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主人?


  所有人都看向燕度。

  只有齊尚書還在恍惚,「龜、龜說話了……」

  

  武尚書鄙視的瞥他一眼,小見多怪,如此巨龜不知活了多少年,能說話何足為奇?這齊大犟種若是瞧見小王哥口吐人言時的英姿,還不嚇得屁滾尿流?

  齊尚書的心情無人在意,所有人都關注著燕度那邊。

  燕度仔細端詳老龜,搖了搖頭:「我並不記得你。」

  「小妖曾於人間遊歷,被人所捕,當做祥瑞進獻人族皇帝,是恩公將我救下,放歸自由。」老龜的聲音蒼老,看向燕度的目光深邃而柔和。

  燕度想了想,似乎是有這麼一段往事,但那時他所放歸的,是一隻巴掌大的小龜,可不是眼前的龐然大物。

  「當年的那隻小龜,便是你?」

  「正是,」老龜點頭:「江南府地下已成空殼,小妖恰可解恩公困局,還請恩公首肯。」

  燕度看著老龜,莫名的,生出一種熟悉感。

  他點了點頭:「好。」

  老龜眼中露出了人性化的笑意,下一刻,它的身影消失,而燕度手裡出現了一個小小的龜殼。

  緊跟著,江南府開始震動。

  三七拉著燕度和雲不餓一個瞬移,頃刻間出現在了地下。

  地下廢墟里,土屑紛紛,塵囂漸定後,三人看清下方情況,只見一個巨大無比的石碑出現在地下,石碑頂端托住整個江南府,石碑底部是一隻形態神異的巨龜。

  而石碑下的那隻巨龜赫然是前來報恩的那隻老龜,只是它此刻已完全石化,大小更是翻了數倍不止。

  雲不餓下意識喃道:「龍生九子,神龜贔屓,可馱三山五嶽。」他咽了口唾沫,看向燕度:「哥,你是順手救了個神獸啊?」

  燕度也同樣詫異,他看著手裡的龜甲。

  當年順手救的一隻小龜,竟是這樣的來頭?

  可若是神獸,怎會輕易被人捕捉,當成祥瑞送進宮,還須得他來解救?這不合理。

  「你是神獸贔屓?」燕度下意識詢問。

  四周靜謐無聲。

  三七和雲不餓都沒聽到,但老龜的聲音卻出現在了燕度腦海中。

  「小妖並非贔屓,只是一顆頑石,得了機緣造化,被雕琢成了贔屓之貌。」

  「恩公,前路山長水遠,願小妖的龜甲能為護盾,助恩公斬妖除魔。」

  「亦祝恩公,福康長壽……」老龜聲音里透著幾分感慨:「珍重。」

  老龜的聲音消失,而燕度手裡的龜甲也變成了指環的模樣,套在了他左手食指之上,隨著燕度心念一動,一面龜甲模樣的盾牆憑空出現在他前方。

  雲不餓倒吸一口涼氣,狂咽被饞出來的唾沫,眼珠子都要紅了。

  「這種好事怎麼就輪不上我啊!燕哥你到底什麼運道啊,隨手救個神獸,神獸又是報恩又是獻寶的!」

  三七一臉看稀奇的表情,她摸著下巴,認真道:「以後你多多助人為樂,一天救一頭神獸,咱們以後就千軍萬馬來助陣了!」

  燕度哭笑不得,背著雲不餓,偷偷颳了下她的鼻子:「淨想好事。」

  三七瞪他一眼。

  之後三七和雲不餓試了試這龜紋護甲的強度,別說,三七用剁骨刀來砍,都沒破開龜甲。

  防禦力槓槓的!

