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街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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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鮮血染紅土地向著低洼處流淌而去,腳下昔日的師弟已身首異處,雙目睜著老大,似死不瞑目。

  鐵姓男子面色冷漠的看著面前這顆頭顱。

  「呦!師兄,你把習師弟殺了,這下可怎麼向師傅交代呢?他可是師傅在塵世間的唯一後人啊!」旁邊男子一臉戲虐的笑容。

  「是我殺的?不是你殺的嗎?」鐵姓男子面無表情,頭也不回。

  「哈哈哈。」男子大笑了幾聲:「師兄別生氣,方才師弟我只是戲言而已,習師弟被乾易宗的人偷襲,不幸遇難。咱們現在該想的是回宗門之後如何安慰師傅他老人家。」

  「這就不用你操心了,我身為大師兄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自會向師傅請罪。」

  「師兄也無須妄自菲薄,我想師傅不會太怪罪於你,對方修為遠勝你我,這種情況,換作是誰恐怕都是難以避免的。」

  鐵姓男子沉默不語。

  那男子繼續說道:「我聽說師傅給了你一件靈甲,師傅對你的偏愛可真是羨煞我們這些師弟了。」

  「你要喜歡,給你好了。」鐵姓男子右手一翻,手中出現一副黑色滿是鱗片的衣甲,扔給男子。

  男子接過衣甲笑道:「多謝師兄,咱們走吧!別讓師傅久等了。」

  ……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寒風呼嘯,雪花紛飛,街道上的行人個個捂著大衣,縮著身子,偶爾也有幾匹快馬匆匆而過,快到年關了,家家戶戶都在忙著置辦年貨。

  小家小戶們東邊剁肉,西邊殺魚,手裡拿著滿滿的貨物在雪中匆忙前行,大家大戶則騎著大馬,拉著騾子不急不緩。

  「走開,小乞丐,別站在我店前,影響了我的客人要你的小命。」一名男子在自家店前喝罵道

  被喝罵的男孩趕忙離開,他的身體看上去有些瘦弱,蓬頭垢面,衣衫襤褸,拖沓著腳步,雙手緊抱著身子,在雪中瑟瑟發抖。

  小男孩就是唐柳村的倖存者唐寧,從跌落山谷的第二天開始,他的生活便發生了巨變。

  漫山遍野的死人,血跡,以及被啃的屍體。

  已經忘了是怎麼走出的山谷,走出的那座山,走出的那個村子。

  不願回想,不敢回想,可是每天都會清晰的夢到那個場景。

  被吸乾了血只剩下皮骨的父親,被啃掉半邊脖子的母親,只剩下一半頭顱的柳叔叔,還有村子裡的唐五伯,柳四叔,六叔公…

  發生了什麼。

  村子裡沒有活物,狗,雞,鴉,鵝,甚至豬圈裡的三頭豬都被吸乾了血,只剩一副皮骨。

  身體很冷,很餓,很想就這樣倒下去,閉上眼然後不再睜開,就像是做了一場夢一樣。

  可心裡有種東西一直在支撐著他,他想要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不知走了多久,他抬起頭,面前是一座裝飾奢豪的酒樓,其內不時傳出大笑,怒罵之聲。

  猶豫一會兒,他向裡面走去。

  「幹什麼的,這不是你可以來的地方。」還沒邁出那一步,門口兩個大漢就一把將他推開,巨大的力量使他不由自主翻了個跟頭。

  「我,我想要點東西,我,我妹妹病了。」他爬起來低著頭怯聲道

  「滾。」一個大漢一腳踹在他肚子上,將他踹飛:「再敢向里走,打死你個臭要飯的,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敢來這要飯?」

  他捂著肚子滾了兩圈,掙扎著爬起來。

  「還不滾。」那漢子又上來一腳踹在他身體上。

  這一腳將他整個人踹飛一兩丈之遠,身體躺在地上動都動不了。

  「下次再敢往裡走,看老子不打死你。」大漢惡狠狠的說道

  不知過了多久,他雙手撐著地面緩緩站了起來,躬著身子向前走去,走了一段路,迎面來了一個挑著擔子的漢子。

  隔著一丈遠,唐寧就聞到一股香味,是蔥花餅的味道,他的喉嚨不自覺的滾了滾,兩人交錯而過,他的喉嚨又滾動了幾下。

  「哎,是蔥花餅嗎,給我來幾個。」後方一個人突然喊到

  「是咧!」旁邊漢子答道

  「老遠就聞到香味了,給我來五個。」後方那人快步走來。

  漢子放下擔子,掀開布簾,拿出五個油餅給那人,唐寧眼睛漂了一眼,鬼使神差的手伸了過去,兩手抓起好幾張,拔腿就跑。

  「哎,站住。」漢子喊了一聲立馬追了上去,他拼命的跑,但很快被追上,被按在地上。

  「你個好死不死的乞丐,搶我的東西。」漢子邊說邊去拿他懷裡的餅,唐寧躺在地上將油餅抱在懷裡。

  漢子沒辦法,起身,對他拳打腳踢,一邊喝罵,唐寧死死抱著就是不鬆手。

  漢子打了一會兒停了下來:「算了,要打死了你我還得判刑,算我倒霉。」

  唐寧聽著他腳步走遠才慢慢站起身來,拿出懷裡的蔥花餅,完好無損,還熱乎著。

  此刻他感覺身上非常疼痛,額頭上也火辣辣的疼,他忍著疼痛快步向前走去。

  走了好一會兒,來到一個破廟,他走進去,裡面橫豎躺著十幾人,全是衣衫襤褸。

  唐寧徑直走向一處角落,一個同樣蓬頭垢面的小女孩正躺著那裡,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廟門口。

