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英雄遲暮,愁腸百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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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若蘭當下便緊張了,她這靠運氣蒙病情的醫術若被聶川發現,那可不是要丟人了。可待她搭上了聶川的脈才知道他要自己把脈的原因。脈象紊亂,氣息虛浮,似有若無,是病入膏肓之狀。

  「您這是......」李若蘭當下心裡便有種不好的診斷,可她寧願相信是自己醫術不佳診得不對,於是委婉道:「您身子不太好...理應好好休息的。」

  「李姑娘,實不相瞞我自一年多前便被診出了這種病症,遍尋名醫無果,反倒是症狀日益加重,眼下我自知時日無多,卻有許多事放不下。」

  李若蘭聽罷心情又沉重了起來,雖然這只是她第一次見到聶川,卻因為師父和聶青萍的緣故,對他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面對他就像是面對著自家長輩,可為什麼她剛捕捉到了一點親情的殘影,就又要這麼猝不及防地被死亡剝奪。

  「無涯門掌管西域中原的商道,在大漠一帶江湖勢力、商會皆對我們虎視眈眈,我活著尚且不能保證門下無虞,若我死了,紫陽一個人如何能掌管這麼一大攤子事情?他生性率直,沒有城府,日後與眾勢力斡旋定然要吃虧,你師父同我說過,你心思細膩,頭腦聰明,我想替紫陽求娶你也是希望你能留在無涯門,成為他的助力,你一個姑娘家也不必再四方奔波了。」說到這裡,他威嚴赫赫的眼神中忽然掛上了些和藹的神色:「你實話告訴我,是否有意留下來,嫁與我這不爭氣的兒子?」

  聶川說得誠懇,李若蘭十分能理解他的擔憂和苦衷,她也曾在很多個顛沛流離的夜晚,期盼能有個落腳之處,哪怕只是一隅溫暖,能為她遮風擋雨。可是結親到底是情感相容,並非只求頭頂那一片瓦,她已另有心屬,並不能為了這一夕安定而答應聶川。

  「聶門主,我理解您的擔憂,我與聶青萍自少時相識,我自認是她的知心摯友,與聶紫陽也有患難之誼,日後若有我能為無涯門做的,當義不容辭。可是您所說的結親之事,恕我要拂您美意了。」

  聶川似是早有預料,臉上的表情是遺憾但仍舊慈祥:「也罷,你們年輕人的親事,我本不該胡亂過問,只是我將死,急於將你和楊奕留在燕州,看來紫陽說得對,確實是我亂點鴛鴦譜了。」

  聶川一邊說著,一邊起身,轉過頭去看堂上掛著的一幅猛虎上山的畫,眼神哀傷道:「這畫兒是青萍畫的,那年賀我生辰,她畫了近一個月,這老虎的每一根毛髮她都細細描繪,如今我這老虎要下山了,想不到她竟先我一步離開了人世,不知她走的時候害不害怕,受沒受苦,我責怪她私自離家,可是我知道,錯在我,是我這個當父親的沒有盡到責任害了她。」

  李若蘭望著那畫,也想起了舊日裡聶青萍教她畫畫的情景,情不自禁地掉下淚來:「聶門主,我與聶青萍雖相交不久,但她是為數不多的真心待我的人,我定會手刃了殺她的兇手,望您保重身體,待到那時,我希望跟您一起用兇手的血祭奠聶青萍。」

  聶川搖頭,他並不同意李若蘭的想法:「此間事大,哪有讓你一個姑娘家去尋凶的道理,這太過危險,你不能去。」

  「其實自我得知了聶青萍失蹤後,便一直在追尋,也是陰差陽錯誤傷了楊奕。如今我推斷托楊奕送聶青萍遺骨回家的龔子堯,很可能就是害她的兇手,為了掩飾自己的罪行才滿江湖地散播謠言污衊楊奕。既然已有線索我斷然不能放手,若真是他所為,我定要讓他以命相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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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了飯廳後的李若蘭心情鬱郁,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總要經歷那麼多生離死別,就好像那些不幸的離散就縈繞在她的頭頂,每當她與誰產生了一點羈絆,上天就硬要將他奪走。父母如此、聶青萍如此,師父如此,現在連聶門主也是如此。

  不知不覺間她踱步到了舊日聶青萍居住的閣樓小院,那裡的海棠樹葉子已經枯黃了,閣子也因為常年無人居住而褪色,變得老舊破敗,蕭瑟的場景就如同她此刻的心境。登上那時候她常常駐足的窗外樑柱,打開窗戶還能看到許多落了灰的畫具,它們灰濛濛地待在那裡,被主人遺棄多年,失去了點破靈魂的能力。

  「你站那麼高幹嘛?」李若蘭還在惆悵的時候,聽到腳下有熟悉的聲音,是楊奕。

  「我以前常常站在這兒,這片後院兒沒人來,我站在這裡跟聶青萍說話,就算有丫頭進屋也看不到我。」李若蘭回憶道,說完縱身一躍跳下了樑柱,問道:「身體好些了嗎?大夫可是說你不能累著。」

  楊奕無可奈何地搖搖頭:「我多少年來沒有一日不練功的,要我躺上半個月,可折磨死我了。」對於一個殊死拼殺多年的江湖刀客來說,不提刀就等於等死,身體雖休息了,可精神上卻更緊繃了。

  「你且在這裡好好養些時日吧,我過兩日便要啟程回冀州,等我殺了龔子堯回來,希望還有機會見到你。」李若蘭認真道。

  楊奕不敢直視她的眼睛,他咽了咽口水,想了片刻,開口想留一留李若蘭,或者說與她同行去給聶青萍報仇,可是話到嘴邊又不知道如何措辭。李若蘭見他無話,笑了笑轉身要走,直到這時候楊奕才終於開口:「可是我答應了以後要保護你的,你要不...稍微...等等我?」

  好愚蠢的說法,他們兩人誰都沒有宣之於口,但卻不約而同地有了一樣的想法。

  李若蘭停住腳步,轉過身歪著頭像看傻子一樣看了他一眼,笑道:「你想保護我?保護多久?」

  楊奕緊張地直舔嘴唇,幾番話到了嘴邊也不敢說出來,只看著李若蘭的盈盈笑顏發愣。

  「你...你說了算...」就在這時他腦子裡忽然靈光一現,趕緊補充道:「我是覺得給聶世姐報仇我也義不容辭,理應同去的。還有我想尋殺我父母的仇家,你這麼聰明定然能幫到我,我隨你同行保你平安,你替我動動腦子,找到寒山道之劫的主謀,行嗎?」

  楊奕在心裡咒罵自己這顆榆木腦袋,這麼好用的藉口早怎麼想不到,支支吾吾了半天沒得讓李若蘭發覺他另有目的。

  李若蘭垂眼想了片刻,點了點頭:「也好,不過你現在身體尚未復原,還是等你好了咱們再啟程吧。」

  得了李若蘭的口頭應允,楊奕內心十分愉悅,他知道自己的興奮是因為接下來一段時間還可以與李若蘭相處,可是他不確定這種開心是因為她能幫到自己,還是單純因為喜歡這個人。方才餐桌之上,他兩度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一次是自己被許婚,另一次就是聶川待聶紫陽求娶李若蘭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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