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途中
想了想，易小凡還是給武羅解釋了幾句，無非就是說自己現在忙著學習，萬一考不好，就當不成班長。
易小凡想法很簡單，以自己此時的模樣，要和成年人聊天，估計是沒辦法聊到一塊，畢竟成年人心裡本就不可能拿自己當成同年人一樣對待。
而且，現在的成年人，有幾個能接受自己口中那幾十年後的一些觀點。就『**』這篇課文的中心思想，學校里老師們還時不時在爭論呢。
所以，和這具身體的同齡人搞好關係，還是有必要的，至少不會顯得自己和別的小朋友太過不同。萬一發表了一些與這個時代不合時宜的言論，在少年人這個圈子，應該是不可能泛起波瀾的。
假期後，第一天上課，易志明便去找了王茂修和朱黎，幫易小凡請假。
王茂修對易志明很是客氣，甚至有一絲討好的意味在裡面，很輕易的便批了易小凡的假，當然易作家這個名頭在這裡起了絕大部分作用。
到朱黎那裡，事情就沒這麼簡單了，首先朱黎確切知道，真正寫故事寄出去發表的是易小凡。再則，她還指望著易小凡期末考個好成績給她長臉呢。
「朱老師您放心，考試之前我們肯定趕回來！」易志明口頭承諾了好幾遍。
「回來又怎樣，在考試前部努力複習，怎麼能考出好成績？再說，易小凡還不到九歲，你帶他去滬市那種大地方，太不安全了，萬一走丟了怎麼辦？」朱黎皺眉說道。
「朱老師你放心，就是我爸走丟了我也走不丟！」易小凡嘿嘿一笑，不過，說真的，之前在課堂上挨了條子，現在他和朱黎說話一直都比較謹慎。
「如果考不好怎麼說？」朱黎最主要的還是惦記做易小凡的考試。
「如果這次期末考試我數學不能得一百分，明年六月份我就不請假！」易小凡手握拳頭，鄭重的道。
「好吧，既然你這麼有......啥？明年六月份你還要請假？」朱黎火氣頓時冒了起來。
「朱老師別動怒，氣大傷身，我都說了，我保證期末考試數學肯定拿一百，你就別為難我了！」易小凡訕訕的道。
「朱老師，主要是故事會編輯部和讀者編輯部開會的時間不一致，所以明年還得請一次假！」關鍵時刻，老易同志發話了，當然，姿態放得還是比較低的。
「行吧，不過說好了，這次期末考，數學沒有一百分，以後別想我再准你假！」朱黎惡狠狠的說道，下了好大決心才決定準了易小凡假。
請假出來，父子倆同時舒了一口氣。
「我先上班去了！」
「我上課去了！」
父子倆幾乎同時說道，說完便各自離開了。
易小凡已經沒了什麼心思上課，再加上小學課程早就學完，此時除了複習也沒別的事。
好不容易，到了十五號，易小凡父子倆早早的起來，到國道上坐汽車到了市里卷子坳車站，然後轉車坐上了去蓉城的客車。
「爸，你還是第一次上蓉城吧？」易小凡看著窗外不斷後退的風景，忍不住問道。
「說得好像是你去過好幾次蓉城一樣？」易志明同樣偏著腦袋望著窗外，頭也沒回的說道。
易小凡很像回一聲『是呀』，好在話到嘴邊硬生生的忍住了。
過來片刻，實在無聊的易小凡又沒話找話說了：「爸，你猜那種用氣的汽車什麼時候會淘汰！」這個時候，長途車基本上已經全部換成了燒油的客車，短途公交，還是那種車頂上頂著一個老大的膠皮氣囊那種古董汽車。
「淘汰該不會吧？」易志明回過頭，猶豫了一下說道。
「我不這麼看，為了加強經濟建設，促進生產力的發展，更加肯定要加劇對老舊運輸工具的更換，我估計最多兩年，燒氣的車就會全部被淘汰，甚至柴油汽車也會逐漸退出舞台。將來高速上的客車，將全部是清一色的空調大巴！」易小凡手往前方一指一划。
「什麼是大巴？」易志明問道。
「.......就是香江電影裡那種巴士，帶空調的！」易小凡打算將這句話的漏洞糊弄過去，然後閉嘴，和父親交流真的是太難了。
「你什麼時候看了香江電影？」易志明眼中閃著危險的光芒。
「爸，我頭暈，想吐，坐車太難受了，你讓我靠會！」易小凡說完，直接靠在了易志明的臂彎之中，太造孽了，感覺是說得越多，錯得越多，一個謊要用一百個謊去元圓，真是太難了。
易小凡其實在心裡，已經想好了對父親未來的規劃，只是，規劃的這個行業，可能不是那麼體面。所以，他一直在旁敲側擊，甚至暗示性的告訴父親一些相關消息。
只是從目前看，任重道遠吶！
