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安全感
饑荒！！
接下來的幾天，王天的心情有些沉重。
表妹家已經斷糧了，其他人呢？
這讓他很不安。
不安的原因不只是同情表妹一家，更因為斷糧事件不會是一家兩家的事，很可能牽連甚廣。
隨著物資越來越匱乏，總有人耐不住飢餓出門想辦法。
前天敲門的是表妹，如果是陌生人呢？
給還是不給？
給了，下次還來怎麼辦？
不給，會不會引起衝突？
救援遲遲未到，危險卻步步緊逼。
王天覺得自己要未雨綢繆，做最壞的打算了。
咚咚咚...
3月30這一天，王天的房門又被人敲響了。
來的是他們幸福村的村長，一名六十多歲，大家都喊六叔的老人。
老人穿著羽絨服，戴著口罩，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沙啞的說道：「王家小子，晚上睡覺的時候機靈點，昨天夜裡村里死人了，村頭開商店的趙二兩口子被殺了，東西也被搶了個乾淨。」
「六叔，知道兇手是誰嗎？」
王天眉頭直皺。
六叔搖頭道：「不清楚，可能是外村人，也可能不是，總之小心點吧。」
平心而論，六叔不希望這件事是村里人做的，可他沒有證據，不能把話說的太死。
而且他也擔心這件事是本村人做的。
好多家庭都斷糧了，人餓急了眼，什麼事都能幹出來。
「六叔，您的臉？」
手電的燈光下，六叔的腦門上滿是膿瘡，好似得了很厲害的皮膚病一樣。
「往縣裡跑了幾趟，沒防護服，皮膚有些過敏了。」
六叔點到即止，沒有多說下去。
王天卻知道六叔在縣城有沒親人，去縣城，八成是為他們這些人找物資的。
「六叔，現在縣裡是什麼情況啊？」
王天一臉的奇怪。
六叔去縣城幾趟都無功而返，不像是找到組織的樣子。
再加上曇花一現的防疫大隊，出現一次後就再也沒有見過，這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縣裡的情況不是很好。」
「整個縣城，只有上百套合格的防護服，根本不夠分。」
「15號那天出去的八支救援隊，還有三支遭受了哄搶，聽說還開了槍。」
「現在縣裡的物資都不夠自己用，我去找了幾趟，一時半會也管不了我們。」
六叔唉聲嘆氣，一臉的愁容。
王天見狀有些不解，疑問道：「六叔，縣裡有糧倉啊，以糧倉的密封程度，不應該被污染了吧？」
「糧倉，糧倉！」
六叔臉上的表情越發疾苦：「糧倉是空的啊！」
空的！！
王天只覺得頭暈目眩。
他們清源縣是蔬菜大縣，種植糧食的農戶本就不多。
縣裡的糧倉又是空的，這是要餓死人的節奏啊。
要知道，他們縣的糧食都是從外地調來的，大多來自北三省。
平時還好，現在上哪去調糧，一座縣城一二十萬人，現有的糧食又能支撐多久？
難怪救援工作遲遲不到，縣裡都沒有糧食，拿什麼救助鄉下。
今天要不是逼急了，六叔說了實話。
恐怕他還蒙在鼓裡，眼巴巴等著縣裡來人呢。
要亂，要亂。
縣裡的糧倉是空的，沒有糧食給他們，下面的鄉鎮肯定要亂。
別的地方不清楚，他們幸福村十有七八都斷糧了。
民以食為天。
大家都吃不飽飯，餓的眼冒綠光，到時候啥事做不出來。
「不行，我得去一趟表妹家。」
六叔走後，王天披上雨衣，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出了門。
他準備去表妹家，現在世道初顯亂象，有些事他打算和二舅商量一下。
咚咚咚。
「誰啊？」
「二舅，我是王天，你開開門，我有事和你商量。」
王天家和表妹家在一條街上，兩家離得不遠，小跑著過來也就半分鐘的功夫。
不過就是這樣，他呼吸起來喉嚨依然火辣辣的，外面的輻射塵埃可比霧霾勁大，吸上幾口就讓人受不了了，難怪六叔說話的聲音那麼沙啞。
「小天，你怎麼來了，快進來。」
二舅開了門，讓王天進了屋。
王天一眼看去，二舅媽和小表妹都在，桌上還放著一塊啃了一半的方便麵。
感受到王天的目光，二舅媽尷尬的笑了笑，主動開口道：「小天，找你二舅啥事啊？」
「是這樣的。」
王天也不含糊，直言道：「二舅，剛才六叔應該來過了吧，咱們村里死人了，誰干都沒查出來，就為了一口吃的。」
「剛才我問六叔了，縣裡的糧倉是空的，根本沒有糧食給我們，救援不用想了。」
「我尋思著，眼下缺衣少糧的越來越多，鄉下可能要亂一陣子。」
「咱們兩家，最好把人合到一處去，相互間也有個照應，不至於晚上稀里糊塗就沒了命。」
都是自家親戚，有什麼說什麼，王天也不用藏著掖著。
聽到王天的話，二舅幾人都很心動，只有還有顧慮：「小天，我們過去可以，但是二舅家沒吃的了，過去不是跟你搶口糧嗎？」
「二舅，瞧你這話說的，我那要是沒吃的，也不敢來請你們一家啊。」
王天漏了點老底，小聲道：「咱們四個省著點吃，我那的糧食和水，起碼能讓咱們四個堅持一個月。」
「一個月！」
二舅媽的眼睛亮了起來。
這幾天，他們每天都用三包方便麵撐著，根本不敢多吃。
曹思慧還好，只是個十六七的小女孩，一包方便麵就夠了。
二舅和二舅媽就不行了，一包方便哪夠哪啊，餓的眼睛都花了。
現在聽到吃的二字，兩眼直冒綠光。
「這可好了，要是能在堅持一個月，外面的輻射塵該散的差不多了，咱們也能去外面找吃的了。」
二舅喜不自勝。
雙方一合計，也不等明天。
把有用的東西收拾一下，趁著天黑就搬到王天那邊，兩個家庭暫時合併成了一個。
王天家是老房子，零幾年的時候蓋得。
東西各一屋，正對著大街，中間是客廳，後面是廚房和衛生間，再後則是院子。
王天住東屋，二舅和二舅媽住西屋。
小表妹就只能委屈點了，除了廚房也沒有地方讓她住。
所幸，現在吃飽都難，對住的地方也不是那麼講究。
為了慶祝兩家合併成一個大家庭，王天特意蒸了米飯，拿出了三個紅燒肉罐頭，做了一份紅燒肉蓋飯。
一頓飯下來，盤子都舔光了。
一群人圍坐在客廳內，心裡也安穩了幾分。
人多，有糧，還是有安全感。
「表哥，現在家家戶戶都沒吃的，你這居然有好幾箱罐頭，隨便拿出去兩箱，應該能在村里換個媳婦了吧？」
吃飽喝足，小表妹打趣著說道。
王天愣一下。
隨後露出苦笑之色。
他今年都二十四五了，也沒個媳婦，只能自己吃飽全家不餓。
沒想到末日來了，他倒成富戶了，還別說，現在人都餓急眼了，殺人的事都能幹出來。
兩箱紅燒肉罐頭，想要換個媳婦恐怕真不難，比二十萬彩禮都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