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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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宮殿遠處,一個宮殿女子輕聲道,「走吧。」

  「娘娘,您不見陛下了?您陪了陛下六年,如今陛下竟這般對您?」

  許多后妃在宮殿前跪著低聲啜泣,綺芸苦澀地笑笑:「沒用的。」正是因為陪了梁臻六年,綺芸清楚,這個男人無情起來有多可怕。

  如今他一心想寵著一個還沒來的妃子,她們這群舊人湊上去只會自取其辱。在梁臻身邊,想要保命就要學會順從和蟄伏。

  宮門被推開,小太監挺直脊背走了出來,他掃視一眼台階上跪著的妃子們,眼裡流露出不屑,細著嗓子道,「娘娘們回去吧,陛下事務繁忙,不見你們。」

  「本宮不信,你讓開。」跪在地上的紫衣女子起身,臉上憤憤。

  小太監譏笑,「來人,陛下口諭,不懂事的按宮規處理了。」侍衛將地上掙扎的女子拖走,餘下的后妃眼睜睜地見昔日受寵的宮妃被這樣對待,不由打了個寒顫。

  「娘娘們還堅持要見陛下嗎?」

  「本、本宮今日乏了,不打擾陛下了。」宮妃們一個接一個找理由應和著,紛紛離開了宮殿前。綺芸看完了這場戲,嘆息一聲,回自己的宮殿。

  今日這一出,無非是因為一個還沒來的女人。梁臻極其喜歡她,聽說是當年去潁東巡察的看上的美人。陛下為她修建富麗堂皇的宮殿,將所有舊人全趕去了北殿。

  北殿離梁臻的主殿很遠,她們去了以後,沒有梁臻的召見,很難見他一面,與冷宮無異。

  綺芸垂眸,壓住心裡的妒忌。陛下為了討好新妃做這一切,倘若那姑娘是個良善之人,那她們這群舊人還能過安生日子。如若不是,那才是真正噩夢的開始。

  她現在什麼也不能做,不能讓陛下對自己的印象變差,她做溫柔賢德的芸妃足矣。唯一翻身的法子,是那個姑娘失寵。

  綺芸眼裡冷光幽幽,良久,輕輕地勾了勾唇。

  ……

  連祁打開手上的摺子,問自己的親衛殷洲:「練兵的事情如何了?」

  「回公子,全按照您的吩咐在進行,兄弟們全駐紮在城郊了。但我們沒辦法張貼告示,進度緩慢。」殷洲嘆口氣,束手束腳的感覺太憋屈了,他們練兵卻不能光明正大地練,因為易千城的心腹還在潁東,隨時監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連祁臉上沒什麼表情:「暗暗招人,擴充兵馬,小心些,即便慢也不能被方牧察覺。」他不能讓連笙陷於危險之中,必須維持潁東的風平浪靜,不被易千城察覺。

  「是!」殷洲猶豫了一會兒,開口道,「公子……這話屬下一定得說,您的傷還沒好,別過於操勞了,練兵之事非一朝一夕能成,當務之急是您養好身子。」

  「放心,我沒事。」他能等,阿笙卻不能。一想到她此刻就在易千城身邊,他就難以控制心裡的那團火,恨不得將易千城挫骨揚灰。連祁緊了緊拳頭,眼神冷冽。

  早晚有一天,他能光明正大地將阿笙帶回來。

  方牧帶著兵在潁東城內巡城,潁東百姓得知他們是沙棘的將士,十分敬重,紛紛要送家中的雞蛋和蔬菜給他們。

  城民如此熱情,方牧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他一個高大的漢子笑起來羞澀靦腆,平易近人,民眾更加熱情,到了後來每次出來巡城,總有人扯著嗓子同他打招呼:「方將軍又來啦?」

  方牧實誠,感念百姓的熱情,總會出手幫他們做些小事——諸如推車搭把手、震懾流民。

  除了要注意城中情況,方牧更重要的任務是注意連家眾人的動向。他雖憨厚,可也不笨,知道連家最厲害的人莫過於大公子連祁,因此派人盯他盯得最緊。

  連大公子近日都在養傷,沒有外出,方牧鬆了口氣,腦子裡的弦卻依舊繃得緊緊的,不敢有絲毫懈怠。將軍將潁東交給他,證明極其看重信任他,他不能將將軍失望。

  「方大人,城主說您近日巡城辛苦了,邀您和將士們明日過府一敘。」城主家的一個門客道。

  「不用,我只是在做將軍吩咐的事。替我多謝連城主。」方牧皺眉,有幾分不解,連城主向來不給自己和兄弟們好臉色,怎麼會突然宴請自己。

  可不管是什麼原因,他都不會讓自己和連家的人接觸過多,他的任務是監視,不是和他們打好關係。來邀請的門客急了,說了許多好話,可是見方牧毫不動搖,從頭到尾表情都沒見過,只得氣餒回去。

