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膽子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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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阮流箏翻了個身醒了,聽見外頭刻意壓低的爭吵聲。

  「春丹姐姐,小姐才剛睡著,左右不過是把琴,三小姐要給她便是,哪有小姐的身體重要。」

  「我就不心疼小姐嗎?可是小姐嫁過來才一年,前前後後貼了多少陪嫁?後日老夫人生辰又是大辦,小姐被逼得沒辦法連莊子都打算賣了!如果今日再讓他們把那把琴拿走了,太太留給小姐的東西就都沒了!」

  「是誰?誰在外面——」

  阮流箏下意識出聲,喉頭便一陣發癢,她閉著眼咳得滿面通紅。

  再睜開時,便瞧見幾張熟悉的臉。

  竟是春夏秋冬!

  這四個婢女,是娘打小就撥到她身邊的人。

  但春夏秋三人,明明都在她被流放滇西時,為了保護自己而慘死了!

  可如今瞧著,她們分明都還是十七八歲歲的小姑娘!

  春丹端了杯溫水迎上去,伺-候著阮流箏順氣。

  冬梅見機插話:「小姐,老夫人那兒說了,只是借用綠綺琴給三姑娘參加千金宴,待宴會結束了便會還來,您別小氣了……」

  「冬梅!你怎麼和小姐說話的!」

  春丹是四花中年紀最大,從小也是她替好說話的阮流箏拘著下人。

  阮流箏垂眸沒有出聲,她……她這是重生了?

  重生回了十年前剛嫁入陸府的時候?!

  前世她為鎮北將軍三房嫡女,卻因千金宴上拾到的一首小詩而傾心新科探花郎陸之洲。

  阮流箏不顧父母反對,帶著他們半生戎馬拼來的身家,成了陸家媳。

  可好景不長,美夢不再。

  陸之洲外放數月,帶著一紙休書回京。

  二堂姐挺起已近足月的肚子,玉蔥般的手指掩著口鼻,望著因近身伺-候婆母而滿身長瘡的阮流箏,滿臉得意。

  可二堂姐抬進陸府不過才短短三月罷了!怎會已近臨盆?

  阮流箏感覺血哽胸口。

  她求著陸之洲看在過去的情分上,救救自己的父母。

  但陸之洲卻發狠將她踹開。

  「你父母犯的是通敵的大罪,要殺頭的!我避都來不及,怎可能再貼上去?你若不吵不鬧拿了休書下堂,我便看在你伺-候過陸府的份上,求了三皇子保你不死罷了!」

  可連這一句,陸之洲竟也食言了。

  阮流箏拿了休書,成為棄婦,但還是被抓入邢獄。

  獄卒欺她辱她,阮流箏咬牙受著,可苟活數年,才得知父母兄嫂早成白骨一堆。

  阮流箏徹底失去了活下去的勇氣,慘死在了滇西。

  阮流箏驀然睜開雙眼,可是老天竟憐我!

  有幸重生一世,我不僅要查出究竟是誰構陷父母,害得阮府三房闔府被斬!更要那些欺我辱我之人,血債血償!

  「小姐?三小姐那邊也等著琴練習呢,您倒是說話呀!」

  冬梅心裡念著三小姐昨夜私下的允諾,忍不住再次出聲,打斷了流箏的回憶。

  一模一樣的話,出自一模一樣的人口中。

  四個隨嫁婢女,三個忠心耿耿,只有冬梅背叛了她。

  阮流箏冷笑,前世阮二姐能夠被陸之洲看上,也是冬梅替二房牽的線。

  現在看來,冬梅怕是比她所知的還要更早就賣主求榮了。

  「冬梅,你去回了太夫人,『綠綺』是御賜的琴,不是什麼人都能碰的,三小姐真要練琴,便讓採辦的婆子去外頭買一架便是。」

  阮流箏的語調不似平常,十分冷漠。

  四朵花面面相覷,最後還是春丹開了口:「還杵著幹嘛,快去呀!」

  冬梅硬著頭皮前去回話,但不消片刻,便捂著臉哭著回來,身後還跟著罵聲。

  「你是什麼東西,竟敢這麼無理回話?之妍要琴是看得上那東西,容得了你這個賤丫頭多嘴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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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丹皺了眉頭,快速放下垂帷,交代夏秋二人看顧阮流箏。

