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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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折騰他

  把程秀娟安頓好時,已經是晚上了。

  方可陪伴了陶苒全程,不僅陶苒感動,程秀娟也覺得感動。

  人在風光時不顯,但是落魄時還願意拉一把的人委實不多。

  下午的時候,姜柘來了一趟。

  他買了很多東西給程女士,臉還是那張頗為冷肅的臉,但是看到方可就柔和了不少。

  陶苒還沒什麼感覺,程秀娟卻怔怔看著想落淚。

  這麼多年,唯有她家的陶陶,無人可依無處可去。

  在國外陶苒的努力的程秀娟都看到了,幾乎是沒了所有的嬌氣,在好好生活。

  程秀娟下定了決心,看了眼方可,提出要和方可單獨說說話。

  陶苒詫異地看了程女士一眼,為她們帶上了門。

  方可也很意外,替她掖了掖被子:「程阿姨。」

  程秀娟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她並不知道陶苒在思追的具體情況。

  但是這世間,她唯一放不下的,就只有陶苒了。

  她斷斷續續把當年的真相給方可說了,方可聽得認真,最後點了點頭:「我會幫小苒的,您放心。」

  陶家如今剩孤兒寡母的,方可看著都覺得不忍。

  而且她被大學室友帶得骨子裡怪八卦的。

  從程秀娟的描述中,她就特別想看看當年那個叫魏西沉的少年。

  顧及著程阿姨,方可才沒當場感嘆,好大一出經典的誤會。

  但是這世上,旁觀者清,站在上帝視角看事情,自然是毫無負擔一清二楚。

  但只有當事人才能明白個中苦楚。

  程秀娟求方可的事,便是如果有一天能見到魏西沉,替她好好道個歉。

  她怕自己死了,化作一胚黃土,這個遺憾只能帶進墳墓。

  方可忍不住想,那他們還有沒有在一起的可能呢?

  她這兩年不理事,但是一苦惱就喜歡和姜柘說。

  姜柘安靜地聽她眉飛色舞地講別人的故事,最後才告訴她:「魏西沉我知道。」

  方可:「啊?」

  姜柘說:「他們家在錦城勢力不大,但是在W市挺有名的,房地產幾乎被魏氏集團壟斷。

  兩年前魏家之前的老總死了,就是他兒子魏西沉繼承的股份。

  錦城那個思追,就是他弄出來的新公司。」

  方可反應了好半天,才艱難地評價道:「世界真小,故事真奇妙。」

  然後她猛然想起那紙奇怪的合同,突然覺得自己發現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方可揚起唇,喲,也不是不在意嘛。

  哪怕是什麼深仇大恨,在愛情這種憑心而論的東西上,也是不堪一擊的。

  她激動地搓搓手。

  姜柘下意識覺得不好,他目光一沉握住她的手:「你要做什麼?」

  「好姻緣多難求是不是?

  等著別人靠過來,不如主動去追啊,任他什麼深仇大恨,進了溫柔鄉還不是個屁。

  破鏡重圓什麼的我最喜歡了。」

  追男人的什麼的,她最有經驗了,她得意地瞧姜柘一眼。

  姜柘頭疼地別開眼。

  程秀娟留在A市接受治療,陶苒卻是要回錦城的。

  方可看了好多眼陶苒這張精緻的小臉,越想越覺得有前途。

  她語重心長:「小苒你聽我說,程阿姨把情況都給我講了。

  你還喜歡那個魏西沉嗎?」

  陶苒被她的直白嚇到了,但是她心理承受力也挺強的。

  笑了笑:「喜歡啊。」

  但是聳了聳肩:「人家不喜歡我了,沒用。」

  「你怎麼知道不喜歡,不喜歡用那種合同留你幹嘛?

  你先別反駁,反正目前你們這種情況,其實好做得很,要麼他死命折騰你,你就把他當個渣男甩了,要麼你死命折騰他,再讓他愛你一回,什麼私怨情仇,能比得上一輩子快活重要嗎?」