  燕度有心想把好東西都給三七,但奈何這指環他摘不下來。

  「這大龜龜是來找你報恩的,我可不要人家的報恩禮。」三七哼哼道:「你別給我隨便強加因果啊。」

  燕度這才作罷,只是這送上門的『報恩』總讓他覺得有些怪異。

  三七卻不覺得。

  「你不會到現在都覺得自己是個普通人吧。」三七與他咬耳朵:「普通人的血可養不好我的傷,普通人也請不來那麼多英魂。」

  提起英魂,燕度就想起那夜出現的千軍萬馬。

  銀甲之中,有一位金甲,那位金甲所騎的烏雲踏雪,燕度認識。

  那是……他父親的戰馬。

  他的父親,他的祖輩們,從未離開過,護國燕氏至他這一代,只剩他這一個男丁,幼年時的他,也曾倍感孤寂,覺得天地間只自己一人。

  可原來,他從未孤身過。

  三七忽然咦了聲,一把捧住燕度的臉,湊近了左看右看。

  她突然靠近,燕度嗅到了屬於她的冷香,下意識睜大了眼,身體不敢動彈。

  「怎麼了?」

  三七眼睛越來越亮,臉上綻放出大大的笑來,雙手擊掌般的對著他的臉『啪』的一拍。

  燕度:「……」

  一瞬提神醒腦,清心寡欲。

  三七嘿了一聲:「據我目測,你又能多活三個月了,這隻大龜龜不止報恩,還給你添壽了!」

  燕度愕然,偏頭看向石像巨龜,內心五味陳雜。

  只是任他再怎麼於內心呼喚,老龜都未再回應他。

  燕度心裡疑雲重重,很快,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視線,讓他和三七都不適的皺緊眉,順著感覺一回頭,就對上雲不餓那鋥亮的眼睛,與齷齪的笑容。

  雲不餓摸著下巴:「我先前就想問了……燕哥你的嘴是擱哪兒磕的?我記得你之前嘴皮子沒受傷啊……」

  「還有你和老大,你倆……」雲不餓嘿嘿笑:「有點不對勁哦。」

  三七瞬間鬆手,眼神清白,一臉正氣:「乾乾淨淨清清白白的朋友間,能有什麼不對勁?你齷齪了。」

  三七說完就走。

  燕度從雲不餓身邊經過,也丟下一句話:「齷齪至極。」

  雲不餓:???我齷齪?如果眼神能讓人懷孕,就你倆剛剛對眼兒的功夫,高低得懷個龍鳳胎!

  ……

  有老龜化身鎮城碑,鎮住地勢,馱起城池,江南府的隱患徹底解決。

  且龜本長壽,江南府的百姓被鬼物禍害,自身陽氣壽數都有虧損,現在有老龜相伴,以後百姓以香火供奉,龜本長壽,以此庇護百姓,雙方皆有受益。

  三七和燕度也啟程返京的,齊尚書也一道回去,武尚書還得留在江南府,等這邊情況徹底穩定了,再行回京。

  來時匆匆,回去倒不用那麼趕命了。

  漕船上,三七泡在浴桶里,一手啃著雞腿,一手拿著那張生死簿殘頁,逐字逐句翻來覆去的看。

  她啃完雞腿,抬手一丟,雞骨頭劃出優美的拋物線,越過屏風,小王一個彈跳,咬住骨頭,嚼得嘎嘣脆。

  「這玩意兒就是生死簿的殘頁?將它補齊,就能救燕度?」三七表情懷疑:「怎麼補?」

  小王被雞骨頭卡著嗓子了,它翻著白眼道:「三三你的實力不允許你不會補,你思考思考。」

  三七都給整笑了。

  她啥實力?死人微活,還是活人微死的實力?

  她盯著殘頁瞅了許久,都要給自己瞅成鬥雞眼了,還是一籌莫展,心念一動,殘頁就化為流光飄向了她的後背。

  三七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背,血池娘娘之前就是從她背上鑽出來的,三七也兀自照鏡看過,沒看出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也問過小王,但蠢狗又是一副『天機不可泄露,漏了天打雷劈』的嘴臉。

  罷了,萬幸燕度現在又能多活三個月,算下來半年時間,她高低能找到法子給他續命。

  倒是另一件事兒。

  「胖魚崽那邊有信兒了嗎?」

  提起這茬,小王也嘆氣了,大王的行蹤到現在還是個迷,那傢伙從地獄城裡逃了出去,也不知現在跑去了什麼地方。

  胖魚崽能嗅出大王的血氣,三七他們不緊不慢回京,胖魚崽則走的反方向,沿水路南下一直找著,卻毫無線索。

  西域。

  黃沙漫天。

  駝鈴聲輕響,一行人騎著駱駝,後方的車輦奢靡華貴,車輦四角都懸掛有鏤空鎏金風鈴,行進間,叮鈴作響。

  駝隊忽然停下。

  黃沙被風捲起,跳起漫天砂舞,唯一的綠洲水源處,銀髮綠瞳的美少年擱淺在岸邊。

  少年被人拖到了車輦旁,金縷薄紗中,伸一隻手,傲慢的掐住少年的下頜,女子的柔荑纖細如蔥段,五指芊芊,甲染蔻丹。

  她聲音里含著幾分戲謔與傲慢:「好漂亮的妖鬼。」

  「今兒運氣倒是不錯,竟有漂亮小玩意兒自己送上門來了。」

  妖鬼少年艱難的睜開眼,他視線模糊,但他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

  是他討厭的氣息,可這股氣息里,還有他心心念念的,屬於主人的氣息……

  「主、主人……?」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