  原本無神的雙目看見他後一下亮了不少。

  「茹茹,你看,有吃的了。」唐寧拿出懷裡的蔥花餅,把她扶起來,撕下一塊餵到她嘴裡。

  女孩吃了一口,唐寧又撕了一塊遞到她嘴裡,看著她將整塊吃完又拿起旁邊的木瓢撈了一瓢水送至她嘴邊。

  餵完她後唐寧才自己啃食起來,兩人出了村子後就一直沿路乞討,到現在已經有三個月了。

  隨著入冬以來,天氣越來越冷。

  前幾天柳茹涵身體終於吃不住病倒了,再這樣下去恐怕是挨不過這個冬天了。

  這一路上唐寧也見了不少和他們一樣饑寒交迫的人,很多都是眼睛一閉就不再睜開的。

  兩人能抗到現在,可能還是和從小吃食仙谷有關,身體比普通人略好一些。

  六塊蔥花餅很快就被兩人吃完了,兩人已是兩天沒吃東西,這幾個餅下肚稍微緩解了一下飢餓。

  唐寧將柳茹涵摟在懷裡,靠著身體取暖,旁邊傳來女人輕微的哭泣聲。

  他偏頭看去,只見一個女人背對著他們,雙手抱著一個包袱,身體輕輕抽動著。

  這個女人是和他們一道來到這裡的,都是沿途乞討而來,她有一個孩子,兩三歲大,前幾天病了。

  她哭聲不大,但唐寧卻能感覺到那份無言的悲痛與絕望,從她的哭聲中唐寧推斷,是她的孩子走了。

  或許是不忍,或者是兔死狐悲,唐寧也不禁也流下了眼淚,今天走的是那小孩兒,明天可能就是自己,可他走了,還有他娘親傷心,自己走了,誰會在意呢?

  柳茹涵縮在他懷裡,看見他滿面淚水,抬起小手給他擦了擦。

  唐寧看著她虛弱的模樣,心裡更是害怕,怕她有一天不再睜開眼,留下自己一個人。

  這個廟裡的十幾人全是老弱病殘,大部分人他都見過,是一路乞討來到這個地方的,本來是有三十多人,因各種原因到達這裡的只有這麼十幾人。

  此地名叫南沙郡,大家之所以往這裡來,是因為此地的太守是個遠近聞名的好人,仁人愛士,清正賢明,在他的治下,南沙郡的百姓豐衣足食,安居樂業。

  在這樣的世道下,這裡對於他們這種無家可歸的人來說無疑是一個希望之地。

  他們到這裡已經有十幾日了,這附近有一個姓許的大善人,樂善好施,每日辰時都會供應粥飯給他們這樣的人,只是這兩天,因為下雪的關係沒有再布施。

  唐寧摟緊柳茹涵,他心裡其實有一個目的地,只是還沒找到那個地方在哪,他這一路問過很多人,沒有人知道那個地方在哪,甚至很多人都沒有聽過。

  但他知道,他必須去到那個地方,洛雲山脈。

  只有去了那裡,他才能知道村子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也只有去了那裡,他才有可能報的了仇。

  一夜之間將村子屠戮一空,還有那些悽慘奇怪的屍體,不像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只有傳說中那些仙家大人們才有這種力量。

  夜幕漸漸降臨,天色黑了下來,廟裡很安靜,生存的艱辛和困苦讓這裡的人早已變的麻木,自然不會像外面的普通人家那樣其樂融融,更沒有嬉笑怒罵,唯有那個女人還在輕輕的哭泣。

  第二天一早,天剛泛白,唐寧睜開眼,輕輕扒開柳茹涵抱著自己身體的雙手,抽身離開。

  今天天氣似乎不錯,雪已經停了,但寒意卻更濃,大雪過後的幾天總是特別的冷,他雙手抱著單薄的身體往前走去。

  不知道今天許大善人有沒有開粥布施,現在大概是卯時,雖然許家每天是辰時準時供粥,但他需要早些去排隊,要不然可能排不上隊,領不了粥米。

  走了四五里地,來到許家的布施點,唐寧靠著一個牆角坐了下來,牆角的位置相對能暖和點,可以抵擋些寒風。

  這裡早有十幾人在等候,都是衣衫襤褸的乞討者,各自據著一個地方縮著身體等待著。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陸續有人來到這裡,原本的十幾人很快變成一兩百人。

  「來了,來了。」不知哪裡傳來的聲音,緊接著人群開始涌動起來,排成了長隊。

  前方走來七八個身穿黃衣的人,手裡提著大木桶,這些人走到高台之上,放下工具,開始整理。下面的人則眼巴巴的看著他們。

  過了一會兒,上面一人走向前開口道:「好了,現在所有人排著隊,一個個來,不要爭,也不要搶,人人有份。我們是許文林許家的,每天這個時辰都會來。」

  唐寧跟著隊伍一點點向前移動,等前面的人都領完粥米後他右手拿出木瓢伸過去。

  盛粥的男子拿著瓷碗盛了一碗倒進他瓢里,唐寧左手又拿出另外一個木瓢。

  盛粥的男子看了他一眼。

  「我,我還有個妹妹。」唐寧低著頭小聲說道

  男子又給他裝了一瓢

  「多謝大哥。」唐寧說道離開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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