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易千城也擔心傅承昱的情況,之前他在封幕的時候,傅承昱每隔幾日就會往沙棘送消息。但如今都快半月了,沒有一點兒傅承昱的消息。他隱隱感知到,傅承昱在淵淮出了事。

  連笙心事重重,擔心易環的身體。

  易千城牽著她回院子,白雪化了,空氣格外濕冷。不經意一瞥,瞧見了一隻往外飛的鴿子。易千城停下腳步,盯著那鴿子遠去的方向,眼睛眯了眯。

  連笙也被迫停下來,順著他看的方向去看,什麼也沒有瞧見。「怎麼了?」

  「沒事。」但願是他多心,不過一個巧合。

  過了兩日,發生了兩件大事。

  天還沒亮,親衛就在外求見易千城。連笙被這聲響吵醒,易千城穿好衣服,在她額上飲下一吻:「沒事,你好好睡覺。」

  她身子骨嬌,昨晚又被他折騰了一通,輕輕嗯了一聲,翻了個身繼續睡。他看著,嘴角噙了笑意。

  門外寒氣濃重,和屋子裡完全不同,易千城帶好門,往書房走:「那邊去說。」

  「將軍,您先看這個。」親衛給過來一張紙條,水浸了墨,上面的字有點兒暈開。但仍能認出那是什麼——易環有難,防向寒。

  易千城臉色變了變,不知這是什麼時候傳的消息。他之前出征在外,就奇怪向寒怎麼沒半點動作,沒想到他還是打著卑鄙的主意,好在環兒和連笙都沒有事。

  親衛接著道:「屬下還打聽到消息,半月以前,向寒帶人在城中大肆搜捕,說是要抓一個反賊。後來大軍又往山谷里去,屬下偷偷逼問了一個淵淮士兵。他說幾天前在山谷中,傅大人被向寒射了一箭……跌入香瑙河,不見行蹤。」

  書房靜默下來。

  中箭、冬日、墜河,這幾個不祥的字眼拼湊在一眼,足以宣告一個壞消息。

  「將軍,現在怎麼辦?」

  易千城聲音喑啞:「這件事瞞著,被讓任何人知道。派人順著香瑙河找,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易千城情緒不好,縱然一直與傅承昱有嫌隙,但他為沙棘做了那麼多事,多年相處怎麼也有點情誼,易千城不希望他出事。

  這件事也不能讓易環知道,她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哪怕她怕人擔心自己不露異樣,但大夫都給他說了情況,已經非常糟糕了。

  易千城心中煩悶,沒回院子陪連笙用膳。待在書房看沙棘的摺子,一直到晌午的時候,暗衛來匯報讓他怒極的一件事。

  「將軍,夫人身邊的那個丫鬟果然不對勁。屬下一直盯著她,她在悄悄給潁東傳信,覺察不對,已經把她給綁了。信在這裡。」

  易千城看完了信,臉上越來越冷。

  真是陰魂不散啊,他沒有找潁東的麻煩,連祁還敢湊上來。白紙黑字,寫的是連笙的一言一行。連祁這是明擺著,覬覦他的女人。

  哪門子的哥哥!

  易千城手指輕扣了下桌面,笑了笑,卻還不如不笑:「人帶過來。」

  惜玉被扔到他面前跪下,她知道事情敗露,慘白著臉,一言不發,連求情的話也沒說。

  「說說看,什麼時候開始傳信的?」

  惜玉垂下頭,抿緊了唇。

  「阿笙待你不薄,你就是這樣報答她的?」

  惜玉眸中閃過一絲漣漪,最終還是咬唇一聲不吭。

  易千城沒耐心和她耗,他本就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既然不開口,也就永遠沒必要開口了。

  冷寒的聲音響起:「處理了,順帶給連祁提個醒。」

  ~

  連笙抱著灰雪,問柳嬤嬤:「惜玉呢,怎麼一下午沒看到她了?」

  柳嬤嬤搖頭,她也不知道。惜玉不像是會偷懶的人,她寬慰姑娘:「老奴去她房裡看看。」過了一會兒,柳嬤嬤回來:「姑娘,房裡也沒有人。」

  「奇怪,上午惜玉姐姐還在呢,晌午也是她給姑娘布的菜。」綠兒接話。

  連笙皺眉,放下灰雪,往外走,打算去問問看。畢竟是跟了她許久的丫鬟,做事認真謹慎,極少找不到人,她怕惜玉出事。

  還沒出門就遇到了易千城,他面無表情,見到她時扯了個笑:「阿笙這是去哪兒?」

  她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神情信任:「夫君,我一下午沒有看見惜玉了,怕她出事。」

