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懲治
窗外的陽光照在魏薇的臉上，讓她不能睜眼。
耳朵卻清晰地捕捉到了外面雜亂的聲音。
「嬤嬤，你怎可不問清事實就故意冤枉我？我能指天發誓沒有拿過任何東西！」
然後是昨天才從延壽堂過來的張嬤嬤，她的聲音滿是諷刺和冷笑：「你發誓？你的誓言能值幾個錢？」
「你就在這裡老老實實地跪著，等把東西搜出來，再和夫人好好地解釋！」
解釋？解釋什麼？
誰和誰解釋？
她怔怔抬起手。
入目，白皙纖長，如上好的玉脂。
不是夢中那皺成了雞爪子一般的手。
一個夢，幾乎要了她的半條命。
她喘了一口氣，從床上勉強坐起了身子。
身體疲憊得像是扛了一整天的大旗，這感覺和夢中喝了那所謂補藥的後遺症如此相似。
是了。
她中午歇息前是喝了張嬤嬤端來的一碗藥。
那藥不但苦還有腥味，讓她吃了好幾顆蜜餞都沒有壓下去。
外面喝罵還沒有停止，她聽到有婆子氣喘吁吁地開口，聲音里都是惡意：「找到了！找到了！就在小月兒這賤丫頭的枕頭底下！」
張嬤嬤的聲音高昂了起來：「還說你沒偷？這玉鐲是什麼？」
「你們趕緊的，把這個賊給我拖下去打五十大板再趕出去！」
小月兒不甘地聲音猛然傳出，又突然像是被掐住了喉嚨無聲無息，接著是刺耳的掌誆聲，和婆子們的辱罵。
「小賤人，我讓你狂！」
「扇死你！」
屋子的門被人從裡面猛然拉開。
魏薇蒼白如玉的臉出現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她扶住門框，看著院子裡的這一出大戲，手指死死摳在門上，眼裡的暴風雨洶湧地翻滾不停。
「你們在做什麼？」
她的聲音略帶沙啞，明顯是從沉睡中被突然驚醒。
正指揮著下人的張嬤嬤身體一僵，像是沒有料到她會突然出現。
但很快就又笑了起來，迎了上去：「少夫人，你怎麼起來了......」
她長著一張不怎麼討喜的面容，但是做事卻十分穩重。
哪怕看到魏薇出現，也只是慌了那麼一瞬間。
「是不是我們聲音太大，吵到您了？」
魏薇微微閉了閉眼，看到這張臉，無數陳舊痛恨的記憶在尖叫，讓她的心跳得極快，恨不得現在就出手撕了她！
這情緒太過猛烈，她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氣，暗沉地目光轉而落在被婆子壓著的小月兒身上。
頭髮凌亂、嘴唇蒼白，臉頰更是紅腫不堪。
她像是一條毫無生機的破抹布，被健壯的婆子粗暴地扯著雙手拖行。
怎麼看，都悽慘無比。
「小月兒是我的貼身大丫鬟。」
她目光幽深，壓住心中暴戾緩緩開口：「張嬤嬤，你要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張嬤嬤已經有了準備。
她開口：「小月兒這丫頭手腳不乾淨。」
又把手中的鐲子遞到她的前面：「這鐲子一直是放在大少夫人妝奩內的，今天早上老奴檢查的時候竟然不見了蹤影。」
「您知道，這是老夫人給的，萬萬不能出現差錯。」
魏薇突兀地笑了一聲，聲音里都是諷刺：「你連問都不問，就一口咬定是我這丫鬟偷的？」
「嬤嬤，你是不喜小月兒？」
張嬤嬤像是遭了天大的冤枉：「大少夫人，您不要把老奴想得太狠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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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有了確鑿的證據，如何敢隨意動您的人？」
「老奴也是怕您受了她的蒙蔽，從而養出心腹大患!」
說罷，竟用力跪在了魏薇的前面：「如果您覺得我錯了，就把老奴趕回延壽堂吧！」
魏薇沒有立刻說話，她努力地深呼吸幾次，才緩緩嘆出一口氣：「你沒有錯，是我的錯。」
說罷，彎腰重新把張嬤嬤扶起了身：「我不知道，老夫人派人送來的鐲子是不能夠送人的。」
這句話讓眼中露出得意神色的張嬤嬤又愣住了，抬起頭來的時候，目光里全是驚疑。
「少夫人的意思......這手鐲是您給那丫鬟的？」
魏薇看著她，一字一頓：「她是我的貼身丫鬟，不能隨便賞些上不得台面的東西。」
「現在向嬤嬤報備還來得及嗎？」
「這......當然不用......」
被魏薇堵住了所有的話，她沉著臉低著頭道：「老夫人送給您，那就是您的東西。」
魏薇面目表情地道了一聲：「很好。」
說完之後，她的目光落在小月兒身上，慢慢凝聚成了冰。
「誤會既然已經解除，那小月兒身上的傷要如何處理？」
「你是管事嬤嬤，還請你說出個最合適的處理方法。」
張嬤嬤沒有料到還有後招，心中一時又驚又怒。
剛剛魏薇的表現雖然算不得外面傳聞的那樣好說話，可卻也中規中矩。
畢竟看到自己的貼身侍女被冤枉，是人就有脾氣。
但難道不應該見好就收嗎？
魏薇看著她那副神不守舍的樣子，突然朝她走進一步，聲音又沉又重：「嬤嬤怎麼如此為難？這傷，難道是你打的嗎？」
她猛然驚醒。
下意識回答道：「當然不是老奴。」
魏薇點點頭：「只要不是您，我就放心了。」
「你心中要是有顧慮，不願意教訓該教訓的人，我也可以代為管教。」
說罷，聲音陡然狠厲了起來，對著一直看著戲的其他丫鬟婆子道：「今天敢動手打我的人，明天就敢以下犯上對我動手！」
「誰打的，打三十大板給我立刻發賣！」
「誰要是有異議，我就讓你們大少爺親自過來處置！」
剛剛還氣焰囂張的兩個健壯婆子一聽，當即臉色就變得驚恐，衝上來跪在了魏薇的面前求饒：「少夫人饒命啊！奴婢知錯了！少夫人饒命啊！」
奈何魏薇毫不搭理，只沉著臉由小月兒扶著。
於是她們絕望又驚恐地轉頭看向臉色陰沉的張嬤嬤，口口聲聲讓她救救她們。
張嬤嬤臉色已經十分難看，今天這事完全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內。
不過這兩個是跟著她做事的人，總不能真的把她們廢了。
「少夫人，這樣做不妥......」
她的話才開了頭，魏薇就已經狠狠地皺起了眉頭。
雖然聲音依然是一貫的軟弱溫和，但落在張嬤嬤耳中，卻很是不得勁。
「嬤嬤你要知道，我才嫁進孟家第三天就被人冤枉了自己的貼身婢女。」
「若這事傳出去，不但是我家中親人蒙羞，就是孟家也占不到任何便宜。」
看著張嬤嬤那五顏六色的臉，魏薇輕輕吐出一口氣來，神情也緩和了很多：「要是這事被致玄知道，他只會怪你。」
「嬤嬤，我初來乍到，孟府里除了小月兒小巧兒，以後就您和我最親了。」
「你若受到了責罰，我又如何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