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我想看一場煙火
深夜，林嫻婧正眯著，便聽到了外面有些動靜。
她睜開眼睛，便看到了一身黑衣的凌霄，才放鬆了下來。
凌霄翻窗進來，看到林嫻婧抱著鐵齒鞭，靠著床，睡的很乖巧。
「怎麼不上床睡？」
凌霄輕聲問著，林嫻婧站起來，「這樣睡不會睡太死，要不然，也不會聽到你來啦。」
她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
「外面的事情處理完啦？」
凌霄點點頭，她放鬆了眉間的內力壓制，臉上漸漸出現了紋路，眼眸漸漸變成了淺綠色。
凌霄和林嫻婧坐在床上，並未點燃燭火。
林嫻婧塞給凌霄一枚果子，「吃飯了嗎？」
「這邊沒什麼大事，不過他們好像也知道了南越要來人了，雖然不敢進來打擾你，卻也有不少人進進出出，想看看你怎麼樣了。」
凌霄點點頭，接過了果子，「辛苦你了。」
林嫻婧失笑，「這算什麼辛苦，每天兩份飯，給你的那份還格外的好吃，食材都是極好的，你看，我都長胖了。」
她握著凌霄的手去捏了捏她的臉。
「是不是胖了點？」
凌霄搖搖頭，「不胖，喜歡吃，就多吃些。」
林嫻婧笑了笑，「嗯呢。」
凌霄其實知道，林嫻婧一心一意，只為她好。
而隨著時間的流逝，大概還有半個月左右，林嫻婧的生辰就要來了。
未知的未來，有可能度不過去的生辰。
林嫻婧很有可能就剩下了這段時間。
她其實可以去其他地方，去快活，去做更多，她之前沒有做過的事情。
但現在，她就這麼呆在這裡，為凌霄打掩護。
心甘情願，在這裡「浪費」她的時間。
凌霄看著林嫻婧，「今夜便動手吧，明珠這個身份……可以結束了。」
林嫻婧眨了眨眼睛，「怎麼做？」
凌霄看著窗外的夜色，「今天依舊沒有月亮啊。」
林嫻婧也看過去，確實黑漆漆的一片，月亮被遮住了。
「我想，真正的明珠也不想被她們找回去，對吧？」
「那便簡單了。」
凌霄笑了笑，「只要讓我死了就可以。」
林嫻婧一愣，「死了……」
凌霄便直接倒在床上，一動不動，呼吸也停止了。
林嫻婧看過去，發現凌霄一動不動，趕緊伸出手，一摸，鼻息沒了。
脈搏沒了！
「凌霄，凌霄！」
她有些焦急，尤其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原因，她感覺凌霄越來越涼。
死屍凌霄不由睜開眼睛，「我沒死。」
林嫻婧趕緊摸她的鼻子，還是沒有呼吸。
趕緊貼著胸腔，卻……
卻沒有聽到心跳聲！
沒有心跳！
沒有呼吸了！
凌霄！
凌霄感受到林嫻婧的恐懼，她笑起來，便恢復了呼吸。
「是不是跟屍體一模一樣？」
林嫻婧意識到，剛剛的狀態真的不是凌霄死了，而是凌霄的偽裝，狠狠鬆了口氣。
「你……你確實像，你身體怎麼一直這麼涼，連脈搏都沒有了！」
「心跳，甚至心跳都沒有了！」
林嫻婧想到剛剛凌霄那個樣子，還是有些擔憂。
她，她怎麼能死成這個樣子？
「沒事，你不用擔心，我如何都死不了。」
「你看到的任何情況，都有可能只是我的偽裝。」
「對於我而言，沒有致命傷。」
凌霄抬起手，揉了揉林嫻婧的腦袋，「阿婧，相信我，我也不會讓你死的。」
林嫻婧愣住了。
這還是凌霄第一次喚她阿婧。
她嘴巴動了動，卻先紅了眼。
「你……你怎麼忽然喊我，這個。」
她帶著些鼻音，後面努力控制著，卻還是有些哭腔。
林嫻婧一直都明白，凌霄有自己的事情，她並非一定要和自己成為朋友。
也不是非要去做她的特殊之人。
林嫻婧很願意和凌霄在一起，但這也是自己的一廂情願。
加上最近她也知道，凌霄和師兄，也不會那麼親密無間，雖然合作，卻也相互防備。
雖然她說著，自己不會在意，但依舊感覺，凌霄或許疏遠了自己。
她理解，也都明白。
但心裡……
多少有些難過。
不知道是因為自己的嬌氣，還是真的因為凌霄的冷落和疏遠，還是說，會想不通，自己怎麼一定要夾在兩邊。
也或許，還是對未來的惶恐和擔憂。
若是她死了也就好了。
日後師兄和凌霄出現了什麼矛盾，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面，她也不用擔心。
可若是她沒死呢？
那就意味著，是凌霄救了自己。
凌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師兄，是待她最好的師兄。
有朝一日他們刀劍相向，她確實可以誰都不幫忙。
可……
她的心不會痛嗎？
當然會痛！
可她沒有任何的辦法。
對於林嫻婧而言，逃避，也是一種辦法。
「凌霄，我一直都覺得，我的事情，是你被動地被拉了進來。」
「其實當我知道我註定有這麼一個劫難的時候，我也想過，若是找不到特殊之人，度不過這劫難。」
「我又當如何呢？」
「其實我膽子大，也是逼出來的。」
