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清風微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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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峨嵋山玄真觀,煙雨朦朧。

  在靠近三清殿後西側的位置,有一處極為清淨的院落。那院子並不大,除了最裡面的原木小樓外幾乎都是大片的空場,除了吊著的幾個練功沙袋幾乎空無一物。但就是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小院,卻是峨嵋派掌門的幽居之所。

  獨孤一鶴生前性格孤僻,素來喜歡離群索居,幾乎一年中有大半年都在此閉關修煉。也正是在這份清苦和孤寂中,他將一身武功融會貫通,在峨嵋劍法的基礎上,創出「刀劍雙殺七七四十九式」的絕學。

  而現在這間小院已經屬於張英風了。

  他是獨孤一鶴的首徒,在「三英四秀」中無論武功還是輩分,都是最有資格做掌門的人。而現在他也的確穿上了那身代表掌門人的玄素道袍,住進了屬於獨孤一鶴的院子,甚至腰間也有一把相似的佩劍。

  但張英風的臉上卻並沒有什麼開心的神色,甚至還有一絲惶恐不安。他每隔一會就要從打坐的蒲團上站起來,隔著窗戶朝外面張望,那惴惴不安的樣子就像是屋裡有一隻看不見的惡鬼,隨時會跳出來吃了他似的。

  終於,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院子裡。

  張英風立刻迎出來,盼救星似的一把攥住薛蟠的手:「師弟,你可算是來了!」

  「師兄這是怎麼了?」

  薛蟠有些納悶。明天便是峨嵋掌門繼任大典,這是張英風一生中最重要的好日子,怎麼這傢伙愁的跟要進棺材似的。即便是有些宵小在暗中窺視,但峨嵋派的百年威名畢竟不是紙糊的,而張英風好歹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怎麼怕成這副德行?

  張英風也不多解釋,只是帶著薛蟠進了小屋,隨後便從袍袖中抽出一本泛黃的古冊遞給他。滿臉愁苦道:「這是前幾日有人送來的。」

  張英風即將繼任掌門,有人送來賀禮倒也稀鬆平常。而給一個道士送禮物,無非是些古劍法器,或是「道德經」「南華經」之類的古本。只是薛蟠瞧師兄焦慮的樣子,這份禮物顯然不簡單。

  他有些狐疑的接過冊子,隨手一翻。發現這的確就是本古卷,但裡面的內容卻並不是什麼道家經典,而是一本玄妙無比的劍法密錄。扉頁上的篆字赫然寫著幾個大字----清風十三式!

  薛蟠的瞳孔猛然一縮。依照常理而言,這世上很少有什麼東西能夠讓他如此震驚,但這門劍法是個例外。

  大概在一百年前,說起劍法來,無論是哪一門,哪一派的,都絕不敢與華山爭鋒,只因華山派這一套「清風十三式劍法」的確是曼妙無儔,非人能及。這「清風十三式」妙就妙在「清淡」兩字,講究的正是:「似有似無,似實似虛,似變未變」,劍法正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

  在百餘年前楚留香的時代,這門劍法的名聲甚至還遠在玄門三大劍法之上,就連獨孤一鶴的「刀劍雙殺」也要甘居其後。只是後來隨著華山派的沒落,這門清風十三式劍法也在世間絕跡。

  因其劍法精髓與獨孤九劍暗合,再加上其華山派的淵源,薛蟠轉生之後曾暗中查訪過這門劍法的蹤跡,但卻沒有絲毫收穫。據獨孤一鶴所說,這門劍法最後的傳人便是「游龍劍客」華少坤,而此人因捲入天尊慕容秋荻的陰謀之中,誤飲毒酒而亡。自從「清風十三式」便徹底從江湖絕跡。

  而如今這門劍法卻又重新出現了,還是被人直接把秘籍送到了峨嵋派。這其中若說是沒有什麼陰謀,恐怕任誰也不會相信。

  薛蟠沉聲問道:「這是誰給你的!」

  張英風道:「是一個鬚髮皆白的西域老者。他自稱是師父的舊友,這些年一直在邊極聖母之水峰隱居修煉。因為聽說師父突然暴亡,有心扶持峨嵋派渡過這次難關,所以特以劍譜相贈。」

