣,而是他想要提神醒腦,時時清醒罷了。但是,男人嘛,總是喜歡甜膩香郁的女人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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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貴人目光考究,「妹妹今日是怎麼了?」

  我放好香,握住她的手背,微笑道:「這裡沒有外人,妹妹就直說了,太后仙逝,後宮的主子只有皇上一人,姐姐就不想為自己打算打算?」

  她臉一紅,抽出手:「妹妹休要打趣我。」

  「我說的可是真心話,你我都知道,陳貴人重新得勢,全是因為老子爹。眼下又要選秀大典,到時候個個如花似玉的女子進了宮,到時不知會是什麼情形呢。

  我現如今是受皇上恩寵,但花無百日紅,到時候我這種出身的妃嬪,無仰仗無恩寵,不知道會有多慘。姐姐娘家好歹得勢,若是再有恩寵,日後便是綠如的仰仗啊。」

  常貴人正色道:「妹妹何須妄自菲薄,不管日後你如何,我總是站在你這邊的。」

  我心頭一酸,道:「那姐姐莫要再食寒食散了,儘快調養好身子,剩下的,妹妹來安排。」

  她臉刷地變白,驚恐地望著我。

  我朝她寬慰笑笑:「我略通些醫理……而且,有一回見姐姐吃藥,我聞出是寒食散。我知道你這樣做,是要太后冷落你,是讓皇上不厭你。

  姐姐,太后不在了,你也該戒掉了,待姐姐恢復花容月貌,好叫皇上眼前一亮。」

  常貴人含首淺笑,羞色嬌柔,已是生出無限憧憬。

  正說著,御前的一個小太監走過來,行禮後,恭聲道:「昭儀娘娘,皇上請您去宣室。」

  常貴人的笑不自覺消失了,恢復平淡神色。

  我起身,道:「妹妹先去了,姐姐莫忘了,來日方長。」

  靜謐的殿內,皇上正在看著奏摺,李德福朝我行了禮,朝研磨的楠江使了個眼色,倆人便悄悄退下。

  我輕輕走上前,拿起墨方輕研,皇上神情專注地看摺子,仿佛不曾發覺身邊的人變了。

  他不開口,我亦默默研磨。

  過了一會兒,手臂被他猛然一拽,我反應過來時,已是到了他懷裡,他的眼睛清亮愉悅,面容舒展,熱烈地望著我,嘴角輕輕揚起。

  他的臉在我眼中放大,很快只能看見他溫柔纏綿的眼眸。

  他吻了又吻,這才恢復如常,愉悅道:「這段日子,朕忙得焦頭爛額,想去看你,都分身乏術,只好委屈你過來。」

  我垂眸道:「皇上日理萬機,自然以國事為重。」

  「你想不想朕?」

  「皇上,」我低聲道,扭過臉去。

  他以為我羞澀,爽朗笑笑,手纜住了我的腰,俯身過來,湊在我耳邊:「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麼些日子未見,朕甚是想你。」

  几案上,攤開的奏摺寫著一句話「即已尊儒學之術,當初因此受難之人當翻案沉冤,譬如前京兆伊董仲嵐……」

  我的心突突狂跳,我握住他不安分的手,面紅耳赤,低聲道:「皇上還是批摺子吧,臣妾可不做迷惑君王的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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