  易千城合握住她的手,護在掌心,為她取暖:「別擔心,人在府里怎麼會出事,許是被事情耽擱了,晚些就回來了。」

  他說的也有道理,連笙點點頭,對著他笑了:「夫君,一大早你就不見人影,聽說晌午也沒怎麼吃飯,你餓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他垂眸看她,微風撫過他的發,吹散心裡的敏|感與不快,易千城伸手揉揉她的發:「好啊,阿笙親自給我做好不好,我想吃你第一次給我送那個。圓圓的糕點。」

  「那叫青蘿糕。」她聲音軟糯,尾音都帶著甜意。「你不是不喜歡吃嗎?」

  她清楚地記得他當時說難吃,還打算扔掉來著。

  舊事重提,他今日卻一點都不害臊,「騙你的,我很喜歡。你的一切,我都喜歡。」

  連笙下廚為他做了青蘿糕,白白圓圓的糰子糕點,看著小巧可愛。他嘗了一個,抿出淺淺的笑意:「很好吃。」

  連笙眼睛亮了亮,有些不好意思:「夫君,那我常常給你做。」

  「說話要算話,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一輩子跟在我身邊。」

  「那不行。」她狀似煩惱地皺眉。

  易千城臉色變了變,盯著她的瓷白精緻的小臉,差點崩不住情緒。卻聽她下一刻笑出聲:「你對我不好我就不要你了。」

  「不會,永遠都不會。」只要是你,我就捨不得。鐵做的心也會城繞指柔啊。

  ~

  惜玉的屍體在第二天被找到,屍體在湖中凸起的一個大石頭上,當場嚇暈了一個丫鬟。驚叫聲引來了很多人,大家這才發現是夫人的貼身丫鬟。

  綠兒聽到消息當場就哭出來了,一聲又一聲地喊惜玉姐姐。

  連笙紅了眼眶,惜玉怎麼會出事呢?溺死在湖中?她來不及穿披風,要去湖邊看看。綠兒忙跟上去,惜玉與她朝夕相處快一年了,聽了這個消息她傷心得不得了。

  隔得遠遠地圍了一圈人,見夫人來了都忙讓開。

  宋元抱拳攔在連笙前面:「還請夫人止步,溺死之人面相不太好看,驚著夫人就不好了。」

  連笙搖搖頭:「你讓開。」

  宋元沉默了一瞬,移開了身體。連笙帶著綠兒走過去。宋元說的確實是實話,冬日的衣服本來就沉,一吸水會帶著屍體下沉,惜玉的屍體上沾滿了湖底的淤泥,散發著惡臭。

  連笙胃裡有點不舒服,她皺緊了眉,不讓自己乾嘔出來。

  身後的綠兒看了好幾眼,淚珠子不住往下滾。

  「夫人看完了就請回府吧,外面風大。」宋元的聲音又響起。

  「惜玉她,是怎麼死的?」

  「屬下還在調查,但湖邊有失足滑落的痕跡,多半是惜玉失足落水。」

  連笙反應了好半晌,終究點點頭,「將她……好好葬了吧,宋大人查到什麼煩請告訴我一聲。」

  「屬下領命。」

  連笙回了院子,心裡難受,覺得頭疼,她屈起指節揉了揉額頭。旁邊的綠兒欲言又止,終於下定決心對連笙道:「姑娘,綠兒覺得……惜玉姐姐是被人害死的。」

  連笙睜開眼,訝異道:「為什麼這麼說?」

  綠兒咬唇,「被淹死的人是那個樣子的,綠兒見過兩次,都是肢體僵硬,雙手掙扎,不會像惜玉姐姐那麼……」

  她形容不出來,但惜玉的手臂確實是貼在身體兩側,看不出一點兒掙扎的感覺。

  連笙眸光微沉,綠兒都知道的事情,宋元不可能不知道。但他刻意告訴自己惜玉是失足被淹死的。疑竇一起,就有各種猜疑。誰會害綠兒呢?

