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下)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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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蓮藕這時候端著一碗粥走過來,道:「夫人,讓奴婢來餵小姐喝吧。」

  「不用了。」郭夫人直接將碗接到自己手中,道:「還是我來吧,你將嘉兒扶起來。」

  蓮藕忙將李未央扶著坐了起來,並在李未央的身後靠了個軟軟的棉墊。含了口郭夫人餵來的粥,李未央覺得自己的感官似乎被稀粥香甜的味道喚醒了一般,心口那裡本來有著的寒氣,漸漸地被驅散開了。因為一旁有著人一直在虎視眈眈地盯著自己,李未央在喝粥的同時,不得不掃了過去。

  見元烈和郭導都一瞬不瞬地盯著自己,便微微扯動了下嘴角,對他們露出個安心的笑容。

  有了稀粥滋潤,李未央覺得恢復了不少,原本幹得發澀的嗓子也清潤了許多,一直將一碗粥都喝下肚,見郭夫人臉上滿是慶幸與後怕,正直直地打量著自己,眼神中更有著惶恐和不安,李未央將碗遞給一旁的蓮藕,低聲地道:「娘,都是女兒不好,又勞您擔憂了。」

  「傻丫頭,看你這話說的!」郭夫人用布絹給她擦了擦嘴角,嗔道:「你是娘的女兒,娘不擔憂你,還能去擔憂誰?不過,嘉兒啊,娘不怕累,可娘總是希望你能健健康康的,一直活到老,能子女成群,一世安樂,這次的事真的嚇壞娘了,娘險些以為……以為會再見不能見到你醒來……」

  說到這裡,郭夫人再度落淚,聲音哽咽。

  「娘好怕再次失去你啊!」

  李未央向郭導使個眼色,還不勸勸母親,別光看著啊!

  郭導也怕郭夫人好不容易好起來的身體再度崩潰掉,於是,和李未央一唱一合的,很快就讓郭夫人破涕為笑。李未央心裡這才安定下來,見郭夫人面現疲色,李未央笑得乖巧又懂事,道:「娘,女兒不是已經轉危為安了?您也要多注意身子,您放心,這回我是真的好了。」

  郭夫人終於被李未央勸走了,郭導看了王子衿一眼,笑道:「我還有些事要和你請教。」

  王子衿微笑不語,跟著他一同走了出去。

  一直站在不遠處靜靜看著她的元烈,這時候才走過去,毫不避嫌地直接坐在了她的床邊,也不說話,就這樣深深地凝視著面前的人,如果可以,他更想就這樣將她揉進自己的心裡,再不放開。他好怕,表面看起來很鎮定的他,其實心都在揪著,他真的很害怕她會一睡不醒……

  元烈的神情全都落在了李未央的眼裡,他在害怕……這樣的他,她並不陌生,每一次,似乎都是因為自己,這樣一想,李未央突然眼神溫柔起來:「我已經好了,別為我擔心。」

  元烈緊緊摟住了她,力氣無比大,像是害怕她會再度消失一般。燭光之下,他的面孔俊美而柔和,李未央笑了:「我會一直在這裡陪你。」

  兩日後,南面戰場的拓跋玉因為軍中發生政變而被朝臣們囚禁,戰事就此結束。大周看情況不對,也立刻上了請和書,齊國公班師回朝。

  天還未亮,街道上寂靜無比。

  不多時,一輛馬車從街角那邊拐了出來,車頭上挑著一盞火紅的燈籠,隨著馬車行駛微微晃動著,離著老遠,就能看到燈籠上寫著的那個「郭」字。

  郭素穿著朝服,微閉雙目,看似小憩的樣子,外人卻不知此時此刻的他,腦海中正在盤算著些許事情。而郭澄則是默默地坐在一側,也不言語。車內氣氛略顯壓抑,車外亦是如此,馬車兩旁跟著十幾名騎士,個個身形彪悍、眼神凜冽,在隊伍的最前面則由一名青年將領騎著馬帶隊,此人穿著正四品武官的官服,亦是不發一言,繃著一張俊臉,眼神銳利的掃視著眼前的一切,正是郭敦,因為立下戰功,如今他已經被封為威興將軍。