「我沒有父母，沒有親人，只有師父和師兄，我的世界好像又小又大。」
「我看得到，你經歷的苦，你不能言明，深埋在心裡的事情。」
林嫻婧拉著凌霄的手，「我這幾日，也在擔憂，真的在擔憂，你會離開我。」
「會疏遠我，會再也不信任我。」
「可我又想，你已經承受了這麼多，若是還被我綁架，該有多累啊。」
「凌霄，我決定一切順其自然了。」
「若是我所擔憂的一切就是我的命，我都能接受。」
林嫻婧笑著說，「我生辰那天，你陪我放一次煙花吧。」
凌霄準備去「死」，但也需要時間，她決定「死」在南越侍從們剛起床的時候。
混亂之際，再尋找機會逃離。
而林嫻婧，也可以摘下面具，讓阿蠻徹底消失。
這段時間裡。
凌霄便認真聽林嫻婧說話。
林嫻婧說，她對小時候很多事情都沒有印象了，唯一記得門縫裡的煙花。
她也不清楚，自己小時候究竟是誰，親生父母是死了還是活著。
她就記得，在被師父撿回去之前，挨餓受凍，飢一頓飽一頓。
她和一些孩子躲在了破廟裡，不敢發出聲音，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外面要抓他們。
她被人抓著手腕，蹲在地上，躲在門內。
她不記得自己當時是什麼情緒。
只記得，那一天應該是個節日。
夜色里，她透過門縫看到的五彩斑斕，絢麗的夜空。
一片片的煙花在夜空炸開。
她看不完整，只能看到那一小片的夜空。
她想向前，看到更多，卻被身後的人用力拉著。
「不要動……」
好像，是個男孩的聲音，他一直拉著她，聲音很低，卻也讓林嫻婧感受到了一絲的安心。
……
「後面的事情，我記不清楚了。」
「應該沒過多久，我就被師兄給撿到了，那之後，我就有家了。」
「但當時是誰在拉著我，是不是有人在抓我們，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若是說我這一輩子還有什麼遺憾，便是我這些遺忘的記憶之中，碰到的那個男孩，他究竟是誰。」
「會是我的兄長？弟弟？還是好朋友？」
林嫻婧托腮，「也大概是那個時候挨過餓，我呢，就格外的嘴饞。」
「不過我吧，確實也干吃不胖。」
她眨了眨眼睛，「我是不是還挺好看的？」
看著林嫻婧這個傲嬌的小模樣，凌霄配合地點點頭，「好看。」
林嫻婧嘿嘿笑起來，「說起來，我原來殺人的時候，都是靠蠻力，加上我不太聰明，反正吃力不討好。」
「後來呢，我便遇到了月靈。」
「她是個很厲害的女人，我從她那裡學到了，女人的身體，本身就是武器。」
「我可以靠著許多的東西，包括我的身體，去魅惑，蠱惑目標。」
「用最小的代價，殺死目標。」
凌霄看著林嫻婧，「月靈，你很了解她？」
林嫻婧點點頭，又搖搖頭，「其實和她相處的也不算太多。」
「我也是後來才認識的她，她和我師兄早就相識了，應該，在十多年前吧。」
「不知道師兄有沒有和你說過他小時候的事情。」
凌霄便說道，「被拐賣，送去南越的事情嗎？」
林嫻婧眨了眨眼睛，「喲，他居然連這個都告訴你啦？」
凌霄想到那天吃吃喝喝，給她增長了不少的內力，點點頭，「嗯。」
是個大方的合作夥伴。
雖然她一點都不想聽故事。
但她記性好，既然說了，她便記得。
「嗐……」
林嫻婧忽然嘆了口氣，之後便說道，「我師兄呢，很少和人講他過去的事情，你很不一樣哦，凌霄。」
凌霄挑眉，「他是為了拉攏我。」
很好，相當清醒。
林嫻婧被扼住了喉嚨，想了想，其實凌霄說的也對。
以師兄的個性，做什麼事情都是有目的，有方向的。
只是……
她卻也覺得，有這麼多拉攏的辦法，為何要對他人撕開傷疤，說那些曾經他最受傷的過去呢？
凌霄，對於師兄而言，肯定還是不同的。
但是這種不同，對於凌霄而言，完全沒有意義。
「月靈，應該也是那個時候師兄認識的。」
「但她比師兄慘的是，她沒有師父撿回家，她被輾轉賣了好幾次。」
「南越，大慶，甚至中間還有一段時間，賣給過一個大遼行商。」
「之後，便流落風塵了。」
林嫻婧想到月靈，不由嘆了口氣，「這世間的女子，大多沒有選擇。」
「月靈卻是主動選擇從一個深淵，跳入另一個深淵。」
「她原本可以做別人的妾氏，哪怕位置不高，卻也不用……」
「但她沒有這麼選，她反而盯上了京城的青樓，一步一步，變成了京城最炙手可熱的花魁。」
凌霄挑眉，聽著林嫻婧說，「月靈曾經對我說過一段話。」
「若是你覺得你的人生很慘，那便去死吧。但若是死不了，不敢死，便該想著，你究竟想要什麼，世間的路確實少，可那也只是因為你沒有找到走通的辦法。無論是什麼身份，什麼路徑，只要能活下去，對於你而言，便是好路。」
對於月靈而言，她的優勢和價值，便在這一方天地。
她不敢成為別人的家雀，更不願被束縛在不愛的人身邊。
「對了，你或許感受得到，她喜歡我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