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 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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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風瀰漫。

  亞馬孫河左岸。

  神聖聯軍大營。

  一架架運輸機不斷起飛,載著傷員,頭也不回的朝後方飛去。

  飛沙走石。

  帳篷被吹得劇烈鼓盪。

  「羽衣,這架飛機會送你去巴國首府,那裡會有專人接你,然後護送你回龍國。」

  不遠處。

  一家偵察機停靠著,引擎都還沒沒有熄火,而且從秦破虜的表情也可以看出,時間似乎非常緊迫。

  「戰爭還沒有結束,我不能離開。」

  註定會青史留名的秦氏女雖然無法再仗劍,臉色也略顯蒼白,但她的眼神卻依然清亮有神,亦如曾經驚艷眾生的那抹劍光。

  「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你現在留在這裡,沒有任何作用。」

  無子無女孑然一身的秦破虜加重了語氣。

  秦羽衣已經記不清,三叔多久沒有和自己這麼說過話了。

  四周。

  一片兵荒馬亂的樣子。

  飛機接連升空。

  不僅僅傷員,就連醫護兵、炊事員、後勤部都在急匆匆離開。

  一瞬間。

  這裡仿佛像是成為了遺棄之地。

  「三叔,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秦羽衣的嗓音依然輕柔,但卻並不虛弱,即使現在的她已經手無縛雞之力,和一個尋常弱女子沒有任何區別。

  她抬起頭,看向對岸灰暗破敗的城市。

  呼嘯的大風中,沉悶的炮火聲依然震懾心神,猶如鼓點捶擊心房,甚至蓋過了亞馬孫河的翻、以及喧鬧的螺旋槳聲。

  戰爭,應該還在持續。

  「我們,失敗了嗎?」

  秦破虜沉默了下,心裡出現一縷掙扎。

  現在選擇隱瞞,先讓秦羽衣上飛機離開無疑是最正確的選擇,可如果真的這麼做,這個孩子,恐怕會恨自己一輩子。

  一生磊落、亦師亦父的秦破虜吸了口氣,在這位視如己出的女子面前,終究還是沒有進行欺瞞。

  「目前還沒有,但局勢很不樂觀。」

  秦羽衣輕輕抿嘴。

  「那將所有人撤走,是決定放棄了嗎?」

  秦破虜再度沉默,片刻後緩緩搖頭。

  「不是放棄。」

  「為了防止戰局擴大,危害全人類,世界元首經過表決,已經同意執行沙皇計劃。」

  「沙皇計劃?」

  「五枚總當量超過億噸級的核武不久後將會發射,屆時,塞阿拉,包括我們現在所在的地方,都將會被夷為平地。」

  秦羽衣瞳孔出現人眼可見的顫動,當即扭頭朝秦破虜看來。

  秦破虜緊緊抿著嘴,然後道:「羽衣,事已至此,已經無法改變了,目前能做的,只能讓更多的人活下去,只有你們活著,才能夠證明,我們這些人,曾經存在過。」

  這位年少時便無敵於南方,曾讓整座四九城如臨大敵的男人似乎已經不打算離開。

  「……還有多久?」

  「不到二十分鐘。」

  秦破虜凝視著那雙眸子,似乎有千言萬語,但最後只化作一句。

  「再不走,就真的來不及了。」

  「我已經是殘破之身,就算離開,也沒有任何作用……」

  「夠了!」

  秦破虜沉聲打斷了她的話。

  「我們不能走,是因為異族還需要我們抵擋,你留在這裡,就是白白送葬而已。你自小和我學武,長大後遊歷四方,你呆在大哥大嫂身邊的時間寥寥無幾。別忘了,你不僅是神榜人皇,人族的功臣,你的身份,也是一個女兒!」

  「你已經做了你能做的一切,現在到你應該回去承擔另一份責任的時候了!」

  秦羽羽臉色僵凝。

  「走!」

  秦破虜此時似乎恢復了多年前授藝時的威嚴,推著她朝飛機走。

  兩個機組武裝人員過來,幫忙將秦羽衣拉上了飛機。

  在最後鬆手的時候,秦破虜緊緊抓了下秦羽衣的手腕,那張始終沉穩硬朗的臉龐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明朗笑容。

  「三叔以你為傲。」

  鬆手。

  機艙門關上。

  「準備起飛。」

  在巨大的轟鳴聲中,飛機逐漸升空。

  地面的秦破虜依然站在那裡,隨著高度的拔升,漸漸變成了一個黑點。

  終於。

  秦羽衣隱約看到,塞阿拉內有一個龐大恐怖的朦朧黑影,殘忍而暴虐,正瘋狂摧毀著它所看到的一切。

  與之相比,人類是那麼的脆弱和渺小。

  那是一股深入骨髓的無力和絕望。

  ……

  「雅典娜,真沒想到,居然會是這樣的結局。」

  此時的太陽神已經沒有了強者的威勢與崢嶸,身上皮開肉綻,堪稱遍體鱗傷,可是他的臉上,透著俊逸的笑。

  遠處,門徒黑玫怨毒的盯著他,髮絲散亂,呼吸急促,那條駭人骨鞭長度明顯縮短,一截染血,斷在不遠處的地上。

  「你不是號稱智慧女神嗎?說說,我們有幾分可能,能活著離開這個鬼地方。」

  在這麼危急的情景,可阿波羅的語氣卻沒有該有的沉重與嚴肅,相反透著違和的輕佻。

  處於絕境之中。

  人會做出的反應並不多。

  心理崩潰的絕望最可能出現,還有一種就是歇斯底里的瘋狂。

  最後一種。

  就像他現在這樣。

  仿佛放下一切的輕鬆與釋然。

  「零成。」

  在希臘被奉為女神、地位至高無上的雅典娜給出了一個異常明確的答案。

  明確的甚至讓人難以接受。

  阿波羅扭頭。

  這個壓了他一輩子的女人,此時也是慘慘戚戚,衣衫襤褸,那頭飄逸的蔚藍長發也雜亂不堪,就像一位和人廝打過的潑婦,哪裡還像一個「女神」?

  「早知道,就不來了,那傢伙的狡詐是出了名的,又被他給騙了。」

  搖了搖頭,阿波羅嘆息一聲。

  「你現在離開,也還來得及。」

  雅典娜的氣息明顯有點紊亂,嘴角的血水涌動著更加濃稠。

  幾乎精疲力盡的阿波羅笑了笑。

  當年在希臘,他走了。

  然後被死死釘在了恥辱柱上,遭受國民的唾罵。

  直到現在,在那片他出生的土地上,他的名字,依然是一個人們不願意談及的禁忌。

  「憑什麼光環都讓你戴?」

  他輕輕呼出口氣,嘴角微揚,目光越過黑玫,落向那片混沌的龐大黑影,自言自語般呢喃。

  「這次,不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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