  接近皇城的時候天仍未亮,不過馬車卻多了起來,一路上走來,眾人都客套交談或是點頭示意,便一同朝著御殿走去。

  近來陛下的身子每況愈下,上朝的時間也越來越少,這讓朝中臣子擔憂不已,然而所有人都把這話咽在了肚子裡。眾人眉眼之間還是忍不住會露出些許焦慮,心中更是小心翼翼地盤算著,到底哪位皇子有機會在將來登上大寶,他們也好早些和將來的掌權者打好關係。

  「皇上今日怎麼還不出來呢?」一位顎下有須的男子轉頭朝另外一人說道。

  「哎!恐怕今日這早朝是上不了了!」那人微微搖了下頭。

  這樣的等待,對於大臣們來說已經習以為常了,因為皇上現在上朝的時間越來越短,今日恐怕也是來不了了。

  正當眾人竊竊私語的時候,就聽一個尖銳的聲音喊道:

  「皇后娘娘駕到!」

  皇后娘娘?御殿之上,諸位大臣的臉上頓時露驚愕之色,顯然是不太明白這是鬧的哪一出。自從雍文太子自縊、裴孝被誅,裴後便足不出戶,自閉在自己宮中,連世家貴婦們也少有能見到她的時候了,怎麼今日竟會突然出現在這朝堂之上?

  裴後把扶著太監的手,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殿中的高位。

  自進殿後,裴後的唇角一直都掛著似笑非笑的弧度,當她走到殿中龍椅之前的時候,她停下了腳步,慢慢地轉身,帶著一股絲毫不遜於元錦豐的威勢,從上而下地俯視著殿上的臣子們。

  跟隨裴後而來的女官們已經在龍椅之前拉起一道美麗珠簾,裴後的美麗容貌以及驚人氣勢在眾人驚鴻一瞥後,就消失於珠簾之後,但那若有若無的注視,卻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讓人渾身不自在。

  隔著珠簾,裴後的眼神一一掃過下面這些人。

  「參見皇后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諸位大臣仿佛猛地從驚詫中一同醒過神來,在下面齊聲高呼著,聲音在御殿中迴蕩不絕。

  千歲嗎?

  裴後勾起一抹笑意,芊芊玉手雍容地一抬:「諸位愛卿,平身——」

  聲音不大,但卻足以讓御殿上的每一個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今日皇后怎會到御殿來呢?她雖然是皇后,可也只是一個女流之輩而已,更何況她還是裴家之女,以皇上近年來的強硬態度,也不可能允許裴家之女公然干涉朝政吧。

  仿佛不曾看到眾人懷疑、不屑甚至是茫然的目光,裴後不疾不徐地說道:「皇上近來身體有恙,朝政之事便委派本宮暫代處理,諸位今日可有什麼事情需要上奏嗎?」

  這幾句話雖是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她說完之後,坐在了龍椅右邊的一個位置上。

  「皇后娘娘,不知皇上何日才能早朝?」說話這人正是站在文官行列中的陳尚,他本就是三公之一,在朝堂上頗有些威信,就連皇上也要給他些薄面,見今日朝上竟然是裴後出現,自然心中不悅。

  而陳尚這一問正好也問出了朝堂上其他臣子的心聲,只是他們對於這位皇后卻是敢怒不敢言。

  「皇上現在的狀況只適宜靜養,因此他才會讓本宮代理政事,本宮自然也希望皇上的龍體能夠早日康復,如此我也能卸下肩上這副重擔!」面對質問,裴後一點也不慌張,從容地說道。

  不過她看向陳尚的目光卻帶著些許寒意,雖然寒意轉瞬即逝,芙蓉面上掛著的一直都是淡淡的笑容。哪怕隔著一道垂簾,她也依舊是雍容的,美麗的,高貴的。

  聽到裴皇后的解釋,眾臣立刻交頭接耳起來。

  就在這時,齊國公郭素從隊列中走出來,拱手道:「既然皇上龍體抱恙,那臣等只好待得皇上龍體康復之後,再來商議政事了,平日政務各部想必自能保持往日秩序,皇后娘娘身居後宮,對朝政之事並未涉獵,若是貿然接手,未必能夠做得更好,皇后娘娘,您說是不是?」

  不見垂簾後有何動靜,郭素繼續說道:「不過今日皇后娘娘在此,老臣倒是有一樁奇事想說給這滿朝的文武大臣聽聽!」

  說到這裡,深深地望了一眼坐在垂簾後面的裴皇后。

  「哦,什麼事讓齊國公如此鄭重?」

  「數日前我的女兒郭嘉突然昏迷,後被診斷是中了蠱毒,其後我們想方設法才捉住了下蠱的人,偏偏此人就是皇后娘娘身邊的愛臣贏楚!敢問娘娘一句,你對此是何看法!」郭素抬眼看向高坐在垂簾後的女子,帶著一種咄咄逼人的氣勢。

