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7章 1200殺戮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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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07章 殺戮在繼續

  明知道自己不該殺他,但自己還是對這個不該被殺的人下了殺手,Saber現在只是一個執念的俘虜—就像迪盧木多在最後時刻對他的斥責那樣,踏過了眾多屍體的她想要的就只有願望機的奇蹟而已。這就是此刻Saber最真實的一面。

  「即使這樣,我還是要得到聖杯。」

  淚珠滴落在顫抖的護手甲上,與順著劍刃滑落的Berserker的鮮血混在一起。

  「如果不這樣做,我的朋友……如果不這樣做,我就根本無法對你做出任何補償。」

  「——真是讓人難過。都到現在了,你還為自己戰鬥尋找藉口嗎?」

  令人懷念的聲音。

  抬頭看去,騎士正用一如既往的,如同平靜的湖面般沉穩的目光注視著滿臉淚水的王。廢棄了與Master的契約,趁著還未消失的間隙,他從瘋狂的咒語中解放了出來。

  「蘭斯洛特……」

  「是的,不勝感激。或許,我也只能用這種方式來傳達我的思念吧……」

  用充滿慈悲的目光注視著貫穿了他身體的利劍,蘭斯洛特苦笑著繼續說道。

  「其實……我當時是想讓你親自懲罰我。王啊……我當時真希望你因為自身的憤怒向我問罪……」

  背叛的騎士,被稱為圓桌破綻元兇的蘭斯洛特,向直到最後都不曾責備他的唯一友人悲切地訴說著。

  「如果能夠被你制裁……如果你能向我要求補償……那麼我也一定會相信贖罪……我一定會相信,總有一天能找到原諒自己的方法。……王妃應該也是同樣吧……」

  這便是——某個男人和某個女人的後悔。他們懷抱著與王同樣的理想,卻因為太過軟弱而無法貫徹這個理想。

  而這二人直到死也沒能得到救贖。因為背叛了最為重要的人而深深自責,這一自責,他們背負了一生。

  這樣的痛苦該去向誰訴說呢,究竟誰該怎樣責備誰才能獲得解脫呢。

  深深地嘆了口氣,蘭斯洛特放鬆了身體,倒在騎士王懷中。懷中的身體很輕,Saber不禁覺得喉嚨發堵。Servant逐漸消失的身體,已經幾乎沒有了重量。

  「雖然是以這樣的形式,但最後我還是借用了你的胸口……」

  仿佛在小睡中做了夢一般,湖之騎士平靜地呢喃、嘆息道。

  「在王的懷中,王的眼前死去……哈哈,這樣的我簡直……就像一個忠義的騎士那樣……」

  「你——不要這麼說——」

  Saber焦急地回答。在他消失前,自己還有話必須告訴他。她希望他能明白。

  不是「簡直就像」,而是「根本就是」。

  她想告訴他,你就是一位忠義的騎士。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你對國家,對王奉獻出的真誠。

  所以不用再自責了。哪怕那是不能犯的過失。你的品質不是憑這樣一個過失就能夠顛覆的。

  我不想羞辱你,不想失去你。正因為我有這樣的願望,才能夠真心否定你犯下的所謂罪過。

  這是阿爾托莉亞的真實想法,但——卻無法成為那位騎士的救贖。

  騎士如同熟睡般閉上了雙眼,他的身體在漸漸消散。眼見他很快就要消失不見,但Saber卻依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才是。

  「蘭斯洛特,其實你……!」

  你不是什麼罪人——這種話對他而言又有什麼意義呢。

  就算有人否定了他的罪,但最為糾結於這份罪過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為什麼當時沒能察覺到他這份孤獨的思緒呢。為什麼沒能將這位騎士高潔的靈魂,從幾近瘋狂的自責中解放出來呢。

  ——王不會明白別人的心情——

  在離開圓桌的同時聽到的這句話——是誰說的呢。

  騎士的亡骸沒有再多說什麼,伴隨著最後的殘光,他消失了。

  「——等……等等……蘭斯——」

  注視著失去了重量,空無一物的臂彎,Saber嗚咽了起來。

  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她不允許自己發出哪怕一點聲音。面對忠誠的騎士的最後時刻,自己甚至沒能對他說出一句安慰的話語,現在自己還有什麼資格哭呢。

  王只能是孤獨高傲的——

  對自己這樣說著,尋找救國之路的同時,自己究竟忽略了多少人的想法和苦惱。

  英勇獻身的高文,殉於使命的加拉哈德,他們在最後一刻都在想著什麼呢。他們是否同樣懷著後悔和不甘離世的呢。為什麼自己就能一口咬定並非如此呢。

  Saber泣不成聲,仿佛有無數荊棘割裂了內心一般痛苦。

  難道說身為王的自己根本不應該高高在上——

  如果這樣,就不會帶來破滅的結局了嗎?所有人就能得救嗎?

