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樓一夜聽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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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人?」

  法海覺得謝長安這廝真瞎。

  「看在你痴心一片的份兒上,我更得把她殺了。」

  法海覺得,留著勾子到謝長安雙目痊癒時更殘忍,不如現在就殺了。

  他身為出家人,這麼一想,只覺我佛慈悲,他做得對。

  於是,他又舉起刀。

  「住手!」

  顧白大喝。

  法海住了手,看著他,「你還有什麼要說的?我告訴你,若不是看你英俊,我先殺的就是你!」

  顧白就知道,這和尚肯定有什麼見不得人的雅號。

  「我糾正你一下。」

  顧白一本正經的看著他,「我這不是英俊。」

  法海驚訝地看著他,「那你也太謙虛了。」

  「我是十分非常而且特別的很英俊。」

  法海表情垮下來。

  這一屋子都是些什麼玩意兒。

  他懶得再與倆人廢話,又一次的舉起刀。

  「等一下!」

  顧白再次打斷他。

  法海不耐煩地看著他,「你想替她死?」

  「那倒沒有。」

  顧白右手伸到左手上,把左手上纏著的白布一圈又一圈的解下來。

  「你耍我!」

  法海怒了,讓他停下來就為了幹這個!

  「當然不是。」

  顧白嘆口氣。

  「事到如今,我不能再隱瞞了,我攤牌了,我其實英俊的要死。」

  顧白把左手徹底鬆開,一個蒼白的手出現在面前。。

  他握住一支毛筆。

  「敢拿老子開涮,我先殺了你!」

  法海大怒,舍了謝長安和勾子,舉刀向顧白殺過來。

  作為習武修行之人,法海一看知道顧白也是個手無縛雞之力。

  他有把握在王守義等人闖進來之前,把顧白殺了,還能繼續挾持謝長安。

  顧白呆在原地不動,只有左手輕抬。

  在門縫透進來的燭光照耀下,他手中毛筆影子一閃,不見蹤影。

  再出現時,已經插在法海的瞳孔。

  筆桿穿過瞳孔後擊穿他的腦子。

  「你,你…」

  法海餘下的瞳孔瞪的很大,驚恐的看著依舊站在原地的顧白。

  砰!

