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飼養神明23
修仙者的容貌踏入結丹境後就不會再有變化，後面即使境界再高，也無法實質性的改變樣貌。
像秋月明這種一夜白頭，除非是遭遇的苦痛遠遠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折磨到三番四次的瀕死，否則不可能會白得這麼徹底。
青挽還在以為是自己沒準時給他取到藥，才會讓他平白遭遇這樣的事情，一時之間又無措又難過，眼眶泛著水光，垂眸啞聲說道：「……對不起。」
這三個字眼像是尖刺般，重重戳在秋月明神經上，疼得他面無人色。
他唇角的弧度還在勾著，僵硬到微微發抖，聲音故作無異道：「挽挽，你沒有錯，你沒有任何的錯誤。」
「可是……」青挽攥緊秋月明的衣襟，帶著濃重的哭腔，輕聲道：「因為我死了好多人，小孩，老人，甚至懷著孕的女人，我看到了，全都是血……師尊，我害死了好多人。」
她哭到渾身發抖，過往由秋月明塞給她的良心，在此刻，變成了拿著道德對她審判的利劍。
「對不起……對不起……」她哭著一直在重複這三個字。
秋月明聽得心臟都在滴血，喉嚨裡面全都是血腥味，他面無人色，伸手捧起懷中人的臉，一字一句道：「青挽，我再說一遍，你沒有任何錯。」
「那些人不是你殺的，你也並不知道自己身上會有這樣的能力，你和他們一樣，同樣是受害者。」
「這件事歸根結底，是我讓你去拿藥，是我讓你暴露在人群目光之下，引起混亂，甚至讓幽鬼有機可乘，將你手腳折斷，成為他屠城的工具。」
「你像是一把漂亮且鋒利的匕首，你只是存在著，但總會有心懷不軌的惡人利用這把刀去殺人。刀沒有錯，錯的是用刀的人。」
秋月明聲音嘶啞，眼尾的血絲沾染上水意後紅得像是血淚一般。
他伸手擦掉青挽臉上的眼淚，袖口微微垂落下去，青挽才注意到他手腕上草草包裹著的紗布，血跡暈染出來，甚至浸透了他的衣袖。
察覺到她的目光，秋月明呼吸窒悶，略微狼狽的想要把手縮回去，但青挽卻比他動作更快，拽了另一隻手來看，同樣是血跡斑斑，出血量大到紗布都濡濕了一大塊。
修仙者強大到一定程度時，尋常兵器根本不能給他們造成傷害，即使有傷，也能很快就恢復。
到了秋月明這種境界，要把自己傷成這樣且傷口不閉合，就要一直用靈力撕開傷口，不斷破壞其癒合能力。
青挽心臟發冷，意識到秋月明是在重複她受過的傷來懲罰自己。
她猛地抬頭瞪著他，一時之間又氣又心疼，質問道：「你在幹什麼？！」
秋月明躲開她的目光，斂眸將手腕重新縮回了寬袖之下，溫聲應著她：「是我失責，而且無能，這些年都未曾意識到你的體質有問題，才讓你平白無故遭遇了這般禍事。」
青挽張了張嘴，正想要駁斥他的這番話，外面便忽然響起了木童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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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上，岐山劍宗掌門率各族尊者求見。」
秋月明眸光微暗，回頭瞧見青挽眉頭微微蹙著，便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髮以示安撫，轉而起身離開。
留下來的青挽看到他步伐也有些緩慢，心裡知道，他肯定原模原樣的復刻了她身上的傷。
而且在這個時候各族都找上門來，很大可能就是為了鄴城這件事。
魅魔……
青挽垂眸，伸手勾住秋月明殘留在她這裡的粉紅色霧氣，她肚子空的厲害，卻沒再吃這些霧氣，反而悄悄起身跟了過去。
無妄居，茶廳。
往日奢雅清幽的地方，現在擠滿了各式各樣的人，看樣子除了虛空界之外，都派了人來。
青挽怕自己身上的牡丹香泄露，裹了兩三件秋月明的外袍，亂糟糟的像個小粽子般蹲在內廳窗戶外的角落，悄悄看了一眼。
發現來者好多都是那日闖入城主府的人，面色不善，藏著陰狠妒忌，盯著秋月明的目光像是恨不得將他剝皮剜肉一般。
而最先沉不住氣的，是妖皇蘭棲，他臉色森寒，出聲質問道：「道尊的徒弟是魅魔，對嗎？」
這般無禮的問話，放在先前是誰都不敢的。
但三百年前，秋月明為了鎮壓靈虛門叛亂和魔尊莫驚春，強行出關，導致身體受損，境界狂跌，現在實力大減，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
往日不可撼動的大山，現在似乎只要眾人推一把，就能將之徹底挪開。
岐山劍宗的新掌門是個懦弱的，現在自家太上長老被如此質問，也不敢出來說個所以然。
沉默中，蘭棲越發趾高氣昂，怒不可遏。
「我家老三被她蠱惑，在鄴城受了重傷，修為散了大半不說，醒來也像個瘋子一樣，哭著喊著的要見她。」
以往蘭棲對那些虛無縹緲的傳說根本一點都不相信，直到蘭景寧從重傷中甦醒，像是得了病的癮君子，又像是最為極端的信徒，紅著一雙眼，發了瘋般的想要去找人，和以往對情愛嗤之以鼻的模樣判若兩人。
蘭棲的確心疼，但心疼之外，又悄無聲息的生出兩分野望。
既然能把人蠱惑到這種地步，那如果為他所用，豈不是可以間接控制六界所有強者，甚至虛空界都能……
蘭棲心潮澎湃，到現在都還未曾平息那點野心。
在他那話落下之後，白馬寺的住持也皺眉說道：「此次引起的禍端不算小，鄴城半數人都遭遇此橫禍，就連鄴城城主李靖川也被人抽脊斷骨，剝皮碾肉的殘殺殆盡，更不要說，當天正值摘月樓開牌，以至於在座許多人都受了蠱惑，若不解決，恐釀禍端。」
蘭棲一拍桌子，直接說道：「禍端早就釀成了！我看就該把那魔頭給抓起來嚴加看管才是！！」
也有人趁機說道：「道尊本該是名門正派之表率，卻私自窩藏此等魔頭，難道不該自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