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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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月的時候,大家都看出了秦總臉色不太好。

  按理說這是一個很暖的冬,多少年來,天氣從未像今年這麼暖。

  往幾年這會兒B市都該加厚衣服了,可是今年真的不太冷。暖洋洋的,還時不時出個太陽。

  風暴似乎也停歇了。

  賀沁發現秦總近來最經常乾的一件事,就是看天氣預報。

  各種來源的天氣預報都被他聽了個遍。

  有一天有個員工說:「往年十一月底就開始下雪了,今年這麼暖和,應該不會下雪了吧?」

  秦少冷著臉走過去:「你再說一遍。」

  員工:「不……不會下……」

  非常有眼色的賀沁雖然不明白下雪與否有什麼關係,但是她會察言觀色啊,連忙說:「我看不一定,再冷一點點就下了。」

  員工連忙結結巴巴補充:「對對。」

  秦驍壓著暴戾的情緒走了。媽的他有事沒事說什麼下雪!

  然而到了十二月中旬,那場雪還是遲遲沒下。

  蘇菱也沒有歸來。

  秦驍意外地冷靜了下來,讓賀沁去準備白色的羽毛。

  下什麼雪,他說了算。

  那時候蘇菱的微博常常有更新,大多是林清更的,拍攝了努力演戲的蘇菱。

  她現在二十出頭,眉眼中少了一分稚嫩,多了一分向上生長的蓬勃朝氣。

  那是個科幻劇,她拍攝的動作意外地清麗又霸氣。

  多了幾分成熟.女人的味道。

  他日日夜夜看著,有些沉默。

  如今的蘇菱,不再完全像一朵嬌嬌怯怯的花兒,她努力生長,真的長大了。

  她不能再被他圈養,也不會再被他關在籠子裡。

  秦驍第一次有些茫然。

  他放她成長,讓她長成如今這般他很難掌控的模樣,是對還是錯。

  他一邊控制不住這樣暴戾不安的情緒,一邊又忍不住被這樣的蘇菱吸引。

  他有正常需求,午夜夢回醒來的時候,似乎還記得她嬌喘求饒的模樣,夢裡都美得驚心動魄。

  然而今年這場雪遲遲不下,是天意都讓他不能擁有她嗎?

  那批處理好的羽毛準備好的時候,剛好十二月底。

  離蘇菱離開他,已經快三個月。

  她微博很久沒有更新了,上一條解釋說,拍攝延遲,蘇菱可能要晚一點回國,讓粉絲們不要再既定日子接機。

  秦驍看著那一堆羽毛,良久沒有說話。

  和羽毛一起送來別墅的,還有幾台噴灑羽毛的機器。

  賀沁不太懂,她只覺得有錢人世界太難懂了,因為要像雪,每一片羽毛都是挑了又挑拿去消毒的。秦少怎麼突然想看雪了?