  陶苒噗嗤一聲就笑了。

  方可:「……」你笑個鬼,我在認真傳授經驗好麼。

  陶苒說:「你說得對。」

  方可沒想到自己瞎說,小姑娘那麼容易就接受了。

  陶苒彎了彎眼睛,指了指自己的心:「這裡,很難愛一個人。

  但是一旦愛了,就是一輩子。

  我以前有個朋友,叫喬靜妙,她前男友因為得了絕症和她分手。

  她一聲沒哭,很平靜地就分了手。

  可是高三最後一學期,她說她出國讀書去了。

  但是我知道,她不是的,她找那個男生去了。

  死也想陪著他。」

  陶苒雙手交疊,模樣認真:「我們這樣的人,心中寸草不生。

  感情或許稀薄,但是不會泯滅。

  魏西沉他恨我,所以他選擇折騰我。

  是我們陶家對不起他,這是我們欠他的。

  但是,他都折騰過了,就換我折騰他了。」

  這通透勁兒,方可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默默豎起了大拇指。

  陶苒笑了笑,其實不是完全不難過的,但她不是個蠢姑娘。

  過敏的那一夜,她坐在樓梯上吹冷風,心裡是破碎的絕望。

  然而鬼使神差,於黑暗中,她又忍不住看了那個方向一眼,這回紅色的微光一點一點。

  黑暗裡,誰也看不清誰,誰卻也無法忘卻誰。

  愛比恨更難。

  程秀娟出事讓她徹底慌了,但是事情有了轉機以後,她冷靜地想了想。

  橫亘了過去那一段,兩個人不可能再和平相處一年。

  她肯放過魏西沉,魏西沉也不肯放過她的。

  他們兩個人中,總有一個要示弱。

  十八歲的魏西沉,是世上最好的少年。

  二十四歲的魏西沉,是最冷漠討厭的男人。

  一個對她無盡的好,一個對她無盡的壞。

  但是魏西沉已經為她做過好多好多,她不應該吝嗇為他做些什麼。

  她就依然有向前的勇氣。

  沒道理他走過了最漫長的路,最後一腳踏進深淵,她卻不肯前行一步。

  愛情不是這麼個道理。

  她懵懵懂懂,竟然從來不知道該怎麼去愛一個人。

  陶苒神色怪異:「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方可挑眉:「嗯?」

  「六年前,我好像還沒和魏西沉分手。」

  「……那你去折騰他天經地義。」

  陶苒摸摸自己之前紅腫不堪的臉,現在總算好了,笑了笑:「嗯,天經地義。」

  其實不是的,愛他才是天經地義。

  即便他不接受,那也該正正經經分個手才對。

  陶苒回到公司之前,特地還化了個妝遮住這幾天憔悴的神色。

  她想通了,就沒打算唯唯諾諾逆來順受,何況魏西沉也不吃這一套。

  他要是真恨她,那她就該還什麼就還什麼。

  她沒道理連一點折辱都受不住。

  陶苒沒看同事們各色目光,剛想坐電梯去十七層,就被人事部經理攔住。

  經理一雙小眼睛犀利地看著她:「來我辦公室一趟,你被開除了。」

  陶苒眼睛微微睜大,有幾分怔愣。

  經理把她簽的合同扔過來:「無故曠工三天,這就是開除你的理由,上面的違約金,你儘早打過來。」

  陶苒撿起來那份合同,語氣還算平靜:「我和你請過假的。」

  經理臉色一沉:「我怎麼不記得。」

  這就是翻臉不認帳了。

  陶苒幫程秀娟轉院匆忙,根本來不及把正式的兩份請假條拿一份在手上,她打電話請假,經理也是同意了的。

  但是經理沒這個必要突然為難她,那就只有魏西沉了。

  上面的天價違約金,她就是砸鍋賣鐵都賠不起。

  陶苒說:「我自己和魏總說。」

  經理詭異地舒了一口氣。

  這就好這就好,閻王打架小鬼遭殃。

  陶苒到了十七層,卻又被張小蘭攔住了,張小蘭彈了彈指甲:「都被開除了還有臉來十七層呢。」

  陶苒之前懶得和她計較,但是現在還有硬仗要打,不計較不行。

  「你不是我上司,請你認清楚身份,不然恐怕步我開除後塵的就是你了。」

  張小蘭氣紅了臉,轉瞬冷笑道:「你以為你有多厲害,靠這張臉就誰都能勾搭上嗎?

  魏總不在辦公室,陪芸芸小姐喝下午茶去了。

  你最好識相點,你……」

  她如今見魏西沉一面還真是難。

  他鐵了心要折騰她。

  但她也沒什麼好怕的。

  她看了眼手中的複印件合同,哦,她沒錢。

  他又不是不知道,專門等著她上門呢。

  方可說得對,不是他折騰她,就是她反過來折騰魏西沉。

  陶苒從張小蘭口中得知了魏西沉的去向,就沿著對面的商業街咖啡店一間一間找。

  魏芸芸?

  魏芸芸……

  這又是誰?

  同樣姓魏,陶苒倒是猜到了幾分。

  她好像對自己的敵意挺重的。

  魏芸芸是魏西沉妹妹,而陶苒,是魏西沉眼裡的負心前女友。

  陶苒抱緊了手中的合同,有些出神地想。

  可惜,還不是前女友呢。

  是還沒來得及分手的現女友。

  她打著碰運氣的主意挨著挨著找,沒想到還真的碰上了。

  魏西沉和魏芸芸正好從一家咖啡廳出來,魏芸芸笑靨如花,魏西沉滿臉寒霜。

  兩個人一見到陶苒目光都看了過來。

  陶苒調整了一下心跳。

  隔著六年的時光,一條街的距離。

  她穿著碎花白裙子,沖他淺淺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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