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十）
「這就是所謂的新手級副本？」
擁有了顏秀口中提及的「陰陽眼」後，洛封確實能感覺到他眼前的世界發生了某種難以說明的變化。
另外，終於能擺脫那處由遊戲和米諾斯共同製造的空間，他的心裡也不乏放鬆和高興。
只是，這些改變依然沒能實現洛封想像的那個結局。
米諾斯沒有因此敗走，那些受他控制的血衣怪物也仍然在成群結隊地向他襲來。
這麼拉鋸下去，顯然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洛封知道他必須有個切實的決斷了。
「你還打算堅持下去嗎？」
米諾斯的聲音在走道里迴響，那幾盞散發燈光的廊燈這會兒反倒比先前不亮的時候還要顯得森然幾分。
「我有足夠的時間，你的體力和意志卻不是無窮無盡。你也明白你遲早會輸，為什麼不做個聰明點的選擇？」
哪怕到了此刻，洛封也沒見米諾斯表露出現身的意願或者有過什麼強烈的情緒波動。
這傢伙躲在幕後，似乎真就穩操勝券，不急不緩地看著他如落入溫水的青蛙，慢慢烹死。
「有些人的聰明並不是體現在他的做法上，而是體現在他的選擇上。」
隨手擦了擦臉上的一道血痕，又顯頹勢的洛封斬殺一隻厲鬼後就喘著氣說：「我選了我覺得正確的路。」
「那就試試看，你能不能走到這條路的盡頭吧。」
隨著米諾斯冷漠的話語落下，越來越多的血衣怪物開始同時衝上來，兇猛的攻勢使得洛封愈發像是在漩渦里掙扎的一根浮萍。
在猛力擋開一張尖牙密布的嘴後，洛封眯起眼盯著還在生成的這群鬼怪，終究是刀勢一斂，轉頭往走道的盡處退去。
之前硬扛是為了心裡的那口氣不散，現在卻是為了整件事能有個更好的結果而盤算。
除去「陰陽眼」以外，洛封還有一條「後路」可以走。
「砰！」
被一腳踹開的安全門發出悶響，洛封沒去顧慮身後追上來的厲鬼們，那雙凝著幽色的黑眸就迅速掃向了樓梯間裡的牆壁。
讓他鬆了口氣的是，血手印的痕跡並未消失；讓他大失所望的是，他還是沒能看出端倪來。
難不成線索不在於血手印，而是在於那首童謠？還是說，他前面忽略了什麼關鍵的地方？
「看來確實有必要讓你徹底認識到現實才行。」
在洛封重新回到這棟副樓的樓梯間後，米諾斯貌似也失去了耐性。在洛封上樓的過程中，從各個角度襲出的血衣厲鬼可謂層出不窮，短短十幾秒內就給洛封身上添上了幾道新傷口。
不過，洛封也敏銳地發覺，這些血衣厲鬼好像從來不會從血手印占據的牆面里鑽出來。
哪怕是同一堵牆壁，它們鑽出的位置也會微妙地避開血手印所在的那一塊。
這群有主人操縱的惡犬自然不會有理智可言，不管是在它們背後的米諾斯有意為之，還是血手印本身真有奇特之處，這一點發現給洛封帶來了新的想法。
他特意找了段血手印比較密集的樓道，直接盤桓了下來。
狹窄的空間不適合戰鬥沒錯，但為了能夠儘快琢磨出血手印里可能隱藏的秘密，他只能儘量為自己營造了優勢。
「我看你似乎對自己的想法很有自信。可是你的這份自信來得莫名其妙。你有沒有想過？你成長以來，你大腦里的思想也許是一直被別人影響？這樣的你，憑什麼篤定自己的判斷？你又憑什麼判斷，我沒有給你設置別的有趣的東西？」
說實話，洛封眼下覺得米諾斯真就像是只嗡嗡叫的蒼蠅一樣。
他失去了同這傢伙多說的興致，一面應對著鬼怪們的攻擊，一面臉色認真地研究著牆上的血色手印。
他終歸是決定相信自身的預感。
他隱隱地知道，他要找的答案已經離他不遠了。
……
「嗥嗚……」
【你已擊殺「血衣」。】
「呼！」
看著眼前都快頂到天花板上的怪物化為光點散去，洛封手中早變得血跡斑斑的狐鬼就「鏘」地拄到地上，支撐住他已近無力的身體。
胸膛的起伏趨近平緩，神經緊繃且在高強度運轉的大腦卻很明白，他能夠休息的時間或許只有幾個呼吸而已。
那麼，預想的出路究竟在哪兒呢？
黑如深潭的眼珠子僵硬地轉動了下，餘光瞥向觀察過許多遍的血手印，那暗紅的血跡如同和樓道里的昏暗融為一體，毫無特別之處。
「吼！」
在思維思考了那麼幾秒後，果然又有隻形態奇詭的厲鬼沖了過來。
歇了口氣的洛封剛要舉刀，動作卻頓了頓。
他剛才反覆看了幾十分鐘，無論用手去觸摸、用刀刃去碰撞，在他緊張的注目下，那些血手印都沒產生任何的反饋。
那……他要是不用眼睛去看呢？
『叮咚，我要進來了，來玩捉迷藏吧……叮咚，快藏好，我聽到你的呼吸了……叮咚，快藏好，我看到你的頭髮了……叮咚，遮上眼睛，遮上眼睛，這樣不見你也不見我……』
耳畔在這一刻像是重新響起了那道清脆又詭異的歌謠聲，尤其是最後的那句話，仿佛一道閃電掠過了洛封腦海！
「遮上眼睛，這樣不見你也不見我……」
乾裂的嘴唇微微翕動，在斬殺那隻撲來的厲鬼後，洛封就忽然轉過身去，面朝著布有那些血手印的牆壁。
然後，出人意料地閉上了眼睛！
呼……
他能聽見他口中和鼻子裡呼出的喘息。
呼……呼嗬……呼……呼嗬……
不對，怎麼還多出了道呼吸聲？
心念急轉之間，他就進一步聽到了更為奇怪的動靜。
噠噠……
不光是不屬於他的急促的喘息，還有，鞋底猛踩在台階上的腳步聲？
這是……有人正從樓上跑下來！
閉上眼短短的一瞬後，洛封的雙眼就猛然睜開，他發怔地轉頭看去。
剎那間，幾縷飛揚的頭髮從他面前掠過，清晰地映在他擴大的瞳孔里！
一隻由虛轉實的手按在他身前的牆壁上，拿開後，留下了塊觸目驚心的血色手印。
與此同時，洛封也聽見有道沉穩的嗓音伴著喘氣聲近距離地傳進他耳中。
「道長，還有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