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愛媽媽
【愛媽媽！】
【愛媽媽……】
【媽媽……愛媽媽……】
爪子勾著籠子。
鳳頭鸚鵡扁圓的身子整個貼在籠子上，似是想要探頭來貼貼女人的臉，【媽媽……愛媽媽……】
女人的眼淚都出來了，「灰灰……」
又回頭，目光焦急的不知道該看誰，「能不能讓我進去，或者放它出來，我摸摸它就好！」
直播工作人員看陳沐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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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沐恩一臉猶豫。
林夕果斷點頭，「放！」
陳沐恩心裡有底了，上前打開飛行籠的門。
女人急急推門進去。
鳳頭鸚鵡撲閃著翅膀飛過來，穩穩落在女人肩上，小寶寶一樣低頭去蹭女人的臉，【媽媽，愛媽媽……愛媽媽……】
複讀機一般循環往復。
呢喃卻清晰的愛媽媽迴蕩在直播間裡。
評論區哭哭臉刷屏。
「天啊……看著挺大隻的，原來還是個寶寶！」
「我哭死！……為我上午的口不擇言道歉！@長青動物園，我錯了，對不起！」
「動物不懂那麼複雜的關係，可它知道誰對它好！」
「養鳥人淚奔！我家小鸚鵡雖然不會說話，但總是像這樣貼貼我，所以它也是在說愛我吧？嗚嗚嗚……」
「……」
女人淚流不止。
鳳頭鸚鵡貼貼完，還不忘拿頭去蹭女人臉上的淚。
畫面動容，讓人看之流淚。
可溫馨的畫面只持續了十多分鐘，在女人不得不離開時，再度出現了上午的極端行為。
【愛媽媽……愛媽媽……】
無數的愛媽媽都無法挽留女人要離開的腳步時，鳳頭鸚鵡豆大的眼珠里寫滿了無措。
嘎！
嘎！
失聲尖叫，鳳頭鸚鵡飛起，俯衝。
嘭！
狠狠撞在了籠子的門上。
「灰灰……」女人驚慌的扒著籠子，「別這樣，媽媽會難過的。你乖乖的，媽媽每天都來看你，好不好？」
灰灰聽不懂。
它只知道，它又要和媽媽分開了。
前一次分開，它被關在漆黑的籠子裡。
再得見天日，就到了這個陌生的地方。
人來人往，卻沒有一個是媽媽。
【愛媽媽……愛媽媽……】
鳥喙去啄鐵絲網。
爪子也跟著生拉硬扯。
卻無法撼動籠子絲毫。
女人扭頭求救的動作都能讓灰灰不安，覺得媽媽要走了，這一分別就再也看不到媽媽了。
嘭！
飛起又俯衝，灰灰又一次撞在籠子上。
白色的羽毛炸開。
灰灰頭頂的羽毛脫落，露出一片血紅的皮膚。
觸目驚心。
「灰灰，媽媽愛你，媽媽最愛你……」女人急的眼淚掉個不停，抓著門上的鎖瘋狂晃動，一邊回頭看向林夕，「求求你們，把灰灰還給我，好不好？或者讓我留下來，我可以當志願者，我不要錢，只要你們讓我留下來，求求你們……」
看到的是鳥。
代入的是寶寶。
萬千畫面前，人們或焦灼或淚眼婆娑。
「她一看就不是走私犯啊！就不能把灰灰還給她嗎？嗚嗚嗚……」
「我早晨看見灰灰的時候，它除了精神頭不好，可羽毛雪白，可見主人把它養的很好。鳳頭鸚鵡是鸚鵡里智商最高的，而且還認主，你們雖然救了它，但是也在害它。把它還給它媽媽吧？求求了！」
「怎麼辦怎麼辦？我好著急……我剛查了資料，灰灰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不允許私人飼養。難道就這麼看著它傷害自己嗎？非要等它死了才想法子嗎？國家的政策也太不近人情了吧？」
「……」
眼看話題朝著敏感的方向去了，直播的工作人員適時調轉畫面，「請大家相信我們，我們一定會給灰灰一個妥善的安置，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覆！也謝謝大家一直以來對長青動物園的關注和支持！……接下來，我們去看看雨林區其他可愛的動物。」
雙方對接了一個心領神會的表情，直播的工作人員轉場去往下一個目的地。
周圍安靜下來，林夕和陳沐恩像兩朵蘑菇一樣蹲在籠子外，看著籠子裡抱頭痛哭的一人一鳥。
「剛看到網友的那些發言，我頭都炸了！」
「誰能想到灰灰是個這麼剛烈的鳥呢，不過更驗證了那句話，愛是偉大的！」
「那麼問題來了，怎麼辦？」
走私犯都去蹲大牢了，女人沒事，說明她沒有走私，只是陰差陽錯養了灰灰。
可灰灰是保護動物，國家政策規定，不能私人豢養。
這場鬧劇仿佛從一開始，就註定了要悲劇結尾。
灰灰，灰灰媽，動物園，萬千粉絲……
到最後，無一人受益。
林夕心裡微動。
再抬眼，就見籠子裡，女人已經幫灰灰處理好了頭上的傷口，一下又一下，溫柔的撫摸著它。
灰灰情緒逐漸平穩，可翻來覆去還是那一句話，【愛媽媽……】
女人的眼圈紅了又紅。
承諾她不會離開，女人再走出飛行籠，眼睛像是被膠水粘在了灰灰身上。
「姐姐……」林夕上前，「灰灰是只白鸚鵡，你怎麼給它取名叫灰灰啊？」
女人露出一絲不好意思的笑，「每天出門前，我都沖它揮手，說揮揮，時間長了，它以為自己的名字叫灰灰，我也就隨它去了。」
女人名叫劉慧芳，住在東郊。
唯一的女兒在國外留學，她一個人在帝都。
丈夫在世時就喜歡養鳥，他去世的時候，那隻養了快十年的鳥也絕食而亡，帶給她雙份的打擊。
她是在花鳥市場看到灰灰的。
「我第一眼看到它的時候，它就這麼大點兒……」劉慧芳伸手比劃了一下，「毛灰突突的，參差不齊，像農村幾個月大的小母雞似的。那老闆說它不吃不喝，快死了，如果我想要，可以便宜點賣給我……」
當時滿心都是家裡那隻鸚鵡絕食而亡的悽慘畫面。
而那時的灰灰醜醜的，壓根沒看出來是保護動物。
只覺得是只快死了的白毛鸚鵡。
不忍悲劇重現，她一時衝動就買了。
及至帶回家養了幾個月，羽毛長長了，鳥也精神了，才覺出不對。
沒等她想好是先找老闆還是直接報警，警察上門了，說花鳥市場的老闆是走私線的其中一環，他被抓後把鳳頭鸚鵡的去向連同她一併交代了出來。
於是，灰灰被收繳充公，她被口頭教育了一頓才放走。
「倘若那天就知道它是保護動物，我那麼做是犯法，我也不後悔……」劉慧芳目光溫柔的看著籠子裡的灰灰道：「它本來可以活六七十年的，就這麼看著它餓死嗎？我不忍心……」
「芳姐，你是做什麼工作的啊？」林夕輕聲問。
劉慧芳搖搖頭，「最近正找工作呢，可我這個年紀，除非做家政……」
看看滿眼滿心都是灰灰的劉慧芳。
林夕心裡的念頭蠢蠢欲動，「陳主任，我有個大膽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