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骨上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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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空長風收了長槍,笑道:「原來這才是正主。」

  對門的屠夫大哥,正提著他那柄醒目的砍骨刀,站在門口冷冷地望著屋裡的人。

  兩名侍從退到一邊,低聲道:「就拜託前輩了。」

  「看來這一整條街上的人,和白日裡那個白眉男都是一夥的,你們在這裡是想殺其他想去顧府的人。而你們來殺我,只是因為我們在這裡開酒館?」白東君走上前說道。

  屠夫望了白東君一眼,點了點頭:「是。」

  「兒戲了吧,我們素昧平生,下午我還去你的店鋪里賣了肉,可你現在卻提著刀來殺我。生命是很珍貴的東西,每個人都只有一次,我們並沒有權利隨意剝奪別人的生命。」白東君很耐心地和他解釋。他從小紈絝,桀驁不馴,七歲就稱乾東城小霸王,但卻始終記得父親和他說的話,世間最珍貴的,便是世間人的性命。

  屠夫沒有再看白東君,只是望向了司空長風,惑道:「白痴?」

  司空長風聳了聳肩:「大概是吧,竟然想和你們這樣的人講道理。但他請我喝過不少酒,我這人有恩必還,不過我比他聰明,我只問一個問題,如果我們現在從這裡立刻離開,你們能不能放過我們?」

  屠夫的話依然簡略地不能再簡略:「不能。」

  「那就不廢話了,打吧!」司空長風持槍上前,一把將白東君往後一拉,隨後借著沖勢直奔屠夫而去,長槍若蛟龍般騰出,氣勢驚人。但屠夫卻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只是舉起砍刀,輕輕一抬,就將長槍擋住了。

  「我知道你的名字。」司空長風厲聲道,「生遭官法,死見閻羅。你是金口閻羅言千歲。」

  「是。」言千歲依然淡淡地回答,手中砍刀猛揮。

  他的體型很龐大,他的砍刀很駭人,但是這把巨大的刀在他的手上,卻像是一根繡花針一般精巧輕盈。

  剔骨斬肉,骨上開花。

  這刀法之精湛,的確是到了一個難測的境界。

  司空長風的長槍氣勢很猛,但卻後繼無力,連續十三槍無功而返之後,司空長風已經有些氣喘吁吁了。

  「你的槍法不全。」言千歲雖然姓「言」,可是卻好像很不愛說話,每一句話就儘量地簡略。

  司空長風苦笑。

  「是偷學來的。」言千歲眼睛一亮,對上了司空長風的眼睛。

  司空長風心中一驚,握著長槍的手一抖,言千歲的砍刀已經突破了他的槍勢,劃破了他的衣襟。司空長風持槍猛撤,退到了白東君的身邊:「打不過,跑吧。」

  白東君聳了聳肩:「趁你剛剛打架的時候,我去看了下後門。」

  「你是想趁我在這裡纏住他們,自己打算偷偷溜走吧?」司空長風沒好氣地說道。

  白東君正色道:「我怎麼會是那樣的人呢?」

  「所以後門怎麼了?」司空長風回問道。

  「那裡坐著一個老太太,正慢悠悠地縫著繡花鞋。」白東君嘆了口氣。

  司空長風撓了撓頭:「這還真是難辦啊。」

  屠夫右手拿著刀,左手比了一個請的姿勢:「再來。」

  司空長風拿起長槍,低聲道:「我還有一招,最後的一招,這一招之後,他一定會死,但我也不一定能活下來。如果我能活下來,你就往門口的方向跑,我帶你衝出去。」

  「如果活不下來呢?」白東君問道。

  「那我們就都死在這裡。」

  「你有幾成把握?」

  「一成。」

  「一成?一成的把握,你有臉說得這麼信誓旦旦?」

  「那你有什麼更好的方式嗎?」

  白東君一振衣袖:「我一個人千里迢迢跑來開酒肆,也不是沒有準備的!」

  「你會武功?」司空長風惑道。

  白東君「呸」了一聲:「我要是會武功我就不出來了,我就是不想練武才從家裡跑出來的!」

  「死吧。」金口閻羅言千歲終於沒有了耐心,再次開口了。

  閻王要你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

  「不死。」一個人忽然打斷了他。

  言千歲神色一變,他抬起了頭,發現橫樑上不知何時已經坐著一個人了,似乎來了有一段時間了,可他卻始終沒有發覺。那人從橫樑上躍了下來,穩穩地落在了地上,他穿著一身軟甲,和言千歲身後的兩個侍衛一模一樣。

  奎正忍不住喊道:「學正?」

  「真是難聽的名字啊,被叫了那麼多天終於可以擺脫了。」那人解下了一身軟甲,露出了下面的一身黑衣,他咧嘴笑了笑,「我姓雷。」

  言千歲眉毛一挑:「哪個雷?雷家堡的雷?」

  「可以這麼說,雖然雷家堡似乎並不喜歡我這個不聽話的弟子。」那人依然咧嘴笑著,露著一口白牙,「但我還是認這個家的。」

  言千歲一愣,對面這人的一句話讓他想起了一個人。這個人出自雷家堡分家,卻是這一代最優秀的弟子之一,後來不顧家族反對去了天啟城,從此音訊全無。江湖上關於這個人流傳著八個字。

  驚雷暗涌,睡夢殺人。

  雷家堡本代弟子第一人,雷夢殺。

  他還有另一個名字,百曉堂公子榜,灼墨公子。

  風華難測清歌雅,灼墨多言凌雲狂。

  柳月絕代墨塵丑,卿相有才留無名。

  他和顧府里如今被軟禁的顧劍門,是天下皆知的好友。

  言千歲冷笑:「雷夢殺,久仰。」

  「久仰什麼久仰,你是金口閻羅,我是灼墨多言。你不愛說話,我卻能一張嘴把人說死,我們不是一路人,何須客套說久仰?反正你也打不過我,不如大道朝天,各走一邊,折柳而送,各自別過?」

  言千歲正欲開口,卻見雷夢殺立刻伸手止住了他:「別說了,你不開口我也知道不行。你是閻羅,不殺人難道是來收租的?我也不想攔你生意,可你是衝著那座宅子的人來的,我是他的朋友,雖然我知道他這個人最怕連累朋友,但所謂朋友,不就是這個時候出現的嗎?」雷夢殺輕輕揮了揮手,「二位小友請退後,這裡的事,便交給我了。」

  白東君皺眉望向司空長風:「這就是你說的北離八公子?」

  司空長風點頭;「對,灼墨多言。」

  白東君點頭:「真的是……話很多。可他為什麼幫我們?」

  「你知道那些人為什麼一定要殺我們嗎?」司空長風反問他。

  白東君輕輕地搖了搖頭。

  「所以江湖上的事,哪有這麼多的道理。有人要殺你,就殺回去,有人要救你,就安安靜靜地看著。逮到機會,就跑!」司空長風最後那半句話說得一字一頓。

  言千歲手中砍刀輕輕一旋:「有幸。」

  雷夢殺伸出一指:「你嘴上說著有幸,心裡可不是這麼想的。你一定想的是怎麼這麼倒霉,遇上了傳聞中的雷門第一少年英才,北離八公子中最難對付的灼墨公子,今天出門怕是忘了查黃曆,去年上墳忘了告乃翁。然而世間之事便是如此難以預料,遇上我,是你的……」

  「閉嘴!「言千歲掄起砍刀,怒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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