  「你走吧。」

  賀沁應了是。

  別墅里寂靜,丁姨前兩天有事回家了。

  他冷著臉,把機器一台台打開。

  漫天的絨毛飄灑,其實比雪還好看,別墅里很快就成了一層白色的世界。他冷冷彎了彎唇,呵,第一場雪。

  天命從未憐惜過他,從最初到現在。

  所以他不斷地去爭,去搶,去掠奪。

  從前和人爭,現在和老天爭。

  他其實挺累的。

  就翹腿坐在沙發上,等這玩意兒下完。

  沒用的,他知道。他不能再做一個這樣的騙子,她不會喜歡強迫改變一切的他。

  蘇菱拿了丁姨的鑰匙,她悄悄回了國,原本想給秦驍一個驚喜,可是進屋漫天的羽毛,讓她也呆住了。

  秦驍坐在沙發上,已經睡著了。

  她開門也沒有驚醒他。

  她走進這個世界,羽毛落在她的肩膀,沾上她的眼睫。

  整個世界都是柔和的,她走近他的一瞬間,他就警覺又冷冷地睜開了眼睛。

  秦驍一時分不清這是不是自己的夢境。

  白色的世界,美得驚心動魄的她。

  她赤著腳,踩在羽毛中,纖足和羽毛一樣白。她聲音甜蜜:「秦先生,我回來啦。」

  他彎了彎嘴角,張開懷抱。

  她撞進他的懷裡。

  撞得他的心生疼。

  我怕你不回來了,我怕你只是騙我的,我怕這愛情太傷人,一切都只是我的癔症。

  蘇菱知道他在做什麼。

  她在國外拍攝的時候,也有關注國內的天氣,今年特別溫暖,有可能不會下雪。

  她想了很久,覺得秦驍一定很難過。

  所以她回來了。

  她在他懷裡,又乖又軟。伸手去接那輕飄飄的羽毛。

  「秦驍,它是暖的。」

  他看著她,親親她的額頭:「嗯,再等等,再等等一定會下雪的。」

  「不等了。」她說,幾乎是瞬間,他眼裡的黑色碎裂開來。

  秦驍聲音低啞道:「再等等吧,它……」

  她有些靦腆,笑道:「這就是啊。」

  他捏住她下巴:「你確定?」

  她嬌嬌的:「嗯呢,我都記著呢,下第一場雪,嫁給你。」

  老天從不眷顧他,然而她憐惜他。

  不論這世間定律,只問朝夕。

  他再也忍不住,將她壓在身下,一吻落在她唇角:「蘇菱,菱菱……」

  羽毛落下來痒痒的,她止不住笑。

  半晌才軟軟回應他:「秦驍。」

  他眼裡都是熾熱的光,那地方抵著她,他撐在她上方喘息。這不是夢,所以他不敢肆意妄為。

  「可以嗎?」

  她咬了咬唇,歪頭羞澀道:「嗯,秦驍,我給你摸一輩子腳,你不許欺負我呀。」

  他忍不住低笑起來:「好。」

  然而男人在床上說的話,大多都是假的。

  蘇菱也不是容易反悔的人,然而上輩子她暈了,不知道第一次有多疼,醒過來的疼被悲怮的心情蓋過去。後來嘗了情.欲的滋味,她也沒感受到疼。

  如今這是切切實實地感受。

  她忍不住哭:「不來了。」

  秦驍不停。

  這時候誰他.媽停誰不是男人。

  何況她叫得也好聽。

  她嚶嚶嗚嗚,自己把腳放進他掌心:「停一下嘛,不要動了,腳給你摸。」

  然而她哭得累了,才發現這檔子事做不得數。

  最動情的時候,他激動到顫抖:「菱菱……菱菱……說你愛我,你一輩子也不離開我。」

  誰愛這個?她的腳還在他掌中,他肆意把玩。他埋在她身體裡,蘇菱去踢他:「嗚嗚,混帳……」

  不論他如今多疼她,有些事情他依然不會輕。

  到了最後她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雲消雨歇。

  一室的潔白。

  她沉睡的時候,眼角還帶著淚。

  他輕輕把她的淚擦乾淨,把她抱在懷裡。

  秦驍閉上眼,他想起了最初那一場《青梅》。

  還有他深埋於心的秘密。

  兩年多前,才是他們的初遇。

  少女扎著馬尾,炎熱的夏,她低著眉眼,忐忑地在和奶茶店店長說話。

  不知道那邊說了什麼,她輕輕笑起來,單純乾淨,清澈美好。

  不過半個側顏,柔和了一整個夏天。

  他前半生誰也沒有愛過,活著都是可有可無的事情,然而那一瞬,他心跳仿佛發了瘋,一點一點,不規律地跳動。

  他壓著嗓音的震顫,世界似乎再也看不見其他的東西。

  他問:「她是誰?」

  他們這群人在對面的二樓玩,他的目光遙遙看過去。

  一群人中唐薇薇走出來:「秦少,我知道她是誰,她叫蘇菱,是我的同系同學。」

  但是她說,蘇菱不談戀愛,上周追蘇菱轟轟烈烈那個富二代,被蘇菱乾脆利落地拒絕了。

  「蘇菱念書和演戲很認真。」唐薇薇這樣說,秦驍沉了眉眼,若有所思。

  愛本來是件抽絲剝繭的東西,他好早就愛上她,可她從來不知道。

  也永遠不會知道。

  所以她化了女鬼妝,他又好氣又好笑。

  見過百般她的美,又怎麼會被表面蒙蔽?

  他陪她演下去。

  那一整個夏天,他都在想,能得到她就好了,能擁有她就好了。

  他每天從很遠開車過來,遙遙看著她。

  欲.望發了酵,再也不滿足只是看。

  哪怕沒有人把她送到他身邊,他也會想辦法去靠近她。

  那個夏天她穿的涼鞋,米色的涼鞋,一雙腳潔白可愛。

  他的手握緊方向盤,喉結動了動。

  那一天開始,他才知道世上還有戀足癖這種癖好。

  秦驍戴上墨鏡,他第一次走到她的面前,心跳劇烈到發瘋。

  他甚至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梔子花香。

  他隨手點了一杯:「它叫什麼?」

  少女彎了彎唇,容顏似爛漫花開,她聲音軟糯糯:「先生,它叫『掌上青梅』。」

  於是有了一出《青梅》。

  那一年盛夏,他們一個在台上,一個在台下。

  一個滿心惶恐躲避這場戲,一個滿心期待,黑眸深深——這是我為你準備的初遇。

  ~

  這一年冬天。

  當蘇菱睜開眼,她濕了眼睫。

  昨夜秦驍太過,她身上還隱隱疼著,然而入睡卻夢到了上輩子一些事。

  夢裡的事情,太多恍惚。

  她仿佛夢見他最後的時光了。

  他頭髮花白,容顏冷峻。

  一個人在山頂,坐在輪椅上,看一場夕陽。

  他說:「我忘了你了,早忘了。」

  蘇菱醒過來,看著面前眉眼英俊年輕的男人,輕輕彎了彎唇。

  這輩子我陪著你,你再也不會難過了,真好。

  時光徐徐,一切都還來得及。

  她睏倦地眨了眨眼,這次睡過去,她再也沒有夢到他上輩子那種悲。

  天光灑了一地,她是被秦驍叫醒的。

  落地窗大開,漫天的白色飛舞。

  男人的聲音透著笑意:「菱菱,下雪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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