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晚飯閒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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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蟠和連繩在書房略盤算了下一步計劃,及至傍晚薛姨媽見他外事已畢,便打發個小丫鬟過來催促晚飯。因為這是洗塵接風宴,菜色自然也要格外豐富,清燉雞孚、松鼠魚、鳳尾蝦、燉生敲,當然中間還少不了特色的桂花鹽水鴨。看來薛姨媽是想著兒子出去半年,許久不食鄉味,所以特意吩咐廚子做的都是金陵風味的特色美食。

  一家人其樂融融,說些往來趣事,氣氛倒也融洽。

  酒過半酣,薛姨媽猛然想起一事,便忍不住對薛蟠抱怨道:「都是你這冒失鬼鬧得!前段時間宮裡傳旨,說今上崇詩尚禮,要征采仕宦名家之女,充為才人贊善之職。要不是被你這魔障的官司絆住,我早領著你妹子進京去應選了!」

  原來是這事。

  薛蟠啞然失笑,才人贊善說好聽些是公主郡主入學陪侍,說直白點其實就是端茶倒水伺候人的。

  陪侍伴讀這事若是放在男子身上,還多少有些含金量。畢竟這皇子們日後是要放出來開牙建府的,伴讀伺候的人多半都會成為天然的親信,在仕途上能比他人多個更高的起點。而皇子若是日後登基繼位,那回報還會更大一些。

  但女子就不同了。

  這些伴讀贊善最好的出路便是被皇帝心血來潮收入房中。且不說公主一年能見皇帝幾面,即使見到了,又有幾個當爹的會那麼急色對自家閨女的身邊人下手?錯過了這中彩票一樣的機率,寶釵的結局也無非是等著公主出嫁,或順帶賜給駙馬做侍妾,或空耗大好年華發還回家。

  這難道算什麼好結果嗎?

  一般上趕著送閨女進宮的人家,要麼是有十足的勢力保證女子能入皇帝法眼,所謂伴讀不過是個進宮的由頭;要麼是家族衰敗,全指著閨女進宮這點機會翻盤。似薛家這樣哪都不沾邊的,才最尷尬,送進宮去就是放挺。

  薛姨媽也不知是從哪打聽了些消息,一知半解的全當是件好事,就像女子進了宮就肯定能上龍床似的。薛蟠也不好意思當著寶釵的面多說,以免薛姨媽面上不好看。反正事情都過去了,即使與她講個明白也沒什麼意思。

  便避重就輕道:「母親若想到京城去玩,等我料理了金陵的生意到都中住個三五年也無妨啊!」

  薛姨媽卻不知薛蟠的心思,見兒子似乎還鬧不懂這事情的重點,不由氣惱道:

  「你道我像你這麼沒心沒肺,整日就想著玩?如今你妹子漸漸大了,再過幾年就是出閣的年紀了。若是這次進宮,說不定就有機會能被皇上看中封個妃子呢!

  你姨媽家大姑娘元春可是早好幾年都被送到宮裡,現在都成女史官了。我原指望趁著這次機會,給你妹妹也謀取個出身,兩人一起在宮裡有個照應。如今可倒好,一步登天的機會卻被你給耽誤了。」

  薛蟠不由笑道:「哈哈!我薛文龍的妹子難道還愁嫁嗎?不過進不去宮門罷了,等到了京城我多給寶釵留心些合適的青年才俊,保管不會讓她委屈便是!」

  「哥,,,」

  薛寶釵畢竟是未出閣的女子,雖然素日成熟大方,但聽薛蟠和母親如此大刺刺的聊著自己的婚事,還是不由羞的面色通紅。連忙嬌嗔著轉移話題,問道:「哥哥為何突然要帶我和母親去京城,莫非都中的生意出了什麼事?」

  「有些掌柜和活計不長進罷了。」

  薛蟠不欲多說,免得她們使不上力氣卻還要空操心,只是淡淡道:「主要還是我想到都中去走走,順便看有沒有出人頭地的機會。」

  「正是呢!」

  薛姨媽原本就對薛蟠的轉變極為滿意,現在一聽他還有更上進的心思,頓時喜出望外。連忙道:「商人終究不比官宦,皇商再好也還是沾個商字。如今咱家的銀錢已是八輩子都用不完的了,蟠兒你正合到都中去闖一闖。

  到時去你舅舅和姨媽家多拜訪,他們歪歪嘴就能給你謀個不小的前程。哼!你要是早起這個心思,那應天府府尹的位置哪還輪得上賈雨村,,,,」

  薛姨媽絮絮叨叨,好像薛蟠到了都中就能當大官,事情簡單的就跟走過場似的。不過有件事她倒是沒說錯,那就是如今王家和賈家在朝堂上的確有些勢力。

  想那賈雨村不過是個即批革職的進士,只因搭上了賈家和王子騰的關係,竟能補錄金陵應天府!那可是實權的封疆大吏啊!