  「姑娘,您去哪兒,先把披風披上。」

  書房內,易千城要被傅儀氣笑了。「軍師讓我娶顏玥?」一樣的情形,一如一年前,傅儀也是這般不卑不亢地站在他面前,說服他取連笙。

  傅儀聽出將軍的不悅,但他自詡忠心耿耿,因此繼續道:「將軍,如今潁東叛變,城主聯合梁臻殺了方牧,潁東不可能再與沙棘交好。封幕卻不一樣,自古封幕都是最富庶的地方,您減免了關稅,還開通了多條商道。商賈們心懷感激,自然願意交好,倘若您娶了顏玥姑娘,無疑錦上添花。」

  「軍師把本將軍當什麼人了,聯姻的工具?」

  傅儀惶恐,作揖道:「將軍知道傅儀不是這個意思,男人三妻四妾不是什麼出格的事,何況將軍您將來要做人上人,不可能只有一個女人。顏玥姑娘不計較妻位,願意做您的妾室……」

  易千城目光幽冷,聞言笑了兩聲,厲聲道:「本將軍要這天下,會自己去打,難不成還要靠一個女人!軍師不必再說,你走吧。」

  傅儀嘆了口氣,見將軍怒意騰騰,不敢再惹他生氣。出了書房沒走幾步,恰好遇到進門的連笙,傅儀心中有氣,覺得是連笙把將軍迷得神魂顛倒不顧大局,因此對她沒好臉色。

  連笙心中莫名,不知道軍師為什麼看自己不滿。傅儀步子匆匆從她身邊過去,連笙也不好再探究。

  她來是想和易千城說惜玉的事,易千城聽完她的懷疑,神色難辨,盯著她的雙眼:「你很在乎那個丫鬟?」

  再怎樣惜玉也跟了她近一年,人心肉長,不可能麻木無情。連笙點了點頭,易千城神色冷下來。

  「這件事,你別再管了。」他語氣帶著幾分寒意,沒有平日溫柔的模樣。

  「為什麼?」連笙拉住他的衣袖,脫口而出:「這件事和你有關對不對?」

  如果不是和易千城的命令,宋元怎麼會對著她睜眼說瞎話。倘若綠兒沒說出懷疑,連笙可能真信了惜玉是一時失足落了水。

  他瞳孔黑而幽深,泛著她看不懂的情緒:「是,惜玉是我下令殺的。」

  連笙瞪大眼,不自覺後退了幾步。他見她這模樣,上前幾步,攬住她的腰,強迫她看著自己:「你那是什麼眼神?震驚?害怕?厭惡?」

  他力道沒控制好,連笙覺得自己下巴隱隱作疼,她不解他為什麼生氣,搖了搖頭。不是害怕和厭惡,她只是不敢置信,易千城竟會不聲不響處理掉了自己身邊的人,還打算欺騙她惜玉是落水而亡。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殺了她?」

  「即便我告訴你,你敢聽嗎?」他心裡又怒又妒,還夾著自己也說不清的患得患失,「那我就告訴你,她把你的一言一行,全部寫信給了連祁。你的那個好哥哥,怕是不甘心做你哥哥,對你有非分之想啊。」

  「你住口!」連笙伸手去推他,「你別胡說!我哥不是你說的那樣!」

  易千城眼裡閃過一絲冷嘲,但他終究沒再說什麼,不顧她的掙扎,將她抱緊在懷中,低頭埋在她的頸窩。連笙情緒有些失控,任誰來告訴她,她的哥哥對她有不同尋常的感情,她都會覺得憤怒而荒謬!

  更何況說出這個事的,還是自己的夫君。羞恥感,被侮辱的感覺不受控制地上涌。她突然回想起之前連祁接她會潁東,沒有將她的信送出去。後來連祁將她安置在一個宅子裡,一有空就會來陪她,還……送了她一根簪子。

  越想心裡越發涼,那是曾與她朝夕相伴十多年的哥哥啊。是無論怎樣,都站在她身前維護她的哥哥啊。連笙咬唇,眼裡泛起點點水霧,她努力把情緒壓回去。

  「我不信,你別再說了,我哥哥不是那種人。」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