  郭家兄弟面無表情地站在隊列里,心裡並不意外父親的突然發難。

  裴後語氣平淡地道:「贏楚殺人與我何干?我能體諒齊國公忙於政事過於疲憊了,在朝堂上說出這樣的話也不奇怪,不過還請國公爺謹言慎行。」

  郭素也不再掩飾一直以來壓抑著的憤怒,銳利目光直射向簾後的身影,冷哼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為,皇后娘娘,您做過些什麼想必心中有數,還用老夫多言嗎?贏楚已經交代,謀害小女之事正是受命於你!」

  他手一抬,直直地指向她。

  裴後卻在簾後傲然不動,連說話的音調都不曾有著變化。她淡淡地道:「齊國公,你可知污衊一國皇后是何罪過?」

  「贏楚伏誅之時,郭家眾人都親眼所見,不止如此,還有王家也可以為我作證!」郭素冷冷地道。

  二人已是撕去方才還遮著的和睦外衣,在大殿上對峙起來。

  「事情竟是這樣?」垂簾後面的裴後突然笑了起來,清冷的聲音也隨之傳來,「齊國公,既然你口口聲聲說有證人,那事情的第一當事人贏楚呢?他的證詞又在哪裡?」在最後一句時,已變成了凜冽的質問。

  「你……」郭素正要說話,卻聽裴後再道:「贏楚既然親口承認了一切,為何不在這裡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再說一遍!」

  郭素目光冰冷道:「娘娘,您明知道贏楚不會背叛您,更不會指證您,所以才會如此!」

  郭澄上前一步,目光冷沉道:「敢問娘娘一句,陛下的病情到底如何,他請娘娘代政的旨意又在哪裡?」

  裴後終於勃然變色,表情充滿了煞氣,如同三九寒冬一般肅殺:「你們這是在做什麼?質問我麼?!齊國公,你利用郭嘉陷害我不算,還縱容你的兒子當庭無禮,來人,將他們拿下!」

  數百全副武裝的禁軍沖入了大殿,齊齊將長劍指向了齊國公,寒光閃閃的鋒利銳芒讓人一時都睜不開眼睛。而此時,齊國公看到了遠處沖天而起的火光,也聽到了殺伐之聲,他猛地轉過頭,盯著裴後:「娘娘,您這是要做什麼?」

  短短時間之內變生肘腋,殿上的諸位大臣早就被接二連三的巨變驚得目瞪口呆,瞥見郭素憤怒的眼神,說不出道不明的痛恨神情,陳尚等老狐狸頓時明白了,裴皇后這是借著皇帝不在的機會發作郭家,瞬間掃視了殿中一眼,卻沒有看到旭王和靜王的人影,聰明些的大臣眼中俱是驚詫之色。他們哪裡去了?是沒在宮中,還是早就被裴後下手除掉了?

  垂簾後面,傳來裴皇后的嘆息聲,聲音輕柔,似乎是在為郭家惋惜:「齊國公,你又手握四十萬重兵,深受皇上信任,可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皇家威嚴,不僅在軍中屢屢收買人心,如今更是暗中蓄謀造反,與靜王相勾結謀害皇上!如今皇上身患重病,你不思悔過,藉機興風作浪,妄圖顛覆朝廷,污衊於我!你之言行,有哪一點還配稱之為國之棟樑?我身為越西皇后,又豈能坐視你這小人繼續橫行下去。所以……今日便是你伏誅之日!將人拿下!若有反抗者,格殺勿論!」

  大殿內,氣氛頓時如冬日寒風颳過,驟然冷下來。

  外面亂糟糟的聲音已是沉寂下來,但里三層外三層將整座大殿圍起來的士兵,卻是能看得真真切切!

  這是要逼宮?

  還是要造反?