  他倒在地上,正好砸中謝長安。

  謝長安以為是勾子,顧不上痛呼,伸出手去摸,「勾子,你別死呀勾子。」

  待摸到和尚的光頭,還有插著的筆桿後,他被嚇一跳。

  「怎麼回事?」謝長安驚得大叫。

  王守義他們深怕謝長安有什麼閃失,聞言推門闖進來。

  待看到法海倒下的身體後,他們也驚住了。

  「這,這是?」王守義一臉懵。

  「法海見到我的樣子後自慚形穢,所以直接自殺了。」顧白一本正經。

  「自殺,還用筆?」

  王守義本來不信,但在抬起頭看到顧白後,他信幾分。

  面前這小子還真是英俊的要死。

  他王守義但凡有個閨女,或者自己是個女的,一定把他搶回去。

  同時,王守義也認出了他,「原來是顧二。」

  顧家乃餘杭書船世家,祖輩作書客,以抄書、販書為生。

  在餘杭小有名氣。

  書船就是來往販書的船。

  書客就是抄書客。

  這方世界尚無印刷術,書籍流傳以傳抄為主。

  穿越而來的顧白,當不了官,也無別的營生手段,於是繼承了祖業。

  王守義半年前經手了顧家的案子,對顧二印象深刻。

  當然,這模樣,想不深刻也難。

  「王捕頭。」顧二回禮。

  「哎喲。」謝長安在地下呻吟,王守義急忙把他扶起來。

  「自慚形穢自殺,這破理由你覺得誰會信?」

  謝長安雖然看不見,但他絕不信法海是自殺。

  王守義:「照公子的意思是…」

  「老顧,想不到你還是個高手。」謝長安面朝顧白,認定了他。

  「公子,你方向反了。」

  王守義扶著謝長安轉大半圈,對準顧白。

  「我,高手?你開什麼玩笑。」

  顧白再次用白布把左手抱起來,「我只是英俊的要死。」

  「這倒是,公子,你眼瞎了不知道,這顧二,真他娘的英俊。」

  王守義也不信法海是自殺。

  但讓他信顧白殺了法海,他也不大相信。

  在這兩個理由之間,他更信傾向於法海是被勾子丑的自殺的。

  勾子翻個白眼。

  這智商,怎麼當上捕頭的。

  她為自家公子作證,「是老和尚自己插死自己的。」

  謝長安指著勾子,「你,想不到美人兒也撒謊,太讓我失望了。」

  「美人兒?」

  王守義心有餘悸的看勾子一眼,看來公子眼睛是真瞎了。

  但也有勾子的不對。

  王守義指責勾子,「你這小姑娘,居然敢騙我們公子,你當我們公子瞎呀。」

  「哦,對,他真瞎。」王守義及時更正自己。

  「滾。」

  謝長安一腳踢出去,踢歪了。

  這次王守義沒有幫他轉正方向。

  顧白和勾子堅持法海自殺,謝長安是個瞎子,什麼也沒看到。

  王守義思來想去,只能給法海定下個走投無路自殺身亡。

  王守義讓人把法海屍體搬出去,問起了謝長安半夜在顧白的禪房作甚。

  「起夜後,眼瞎走錯門了?」王守義問。

  縣太爺也是,居然不派一個下人來伺候著。

  「你奶奶個熊,能不能別一口一個瞎?」謝長安十分不高興。

  「是,公子您眼不瞎。」

  謝長安這下想把王守義踹死。

  既然還在半夜,謝長安也歇了誦讀經書的興致。

  他讓王守義幫他收了經書,念叨著顧白和勾子合夥騙他,回房休息去了。

  王守義匆忙跟上,把經書下的蠅頭小楷宣紙不經意間也帶走了。

  送他們離開後,勾子忙把門關上,摸了摸自己的小胸脯。

  「公子,差點把我嚇死。」她驚魂未定。

  「你們扯平了,你差點也把他嚇死。」顧白說罷,把白布裹著的左手攤開,平舉在面前。

  顧白為山寺抄書一月有餘,早超過了和尚們三天三夜法事所得的報酬。

  不過,對於多付出這些,顧白並不在意。

  因為顧白抄書不止為了阿堵物,也為了性命。

  在他左手上,此時浮現出一面旁人看不見的藍色半透明方框,上面赫然寫著:

  姓名:顧白

  年齡:十六

  余壽:五年三月一十四天

  消耗:擊殺和尚法海,消耗一個月。

  增加:抄書一天,增壽一天。

  這是顧白的造化。

  他幼時體弱多病,餘杭城的名醫全看過了,都醫不好。

  一位名醫甚至斷言他活不過十歲。

  當時,剛經歷喪子之痛的祖母不認命,耗盡家資,四處奔波為他叩開名醫家門,購買名貴藥材。如此才讓顧白苟延殘喘到了五歲。

  五歲時,因為治病而家貧,顧白開始習字,在六歲時幫家裡抄書。

  也就在那時,他的左手出現這麼一個面板。

  這面板只有他看得見。

  雖然在用飯睡覺外,他得抄一天書才可以多活一天,但他已經很知足了。

  更不用說這面板上的壽命還有別的妙用:

  面對不同的人、妖怪乃至鬼魂,一招制敵,消耗相應的壽命。

  所以,顧白抄書,也是為了讓自己生存下去。

  不過,今日是為了救勾子損失一個月…

  顧白回頭,「勾子,那些碎銀子,你記得給我交上來。」

  勾子含糊的應一聲,陷入夢想。

  「你倒是不怕。」

  顧白腹誹。

  他可剛殺了一個人,雖然不是第一次了,但心裡還是有點不舒服。

  他懶得再抄書,躺在榻上,聽外面淅淅瀝瀝的小雨。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他漸漸陷入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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