  若是些偏遠地區也就罷了,須知這金陵府乃是朝廷舊都,太祖龍興之地。其間錢糧富碩之處暫且不提,單論政治地位便在各州郡中首屈一指,在朝中而就僅次於京城順天府。尋常進士們一輩子也混不上的官階,賈家只是輕輕一推,就助著賈雨村鹹魚翻身了。

  可見寧榮二府固然盡皆不肖,但祖宗百十年來在朝中經營出來的人脈資源卻不可小覷,的確當得起「賈不假,白玉為堂金作馬」的威勢。

  寶釵卻皺眉道:「哥哥若是入了官,咱家皇商的資格怕是,,,,,」

  薛蟠毫不在意的擺擺手道:「那不過是倚仗祖父之威名在戶部掛的虛名,領點內帑皇糧,咱家本來也沒指著這個發財。今個我已經立了薛蝌做金陵生意的總掌柜,把皇商的名頭轉掛到他身上就行。他家本就擔著宮裡採買的銜,又是咱們的本家,這事並不難辦。」

  「薛蝌?,,,他倒是個靠譜的人。」

  聽說薛蟠要轉掛名頭,薛姨媽原本是眉頭緊鎖的,但一聽見是給薛蝌,頓時就寬下心來。

  蓋因這薛蝌非比常人,他不但是薛家的嫡系,而且母親卻也和自己一樣,都是王家出來的閨女。若從這邊論起來,這薛蝌還是她老王家的侄子呢。有這兩層的親戚關係,本就尋常本家更近一些,更何況薛蝌近年的表現也的確可圈可點。

  薛姨媽見自家兒子謀劃周詳,不由老懷大慰,連聲笑道:「看來蟠兒你真是長大了!前幾日你舅舅還來信誇你長進,可見是有心提拔你的。這次媽跟你一起上京,保管讓舅舅幫你謀個好差事。。。。。」

  薛蟠卻搖頭道:「恐怕我不能和你們一起走了。」

  眾人聽了一愣,寶釵忙問道:「怎麼了,莫非那官司還沒完?」

  薛蟠解釋道:「是峨嵋派的事。」

  自獨孤一鶴殞命至今已有月余,依照玄真觀的規矩弟子須得在四十九日內,返回峨嵋金頂參與新掌門的繼任大典。薛蟠雖無意摻和掌門選舉的明爭暗鬥,但身為峨嵋弟子卻是要在大典上露面,參與祭拜先師獨孤一鶴的。

  否則的話,不僅門內弟子會說他清高自傲、無情無義,傳到江湖上也只會認為他忘恩負義、欺師滅祖。這本是武林中再尋常不過的規矩,但薛姨媽聽了卻老大不高興,撇撇嘴道:

  「不過是個道士死了,還要讓你大老遠趕回蜀中去?」

  薛蟠瞧著母親滿不在乎的樣子,不由一陣苦笑。

  其實也不由得她會如此想,這個世界江湖與朝堂素來涇渭分明,更何況薛姨媽又只是個長在深宅的無知婦人?或許在她眼中,威震武林的獨孤一鶴本就和天橋上打把勢賣藝的販夫走卒沒什麼差別。

  「獨孤道長畢竟是我師父,這次在山西的生意也對虧了他的引薦,我於情於理都要回峨嵋一趟。」

  圈子不同,不必強容。薛蟠也不打算從頭給她普及江湖常識,讓她了解武林中人的可怕之處。只是淡淡說了一句,然後便從袖中掏出兩張禮單,遞給薛姨媽道:「這次的官司多虧了姨夫和舅舅鼎力相助,有勞母親到京城之後幫我先去謝過了。」

  薛姨媽對兒子素來溺愛,雖心中仍不情願,但見他主意已定卻也無法,只得悻悻的接過禮單。打開之後略掃一眼,卻又不由驚呼出來:

  「這單子上的東西怕是得有萬八千銀子了吧!你花這麼多錢,,,,,」

  「只要能辦成事就好!」

  薛蟠滿不在乎,一揮手裡的筷子:「我聽說節度使家想在京中捐個龍禁尉,也得要小兩千的銀子。更何況我們還要轉辦皇商掛名的事情。」

  說著又笑嘻嘻道:「再說這些禮物本就是送給王賈兩家的,每家只得不過五千兩上下。若不是仗著母親的顏面,這點東西怕是還不夠呢!」

  薛姨媽頓時被哄的洋洋得意,高興道:「那可不!你舅舅可是京營節度使,要是別人拿這點東西求他辦事,說不得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也就是你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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