  「……還沒完。」

  從嗚咽的喉嚨中發出的——是常勝之王執著的聲音。

  「還能補償……還來得及……我還有聖杯。我還有能夠顛覆命運的奇蹟……」

  Saber撐著勝利之劍,站起身。

  就算無法傾聽人心,就算被斥責是孤高之王,那也完全沒有關係。

  即使如此,只要能親手為故鄉和臣民取得勝利就行了——這便是她所要求自己的,身為「王」必須做到的事情。

  只要能得到聖杯,就可以彌補一切,就可以糾正所有的過失。

  現在,這個信念,是選擇了王者之道的Saber的全部。

  帶著滿身傷痕,Saber邁開了腳步。

  ············

  殺戮在繼續。

  子彈。匕首。毒。炸彈。

  貫穿。撕裂。燃燒。浸沒。壓倒。

  從來沒有懷疑過其中的意義。在慎重地衡量它的價值之後,選擇了天平傾向的一方。另一邊則應該讓它空著,所以殺戮。殺戮,殺戮,持續殺戮。

  對,這是正確的。為了拯救大多數所以必須有人犧牲。如果說被守護幸福的一方要多於不幸的一方,那麼世界就更接近於被拯救。

  哪怕腳下踩著無數屍體。

  如果有生命因此得救,那麼最重要的,就是這些被守護的生命。

  「——是啊,切嗣。你是正確的。」

  扭頭看去,身邊站著的是妻子。她帶著溫柔慈愛的笑容靠近切嗣,與他並肩站在屍山上。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陪我。我相信,如果是你的話,一定能到達這裡。」

  「愛麗——」

  令人懷念的親切面龐。但還有些什麼讓他覺得有點不對勁。

  或許是因為她身穿著自己從未見過的黑裙吧,雖然這也是原因之一,但切嗣依然有種忽略了什麼重要問題的感覺。

  對了,Saber怎麼樣了?剩下的三組敵人怎麼樣了?言峰綺禮呢?疑問太多了,究竟該問些什麼?

  切嗣無可奈何之下,只得將最初想問的問題說了出來。

  「這裡是——哪裡?」

  「這裡是能實現你願望的地方。你所追求的聖杯的內側。」

  愛麗絲菲爾笑著回答。切嗣語塞,扭頭打量四周。

  如大海般翻滾著波浪的黑色污泥。

  四處都是由乾枯的屍體組成的屍山,它們在逐漸沉入海中。

  天空是紅色的,像鮮血一樣紅。在黑色的泥雨中,漆黑的太陽支配著天空。

  風,是詛咒與哀怨。

  如果用什麼詞語來做比喻的話,這裡——不是地獄又是哪兒呢?

  「你說……這是聖杯?」

  「是啊,但不用害怕。這不過是類似於未成形的夢境一樣的東西。現在它還在等待出生。」

  看那裡——愛麗絲菲爾指向天空。空中那個黑色的漩渦在一開始被切嗣錯認成太陽。那裡是世界的中心,是天上的一個「孔」。裡面深不可測的黑暗,密度仿佛能夠壓碎一切。

  「那就是聖杯。雖然還沒有形態,但容器已經被裝滿。接下來只要禱告就可以了。根據被託付的願望,它能變化出相應的樣子。接著它才能獲得現世的姿態和形狀,才可以出現在『外界』。」