蓉城汽車站在名叫雙橋子的地方，離火車站並不是太遠，坐公交過去也就半個小時。父子兩動作不慢，很快便到了蓉城火車站。
「爸，買兩張臥鋪！」易小凡警惕的打量了一眼四周，火車站魚龍混雜，在這個時代，是最容易出事的地方之一。
「一張不就夠了嗎？」易志明有些捨不得，準備父子倆睡一個床位：「或者買張坐票，你睡的時候我去坐！」
「兩天兩夜呢，誰受得了，再說你放心我還不放心呢！掙錢是用來幹嘛的，不就是用來花的嗎？快去吧！」易小凡憋憋嘴，催促父親趕緊買票。
「行吧！」易志明點點頭，拉著易小凡往售票處走去。
「同志，買兩張去滬市的臥鋪票，其中一張兒童票！」易志明買票時順便遞上了易小凡的學生證。
「這么小買什麼票？直接帶上車就行了！八十元！」售票員坐的位置比窗台稍微高些，扭頭便瞧見了緊緊拽著易志明衣角的小凡。
「這，那就謝謝了！」易志明正待說什麼，卻聽到易小凡在說上車補票，也就順著售票員的話說了聲謝謝。
拿著火車票，看了看發車時間還有兩個小時。
「小凡，馬上中午了，要不要在車站外吃點東西再進去！」易志明怕易小凡餓著，指向車站外面的一些小餐館問道。
「別，這外面的飯館咱們吃不起！等上了火車再說吧！」易小凡擺手道。任何時候，要說宰客最凶的地方，除了長途客車將客人拉到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被人用刀槍逼著吃的黑店，就是車站外的那些不正規餐館。
易小凡自然不知道哪些店會宰客，是以乾脆一竿子全部打翻。
父子倆進了候車大廳，這時候，裡面人並不多，本來快過年了，出門的人本來就少。再有一個這一年，還沒形成大規模的打工潮。不過也快了，就這一兩年時間。
「爸，如果事情辦得順利，咱們就早點回來，到時候去拜訪一下四舅公和么舅公！」易小凡望著車站閘口，若有所思的說道。
「嗯，也行！」易志明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四舅公周繼穩在稅務局工作，有兩個兒子周健良周鍵偉，都是大學生。
么舅公周繼文是律師，有一個女兒叫周小蓮，研究生畢業！
不知是隔得太遠還是文化差距太大，易小凡覺得，父親和他兩個舅舅並不親密，和他的幾個表兄妹，更是少有.......沒有聯繫。
「會越來越好的！」易小凡突然沒頭沒尾的說了句。父親的性格和自己差不多，說準確點，自己的性格遺傳自父親，自尊心特別強。對過得比自己好的親戚，並不會去刻意的巴結，甚至會下意識的遠離。
這種心態，易小凡重生前幾十年的總結，其實就兩個字，自卑！
要想改變這種心態，首先要改變的就是個人所處的環境，達到自定義的某階段的成功。
就比如說，四舅公是大城市人，在蓉城有工作有房子，兒子還是大學生，如果父親現在在滬市有了房子，有了自己的事業，在四舅公等人面前他就絕不會怵，就不會覺得會矮對方一頭。
如果父親發展得很好，他這種性格，也絕對不會到處去宣揚，而是默默的，在誰家有困難的時候伸出援手。
這種性格，說不上好壞，皆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之事。
「開始檢票了，真是難得，竟然沒有晚點！」沉默的坐著，易志明突然推了一下易小凡。
「哦，好，咱們走吧！」易小凡驚醒，跟在易志明身後過了檢票口，跟在稀稀拉拉的人群後，上了列車，找到了自己的床位。
剛坐下不一會，列車啟動，列車員開始挨個查票，易志明對檢票人員道：「同志，能不能再買一張臥鋪，我兒子還小，和我擠在一起不安全！」
「五十塊錢，上鋪給你！」列車員面無表情的道。
「好，謝謝！」易志明掏出一張皺巴巴的鈔票遞過去，列車員隨手撕下一張蓋章的票據遞給易志明道：「放好別掉了！」說完繼續往前走去。
「同志，你們是第一次坐長途火車吧，其實隨便給個十元二十元就行了，這些錢都是他們自己揣兜里的！」坐在對面的眼鏡中年男子待列車員走遠，才故作神秘又略帶倨傲的低聲道。
易小凡笑笑，對易志明道：「爸，先去吃點東西，等下回來睡覺！」說完背著帆布書包，拉著易志明的手，往五號餐車車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