  說著他又苦笑道:「可這劍譜,就是峨嵋現在最大的難關!」

  薛蟠眉頭一皺,若只是劍譜的話,張英風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送上門的便宜又不要錢,悶聲發大財就好了。瞧他跟死了老爹的樣子,肯定是走漏了風聲。

  但張英風即使再蠢,也肯定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如此一來,這送禮之人的用心,也就耐人尋味了。

  「清風十三式」在江湖上盛名已久,可偏偏現今就連華山派都已經將其遺失。武學傳承乃是門派之根本,薛蟠不由想起在笑傲世界的時候,沖虛老道提及太極拳經和真武劍的時候,那咬牙切齒的模樣。

  這個燙手山芋若是處理不好,峨嵋與華山必將大打出手,鬧得血流成河。

  「那送禮的人可還在?」

  雖然知道這個問題有些愚蠢,但薛蟠還是不死心的問道。這件事情透著詭異,若是能拿住活口,事情便多了許多迴旋的餘地。最起碼能知道,來人為何要挑撥華山與峨嵋的關係。

  「昨晚那人就已經失蹤了,劍譜的消息也被人泄露了。」

  張英風淡淡的回了一句,似乎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言語間也全然不見之前的慌亂不安。說到底他也是獨孤一鶴的嫡傳弟子,能力和氣魄也算得上一流。之前的坐立難安也是受限於武功不濟,如今薛蟠這位絕頂高手回歸,他的心裡也有了底氣。

  更何況,對於整件事情他也並非全無頭緒。說著,他便從袖中掏出一隻蠟人,長不過五六寸,卻將體型相貌都捏的形神兼備。

  「這就是那送禮之人的真正相貌。」

  原來張英風本是京城『泥人張』家裡的人,天生就有一雙巧手。任何人只要被他看過一眼,便能很快把蠟像捏出來,而且跟本人完全一模一樣。而經過多年鑽研,張英風還練成了一項絕無僅有的本事,那便是「望骨」。

  江湖上有各種各樣易容便裝的本事,但無論偽裝的手段如何精巧,身體中總有些東西是難以變化的。比如說人的身高,雙眼間的距離,乃至手指的長短等等。。。。

  張英風的那雙火眼金睛,便能通過這些長短大小,推斷出一個人的骨相。然後再通過骨相,反推出一個人的皮相。故而,這個江湖上沒有任何人能在他面前偽裝易容,只要你沒有削斷自己的骨頭,在他面前便無所遁形。

  送禮的人顯然不知道張英風的這個本領,而清風十三式的劍譜又太過珍貴,實在難以假他人之手。所以這幕後之人在不知不覺間,就已經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但也正是因為他的身份,才會令張英風感到如此的棘手和頭疼。

  「是他?」

  薛蟠看著蠟像栩栩如生的面龐,一眼就認出了他的身份。事實上,這個人他剛剛還曾見過,甚至還相互寒暄幾句,談笑風生。

  「不錯,正是金九齡!」

  張英風點點頭。堂堂六扇門總捕頭為何會刻意針對峨嵋設此毒計,原因他不得而知。

  但有一點他很清楚,那就是金九齡背後有朝廷和少林兩大勢力作靠山,以峨嵋派現在的實力,再沒有拿住把柄的情況下,實在不宜與之撕破臉皮,正面硬剛。

  薛蟠回來的太晚了,錯過了抓金九齡現形的機會。

  張英風也不是沒有想過自己動手,但他仔細衡量之後,便無奈的發現:金九齡若是執意想走,即使糾集峨嵋上下七十餘位弟子的力量,也未必能將他困住。峨嵋派此時正值青黃不接,離開了獨孤一鶴和薛蟠的武力保障,他們就像自己手裡的蠟人一樣,一戳就破。

  為今之計,關鍵還是在如何應對華山派。

  薛蟠覺得自己似乎已經掉進一張無形的棋盤之中,正被人牽著線往前走。但令他奇怪的是,峨嵋與金九齡素無仇怨,他為何會突然針對算計?即使是為了大金鵬國的寶藏,他又是哪來那麼大的底氣,會覺得吃定了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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