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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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鑰匙

  她下巴被人捏著,紅色的眼睛裡水汪汪的,因為尷尬,整張臉漫上了粉色。

  陶苒一巴掌拍開魏西沉的手,笑得難看:「真巧啊。」

  江燁看著她不說話,倒是付笛噗嗤笑了一聲,問她:「結膜炎?」

  陶苒點了點頭,和前情敵的第一次照面,她就以慘敗告終。

  人家一頭黑長直,還化著淡妝,穿著漂亮衣服。

  她得了結膜炎,大眼睛看過去的時候,只有恐怖的效果。

  一頭原本漂亮的頭髮剪得亂七八糟,脖子上還圍了一條不倫不類的紗巾。

  陶苒覺得難堪,而造成這一切的還是她身邊這個少年。

  沒有哪個女孩子不愛美,哪怕江燁已經成了她的「前追求對象」,她現在這幅模樣,也不想被他看見。

  陶苒氣得恨不得把結膜炎傳染給魏西沉算了,讓他頂個紅眼珠子,去見他的心上人,看他是個什麼反應。

  但魏西沉皮糙肉厚,碰了她眼淚都沒事,這想法也只能暫且擱置。

  江燁皺眉看著她的眼睛,抬步就想走過來。

  付笛唉了兩聲,小聲道:「你做什麼呢,那個會傳染。」

  陶苒用紅色大眼睛森森盯著付笛,倒是把付笛嚇了一跳。

  江燁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他還是走過來了。

  「會疼嗎?」

  少年溫柔的嗓音像清風,簡直吹進了心裡。

  其實疼倒不是很疼的,就是那種眼睛裡有異物的感覺讓人不自在,但是說疼才能讓人心疼。

  陶苒醞釀好情緒:「可疼啦……」

  她向來懂得審時度勢,這狼狽樣配上軟綿綿的語調,挺招人疼的。

  魏西沉冷笑一聲,把墨鏡給她戴了回去。

  半張臉頓時被遮了。

  陶苒這回沒意見。

  戴上墨鏡她比較有安全感。

  藍迅在旁邊看了半天熱鬧,這時候湊過來問魏西沉:「魏哥,還去打撞球不。」

  魏西沉點了點頭。

  魏西沉走了幾步,見陶苒還站在原地,他彎了彎唇角:「還不走嗎?