  這樣的陣勢,是要將這裡的群臣一窩端,還是只想將郭家整倒?眾人不由腿腳發軟,心頭髮顫。

  齊國公怒道:「裴後,你以為殺了我就能得到兵權?這東西南北四道門都是陛下親信把守,你能逼宮成功嗎?」

  裴後微笑起來:「是麼,可惜這四道門如今都落入我的手中了。」

  禁軍全都投靠了裴後?!眾人都看向了秦王的方向,可秦王在一旁冷眼瞧著,卻是並不作聲。

  裴後站在高高的台階上,衣袖隨風飄動,看上去有些不真實。

  刀鋒已經架在了齊國公的脖子上,突然間大殿外傳來急促的馬蹄聲,這絕對不是宮中的禁衛,而本來表情從容的裴皇后此時面色發生了輕微的變化,宮內是不允許騎馬的,她已經聽出那馬蹄聲是什麼來歷……幸好有垂簾在前面擋著,下面的群臣又亦是望向外面,並未意識到她的失態。

  「站住!你們是什麼人……」

  「停下來!大膽……」

  「他們不是禁軍!快攔住他們!」

  「啊——」

  禁軍此時已在外面和來人起了衝突,伴隨著一聲慘叫,外面驟然混亂起來。大殿內的眾人看不見外面發生了什麼,在這非常時期也沒有人會蠢到去湊什麼熱鬧,都在等著一個結果。

  在眾人安靜而焦慮的等待中,終於有一陣腳步聲,由遠及近。

  「本王來晚了,齊國公,讓你受苦了,還請恕罪!」逆著光,有一道身影從外面不急不緩地走進來,他的腰上別著長劍,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分不清那笑容是帶著嘲諷,還是其他意味。但離著老遠就能聞到他身上那股血腥氣息,眾人看清來人是誰後,無不倒吸一口冷氣。

  元烈!不止是他,在元烈的身後還跟著上千名身披精甲的護衛,俱是氣勢迫人,他們走過之處,那些衝進大殿的禁軍就不得不向後慢慢退去,給他們讓出一條路來。

  元烈身邊親兵全張開了弩機,對著遠遠站著的裴後。太監怒聲道:「大膽!」他似乎尚未反應過來,便忽然被一箭射穿了胸口。眾人沒有想到,這麼快,戰鬥便落下了帷幕。

  元烈既然能這樣進來,是不是說明外面的禁軍已不足為患了?

  見到旭王帶人進了大殿,裴後一黨同樣驚詫莫名!

  裴後冷眼看著下面的鬧劇,態度依舊是沉穩的,從容的:「旭王,你帶兵公然闖入皇宮,莫非是要和郭家勾結,公然造反不成?」

  「造反?」元烈玩味地笑著,從懷裡一掏,竟掏出一卷黃絹布來,「真不湊巧,我只是奉旨行事,而且這份可是皇上親筆所書,蓋有璽印……」

  旭王手裡居然有聖旨?!

  眾人這時候心裡都是一動,和素來與皇帝感情不佳的皇后相比,被皇帝器重信任的旭王手裡的聖旨,真實性似乎更大一些!

  元烈索性將黃色布綾直接展開,朗聲讀道:「旭王元烈,品性敦厚,忠君愛國,生性機敏……朕特旨下詔令其暫理朝政,望列位臣工盡心輔助!」

  他將聖旨直接讓一旁的重臣閱看,幾位老臣一目十行地掃視了一遍後,恭敬地交還給元烈,皆是跪了下來:「臣等遵旨!」

  「起來吧!」元烈淡淡地道。

  從這一刻起,真正暫理朝政的人,就成了旭王元烈,而不是所謂的皇后。

  「裴後你假傳聖旨,事到如今還不悔悟嗎?」元烈盯著那道珠簾,一字一頓地道。

  裴皇后卻仿佛沒有聽到他的話,她隔著珠簾一眨不眨地盯著元烈,卻是突然笑了起來,笑容之中有一絲奇異,又有些許莫名的溫柔。

  她笑什麼?是突然發瘋了嗎?

  沒人知道,也不想知道,在場的眾人清楚地知道,眼下裴家已是徹底完了,裴皇后手中的聖旨是假的,以武力壓制眾人偏又被別人壓了一頭,事到如今還有勝算嗎?

  「娘娘若是還在等著裴家援兵到來,本王勸你還是不要妄想了,裴淵大將軍早已被人暗殺,現在裴家軍群龍無首,早就亂成一團了。」秦王突然開了口。

  裴後居高臨下地看了秦王一眼,道:「你這樣的牆頭草,不配與我說話!」

  「將她拿下!留活口!」見她還不肯束手就擒,元烈直接下令道。

  珠簾內沒了動靜,眾人衝過去後才發現,帘子後面的不過是數名瑟瑟發抖的宮女太監,裴後早已不見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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