  連城主得知方牧不願意來,表情難看了幾分,先前他只道方牧看上去傻愣愣的,很好糊弄。可是這樣的人死忠,認定了的理怎麼都不會聽。

  方牧沒有住在城主府,他帶著沙棘的士兵單獨駐紮了兵營,吃穿均自給。易千城治軍森嚴,方牧行事一板一眼,什麼都按易千城的路子來,連城主幾乎不可能毫無動靜地殺了所有士兵。

  解決不了方牧,梁臻就不會相信自己的誠意,連絲恬也沒辦法出嫁。

  原本連城主打算明日支開連祁,將方牧請到府里,早早埋下陷阱,再在飯食中動手腳,將沙棘那群人一網打盡,奈何方牧壓根兒不領情。

  連城主的幕僚喚作袁鄴,正是當初被派去請易千城支援,最後促成連笙去聯姻的人。他知道自己主公的煩惱,勸道:「城主,這事急不得,您不能讓大公子看出不妥,而且沙棘留下的兵力不容小覷,目前潁東正休養生息,擅動兵戈不是最穩妥的法子。」

  「這也不能那也不能,你倒是給我說個行得通的法子!」

  袁鄴想了想,道,「不如您求助於陛下?陛下手握皇城兵力,還有浣水的支持,對付區區方牧不成問題。陛下想娶姑娘,總得拿出點誠意,城主您不要求任何聘禮,只求陛下幫忙解決沙棘士兵即可。到時候您需要做的,只是拖住大公子,等沙棘的人死了,姑娘嫁到皇城,木已成舟,大公子不得不與您站在同一陣營。」

  連城主沒別的辦法,只能暫且一試袁鄴的提議。願陛下聯姻的心誠,願意助他殺了方牧。

  ……

  易千城搬回來住以後,連笙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她讓綠兒從柜子里翻出好幾床棉被,在兩人中間隔出了一座「棉被山」,一躺下誰也看不見誰。

  易千城:「……」

  更何況易千城起得很早,連笙起床時幾乎沒見過他,聽下人說將軍在院子裡練劍。易千城偶爾也有很奇特的愛好——大清早起來沖涼水澡。

  作為一個嬌養的姑娘,連笙真的不太懂將軍在作甚……只知道最近自己夫君的臉色不好看,看誰都是一副不爽的樣子。

  連笙心想,易千城本來就喜怒不定,這種不正常似乎才是正常的,遂安安心心地過自己的小日子。

  柳嬤嬤觀察了好幾天連笙的臉色和儀態,心中暗暗嘆息,看來將軍和姑娘還沒成事。柳嬤嬤懷疑將軍有隱疾的想法不受抑制地滋長,趁姑娘午睡的時候,她招來綠兒:「丫頭,你可會做補湯?」

  「補湯?嬤嬤要哪種補湯?綠兒會做補氣養血的。」

  「這樣,改日我給你個方子,你照著做一份出來。」到時候再讓姑娘送去給將軍,能不能成事就在此一舉了。

  易千城心情不爽,看著連笙那張無辜疑惑的小臉就來氣,偏偏他連凶一點都做不到。最後他只得暗自忍了,著眼攻打封幕的事情。他決定先派傅承昱去淵淮牽制向寒。

  整個大梁國,勢力分成四股。五座城池,圍繞著皇城。北有霸主易千城,南有霸主向寒。除此之外,便是梁臻、浣水城主凌九耀和封幕,後者為中立派,不奪權,只自守。

  潁東匯於沙棘以後,向寒必定開始急躁。他看上封幕這塊肥肉許久,一直沒能拿下,此次封幕之爭,他必定不會輕易放手。

  向寒此人弒叔上位,心生七竅,九轉玲瓏。狠心與頭腦兼備,是個難纏的對手。

  之前傅承昱欺負環兒的仇還沒報,他這隻狐狸,恰好可以與向寒周旋。傅承昱得知以後,破天荒一個反對的字都沒有。

  「好,我去。」他近來也心情不佳,不能再留在沙棘這個地方了,他怕自己控制不住,做出後悔莫及的事情。易環在這裡,很容易牽動他的心緒。只有離得遠些,再遠些,他才能變回目空一切的傅承昱。

  淵淮之行商議好以後,第二日傅承昱便領兵出發。傅儀早已去了封幕部署,因此這次他不用與任何人告別。

  他出發時候恰好黎明,傅承昱坐在馬上,前路難以被照亮,放眼過去看不到前方。而身後也是一片暗色,他突然有些難過。

  黑暗中踽踽獨行,他已走了好長、好長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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