  不是說在這裡歇會兒就走?」

  他淡定地扯謊,這話的意思就是說,陶苒原本是和他們一起的,只是走累了在這裡坐一會兒,沒有偷聽的意思。

  間接在給她解圍。

  藍迅的瞪大了眼睛,剛想說話,聞凱把手臂往他肩膀上一搭,他意會地閉上了嘴。

  陶苒懵了一下,下意識想說我什麼時候說過啦。

  但反應過來馬上喜滋滋道:「走走走!」

  她最後看了江燁和付笛一眼。

  陶苒一咬牙,下定決心要做個壞蛋。

  付笛才不是什麼好東西,江燁那麼好,才不要便宜了她。

  她悄聲在江燁耳邊說人家壞話:「她有好幾個男朋友呢,你不要喜歡她。」

  她說完也覺得自己壞,耳朵尖兒都紅了。

  面前的少年低下頭看她,嘴角勾出淺笑:「好。」

  陶苒得到了答案,心滿意足地跑了。

  她又遺憾地想,要是當初,她厚著臉皮再多說幾遍,我其實很可愛的,你喜歡我吧。

  江燁也應她一個好字,那該多好。

  ……

  少年少女們往街角新開的撞球吧走。

  一路上陶苒聽見藍迅那群朋友在小聲討論付笛,還不時發出幾聲猥瑣的笑聲。

  陶苒雖然不喜歡付笛,但也討厭這群人那種輕薄的態度。

  魏西沉走在最前面,他耳力好,聽見了那些污言穢語,眉頭都沒皺一下。

  陶苒對藍迅說:「你管管你的兄弟們啊。」

  藍迅用看神經病的眼神看她一眼:「有什麼好管的,說的是事實啊。」

  藍迅本身是個很八卦的人,他問陶苒:「許深難道沒告訴過你,她曾經也勾搭過許深嗎?」

  那倒是沒有。

  藍迅又道:「她是什麼人,你知我知天知地知,再過不久,整個錦城高中都會知道了。

  過半個月就是校慶了你知道吧?」

  陶苒點頭。

  「隔壁七中為了表示友好,出了一個節目過來。

  就是他們學校之前開文藝大賽第一名節目,所以付笛會過來跳舞。

  她就來不得我們學校,來一次就多一個男朋友。」

  最後一句話讓所有少年都哈哈大笑。

  陶苒還是覺得不舒服,乾脆不和他搭話了。

  算算日子,應該是第一次月考完了以後,校慶就會開始了。

  她想想那個自己還沒摸熱乎的手機就遺憾,她悄悄問魏西沉:「喂,你有沒有什麼法子,能讓人的成績短時間提高,或者考試突然考得很好?」

  魏西沉揚眉:「有啊。」

  陶苒真怕他下一句說,給你換一個腦子就成了。

  她義正言辭:「先說好,作弊不算。」

  魏西沉說:「我教就可以。」

  陶苒說:「你想得美,我才不要你教。」

  魏西沉冷冷一笑:「你想得美,天下就沒有白吃的午餐,你求我我都不教。」

  陶苒想了想自己那天早上竟然能做幾道題,覺得魏西沉確實挺厲害的。

  她沒什麼骨氣,只猶豫了一下:「那我求求你了。」

  「……」

  「我給你買冰棍兒。」

  魏西沉差點沒崩住笑了。

  墨鏡蓋住她大半張臉,露在外面的肌膚雪白,唇也嫣紅。

  他彎了彎唇:「誰要你的冰棍,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陶苒說:「不許太過分。」

  「嗯。」

  「那好吧。」

  陶苒心想,做得到她就做,做不到她就反悔。

  她只想拿回自己的手機,不想賠上自己的小命。

  一行人走了一會,到了街角的撞球館。

  撞球館才開張,生意比較冷清。

  一到這裡,藍迅走路都是昂著頭的。

  這是他爸送給他的生日禮物,從做生意的角度來說,地段不太好。

  但自己帶著朋友來玩特別方便,還備有面子。

  藍迅招呼道:「大家隨便玩啊,就當是自己家。」

  陶苒第一次來撞球館,看什麼都好奇。

  這個撞球館不算很大,但設備一應俱全。

  綠色的桌面上,已經擺好了光滑的彩球。

  內里布置挺高雅的,黑色大氣的歐式壁紙,上面還掛了好幾個國際比賽的相框。

  燈嵌在天花板上,這會兒正是營業時間,燈光透亮。

  藍迅有心給魏西沉展示下自己的球技,於是問他:「魏哥,打什麼?」

  「斯諾克。」

  「成。」

  少年們把外套脫了。

  藍迅本來就沒穿校服,他脫了外套,裡面是件黑色的襯衫。

  室內本來就熱,魏西沉也把外套脫了。

  不知道他什麼心思,總之目前還是穿著校服。

  裡面是件白色的襯衫,魏西沉寬肩窄腰,陶苒看了一眼就別開了目光。

  她突然想起初見的那個黃昏,魏西沉跑步回來,少年額發濕了,眸色漆黑,那時他還穿著短袖,衣服汗濕貼在身上,成熟男人的感覺反倒占了上風。

  他倆要比賽,藍迅的小弟自然得捧場,聞凱閒閒地在旁邊的高腳凳上坐下,於是這一桌圍了一大群人。

  陶苒對於撞球的概念極其淺顯,只知道要用杆子把球打進去,其餘都是懵的。

  他們打了好一會兒,陶苒還是沒能看出門道。

  只看到基本一直都是魏西沉在打。

  少年面容沉靜,球桿桿頭在巧粉上磨了磨,魏西沉俯下身子。

  從陶苒的角度,他黑髮白衣,目光冷靜,手指架好,輕輕一發力,紅球被白球一碰撞就進去了。

  他身上甚至還帶著幾分慵懶,下手就絲毫不留情。

  空氣都是安靜的。

  全部聚精會神看他打。

  要是這是籃球賽,必定會響起很多女生的尖叫聲。

  陶苒問聞凱:「藍迅為什麼不打,他們不是在比賽嗎?」

  聞凱不厚道地笑了。

  藍迅站在不遠處,心裡慪得要死,他這是在被人狂虐啊。

  他都想沖魏西沉嚎一嗓子了,哥這是友誼賽,友誼賽你懂不懂,給兄弟留條活路啊。

  聞凱給陶苒解釋:「打球是要計分的,這球叫斯諾克,就有限制,不能隨便打,必須先打進一個紅球,然後再打一個彩球。

  紅球每個一分,彩球中黃球2分、綠球3分、咖啡球4分、藍球5分、粉色球6分、黑球7分。

  進球就繼續,沒進就換對手打。」

  陶苒聽懂了,同情地說:「那藍迅真可憐。」

  藍迅就差淚流滿面……

  聞凱一本正經地瞎說:「對了,看撞球還有個規矩,進了黑球,周圍的人要鼓掌喝彩,不然就是對所有人不禮貌。」

  陶苒點點頭。

  幾輪下去,魏西沉基本穩贏了。

  他的球桿對準白球發力,白球滾出去,碰撞上了黑球。

  周圍安安靜靜的,一聲脆響以後,黑球穩穩進了袋。

  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坐在角落的姑娘清脆的嗓音傳來:「好!好棒!」

  她賣力地鼓掌。

  周圍寂靜一片,全部目瞪口呆地看著陶苒。

  聞凱笑得快抽搐了。

  這姑娘真好玩啊,又傻又可愛。

  魏西沉低下眉眼,驚訝地看陶苒一眼,也忍不住彎起唇角。

  他球也不打了,放下球桿走到她面前。

  她坐在高腳凳上,剛好夠他胸膛高。

  「唉,陶苒。」

  少年垂眸看她,眉眼都是笑,「你是不是暗戀我啊?」

  少女已經摘下了墨鏡,本來眼睛就紅通通的,此刻臉頰也紅了。

  周圍傳來少年們的起鬨聲和口哨聲。

  陶苒憋紅了臉,下意識一拳錘在他胸口,在眾目睽睽之下她還罵不出你放屁這種話,她要急哭了:「你胡說!」

  「嘶。」

  少年捂住胸口,笑得不可自抑。

  胸腔里那顆跳動的心臟,軟得一塌糊塗。

  「你這麼凶的啊。」

  魏西沉樂死了。

  新仇舊恨加起來,陶苒恨不得把他釘棺材裡,再把聞凱釘進去和他合葬。

  她跳下高腳凳往外跑:「我回家了。」

  留下一眾少年面面相覷。

  魏西沉笑了笑,一點都不惱,外套都沒拿,也跟著往走。

  天空是墨藍色,白雲散成了幾縷輕煙的樣子。

  她在前面氣哼哼地走,猛然回過頭,大眼睛瞪他,手指著他嬌斥:「不許跟著我!」

  他沒理她的跳腳,握住她的手,把一串鑰匙放在她的掌心。

  魏西沉眼裡含著三分笑意:「收好了,我家的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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