  自己則是朝著來人迎了上去,做福道:「老夫人好。」

  阮流箏的『好婆婆』徐氏進門就罵:「這吃裡扒外的賤丫頭,我們之妍不過是想借把破琴,怎麼不行了?」

  她轉進內室,見拉著的垂帷不由得冷哼一聲:「青-天-白-日的就歇下,晚上這是偷人去了啊?」

  「老夫人!」

  春丹氣紅了臉為阮流箏解釋:「我們夫人前些日子,一直衣不解帶地在您跟前伺-候,這才染了風寒病倒,您怎麼能這麼說!」

  陸家除了陸之洲因有學問,尚能以君子之儀待人,其他人……

  哼,即便吸著自己的血,躋進了朔京城,也改不了骨子裡的那份粗俗。

  「是誰來了?」

  阮流箏掀開了垂帷,裝作沒聽見徐氏方才的話:「原來是母親。」

  徐氏見她醒了,精明的臉上划過一絲嫌棄,端著臉說:

  「流箏,你這副身子太弱了,不過讓你侍奉兩日就病倒了,以後怎麼給我們陸家傳宗接代?」

  阮流箏正等著這話,立刻接了道:

  「母親說的是,自打媳婦嫁進陸家後,沒有一天不在您跟前侍疾。這病氣說重不重,萬一影響了子嗣便那不好了,多謝母親體恤,媳婦打今兒起,便會聽教留在屋子裡,好好調養身體。也請母親一同勸勸相公,他比媳婦更辛苦,新婚第一夜便是守在了您床前。」

  短短几句話,便將責任全都推了個乾淨。

  徐氏臉上由青轉紅,一拍桌子:「你——」

  身後的婆子適時拉了她一把,徐氏想起正事,便只好將這口氣咽下去,到時候再同兒子告她的狀!

  「你自己的身子你自己知道!說回正事,你嫁入我家,便是我媳了,既是一家人,哪裡用分的那麼細?你的東西自然是我的陸家的。如今咱們千辛萬苦才為你妹妹求得今年千金宴的一張帖子,定是要讓她大出風頭才好!」

  徐氏嘩啦一聲拉來椅子,她身上掛著的金手鐲金步搖便隨著動作丁零噹啷的響。

  阮流箏當沒瞧見徐氏那四處打量的眼神,掙-扎坐起了身子,她長發未梳,披在腦後,襯得蒼白的臉越發小。

  徐氏暗暗罵了一句:「倒是長得一張狐媚皮子臉!」

  「好媳婦,之妍可是你們的親妹子啊,不過是一把破……一把琴,借了就借了,你別學那些後宅的婦人小氣。」

  徐氏從來都是打一巴掌再給一顆糖吃,說罷,不等阮流箏的回答便吩咐左右:「去,把夫人的鑰匙拿來,替三小姐取琴。」

  有個婆子從徐氏身後鑽了出來,『哎』了一聲,輕車熟路的朝著流箏存放鑰匙的多寶閣走去。

  「廖媽媽你——」

  春丹身材比廖媽媽小了一圈,根本攔不住她,反而還被反推了一把。

  「奴婢這是替老夫人辦事,滾一邊去。」

  好一個狗仗人勢!

  前世的他們,只當自己這裡是錢莊,要什麼拿什麼。

  甚至敢直接當著她的面,就拿了庫房的鑰匙隨便支取她的東西!

  阮流箏披衣起身,越過春丹。

  「啪!」

  在眾人沒反應過來之前,抬手狠狠掃了廖媽媽一巴掌。

  阮流箏還在病中,力氣也不大,但大家都沒想到一向軟弱好說話的她竟會陡然出手,廖媽媽沒站穩,哎喲一聲,跌在地上。

  阮流箏站著筆直,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冷聲道:「一個婆子,是誰教你的規矩,敢在我的房裡放肆?」

  包括廖媽媽在內,屋內眾人皆是齊刷刷看向徐氏。

  我的好婆母,謝謝你十年的教導,這指桑罵槐的本事,媳婦學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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