  「……」

  「好了,快點祈禱吧。快點給它『姿態』。只有你才是配定義它形態的人。切嗣,對聖杯禱告吧。」

  切嗣一言不發,只是注視著那個可怕的「孔」。

  只要是個神經正常的人類都不會認為那個「孔」是什麼好東西。可即便如此,為什麼愛麗絲菲爾還能笑得這樣淡然呢。對了,她的笑容才是最最異常的地方。

  要說為什麼的話——

  「……你是誰?」

  切嗣用憤怒壓制住心頭的恐懼,向眼前的妻子發問。

  「如果聖杯的準備已經完成,也就說明愛麗絲菲爾已經死了。那麼,你又是什麼人?」

  「我就是愛麗絲菲爾啊。你這麼想就可以了。」

  切嗣抬起右手中的魔槍——將與綺禮戰鬥時一直握在手中的Contender的槍口對準了眼前的人。

  「別蒙我,快點回答!」

  面對充滿殺意的槍口,身穿黑裙的女子有些落寞地笑了笑,仿佛是在對逼問實情的切嗣表示憐憫。

  「……對,我不否定這只是面具。如果我不借用某個已經擁有人格的『軀殼』就無法和別人交流。我只是為了傳達我的願望,才裝成現在這個樣子的。但是,我所擁有的愛麗絲菲爾的人格卻是貨真價實的。她在消失之前,最後與她進行接觸的人是我。所以我繼承了愛麗絲菲爾最後的願望。她希望我能以她『原本的樣子』出現。」

  聽了這話,切嗣通過直覺作出了理解。

  這個地方被稱為「聖杯的內側」,那麼眼前這個自稱「誰都不是的某個人」則就應該是——

  「——你是聖杯的意識?」

  「嗯,這樣的解釋沒錯。」

  借著愛麗絲菲爾的身體,它認同地點點頭。但這下,切嗣卻疑惑地皺起了眉頭。

  「不可能。聖杯只是純粹的『力量』而已,它根本不可能擁有什麼意識。」

  「以前或許是這樣,但現在不同了。我擁有意識和願望。我的願望是『希望被生於這個世間』。」

  「怎麼可能……」

  太奇怪了。這太難以置信了。

  如果這是事實的話,那麼它就不是切嗣所追求的那個能隨心所欲擺弄的「願望機」。

  「——既然你說有意識,那我問你,聖杯會怎樣實現我的願望?」

  仿佛是遇到了難題一般,愛麗絲菲爾微微歪下頭。

  「這個問題——切嗣,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明白,不是嗎?」

  「……你說,什麼?」

  「你這個人類的存在本身就已經無限接近聖杯了。所以,即使像現在這樣與我交流也能保持理性。如果換作普通人類,在被那泥碰到的同時就精神崩潰了。」

  愛麗絲菲爾開朗而愉快地吐出話語。

  她的笑容不知為何使得切嗣的內心騷動起來。

  「拯救世界的方法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所以我會繼承你的做法,像你一直以來所做的那樣為你完成願望。」

  「你在——說什麼?」

  切嗣沒能理解。因為無論如何他都不願去這樣理解。

  「回答我,聖杯到底要幹什麼?那東西如果降臨現世,究竟會發生些什麼!?」

  對於彼此的答非所問,愛麗絲菲爾無奈地嘆了口氣,點頭道。

  「——沒辦法。那麼接下來,只有讓你去問問你自己的內心了。」

  白皙柔軟的手掌,遮住了切嗣的雙眼——

  隨後,世界一片黑暗。

  大海上漂著兩艘船。

  一艘船上有三百人,另一艘兩百人,總共五百名乘務人員與乘客,以及衛宮切嗣。假定這五百零一人,是這個世界上最後剩下的人類。

  接下來切嗣只要根據下列命題和角色來演一場戲就行了。

  「兩艘船底同時開了一個致命的大洞,而擁有船舶修復技術的只有切嗣一人。在修補一條船時,另一條船會沉沒。那麼,你會選擇修哪條船呢?」

  「……當然是三百人的那條船。」

  「當你做了決定後,另一條船上的兩百人把你扣住,要求『先修補這條船』的話,你會怎麼辦?」

  「這……」

  還沒等回答,切嗣的手中便出現了一挺機關槍。2?「J8w5O#t-F*j

  槍如同自動機械一般突然射出了子彈。切嗣只得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一發子彈貫穿了四人,瞬間,二百人便被全部射殺。

  「——正確。這才是衛宮切嗣。」

  切嗣一動不動地目送載著屍山的船漸漸沉入海中。甲板上的每具屍體,似乎都是自己所認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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