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秦壽自從來了澳門以後，一單生意也沒弄成。當他要和客人打招呼的時候，總感到莫名心虛，一張口就像要是告訴人家「我要騙你了」的語氣一樣。同時他又怕打招呼客人不理睬他，感覺很沒面子。他雖然不是什麼大人物或者真正的名流，但是自尊心又非常的要強，就好像既要當**又想立牌坊那樣的心態。本來自己走投無路才下定決心來這裡賺錢，可是總是放不下面子，突破不了心理障礙，自信心受到打擊，整天面容悻悻。二猴子看他這樣，不住的勸他放開自己，說他剛來的時候也是這樣，慢慢就好了。可是這一「慢慢」就到了要出關的最後一天。
這天，秦壽和二猴子坐在自助的百家樂機器的座椅上，眼神不時四處打量。
「猴哥，明天就要出關了，我總是感覺我幹不了這行。」秦壽吐露心聲。
「得，我也看出來了，你還真不行。」二猴子好像也有覺察。
「謝謝你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
「說這話就見外了秦壽，咱倆發小，我以前家裡窮，也沒人看的起我。也就你，每次找你都把我當哥們對待……那你回去想幹啥啊？」
「再說吧，先找個活幹著唄，總不能歇著。」
「秦壽，你也知道我，我的家庭就那樣。我也沒啥本事，以前在老家就每一個人看得起，就是跟別人幹了這行才掙點錢，我哥仨都還沒娶媳婦呢，你雖然做生意失敗了，可已經有一雙兒女了，我也想成門親事了……你現在欠這麼多債，如果這行你能幹，或許還債也不是問題，可是你畢竟受得教育不一樣，對這行適應不了，我也真沒有其他辦法能幫幫到你了。」
「已經很感謝你了你了二猴子，你該幫我的都幫我了。人吶吃那碗飯也許是上天註定的，我的性格確實不適合幹這個。」
「說真的秦壽，我總感覺有點欠你。你臨走有沒有什麼願望沒有，我儘量幫你實現。」
「說出來就讓你見笑了，我長這麼大還沒有坐過飛機，你能幫我訂個機票嗎？」
「可以。還有嗎？」
「我覺得那外國娘們不錯，大洋馬，看起來真他媽正點……」
「哈哈哈，想耍嗎？得好幾千個大子呢……「
「媽了個B，點真臭……」這時突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鄉音。人真是有趣，在這個粵語，英語，葡語，法語，泰語各種語言交雜的地方，竟然從一句罵人的話中分辨出老鄉。
秦壽隨著聲音望去，是一個中年男人，有五十歲的樣子。帶著金絲邊框眼鏡，穩重中又帶有一點粗俗。旁邊挽著他的是一個妙齡女郎，身材高挑，容貌姣好。
「猴哥，是咱老鄉誒。」
「我聽出來了，快上。」職業的敏感讓二猴子一下躥了出去。說是躥，就是快走，因為賭場裡規定是不能跑的，你一跑，保安就會圍過來。
秦壽緊隨其後。
「你好！」
「你好！」
「老闆貴姓？聽口音咱們是老鄉啊，我平中省的。」
「免貴姓林。看來是他鄉遇故知了，哈哈哈……」
「林老闆，我常年在這裡，對這裡規則比較熟，一般贏多輸少，要是你信得過我替您玩兩把，換換手氣？」
「嗯——好，你來。」眼鏡老鄉說著把籌碼推了過去，旁邊女郎推了推他表示懷疑，他倒看了她一眼表示無所謂。
二猴子上去以後，牌風表現的特別穩健，波瀾不驚，好似周潤發演得賭神一樣有范。他運氣還不錯，上去幾把都贏了錢。旁邊美女也放棄了懷疑，高興的還親了林老闆一口。
二猴子跟林老闆說，趁手氣好，要不下一注大的，全押上。林老闆說聽你的。秦壽看出了二猴子的意思，這一把是最後一搏，好壞要收手了。
「三邊，三邊，三邊……」二猴子不住的喊著。
「操，怎麼出了這張牌！」結果沒出三邊，卻出了一張小牌，比莊家小一點。
二猴子最後一把玩砸了。
「呀，這把輸了親愛的。」女郎嗲聲嗲氣的說。
「不好意思啊林老闆……」二猴子說。
「最後一把是有點可惜。算了，願賭服輸。」林老闆倒很坦然。說完帶著女郎上別處走去。
二猴子給人輸了錢，又不好意思再去糾纏。就這麼白白流失了一個客戶。他跟秦壽說，馬上要出關了，時間不多了，不如兩人分開行動，然後發現「目標」再聯絡，秦壽說好，然後兩人分開走了。
秦壽慢慢的轉著，突然發現了一個目標，對方舉止斯文，著裝儒雅，像是一個成功商人。秦壽鼓起勇氣跟他搭訕，對方也很禮貌，秦壽說自己在這方面很有經驗，可以幫他試試手氣，對方竟然同意了。秦壽先在大廳幫他賭了幾把，贏了一些，然後告訴老闆說看您身份，應該去貴賓廳去玩，那裡安靜，沒有打擾，那人竟同意了。
秦壽偷偷給二猴子發了信息，讓他過去。然後去了賭場的VIP包房，秦壽坐在賭桌的正中央，那老闆坐在秦壽的一側，二猴子站在他身後，桌子上堆滿了籌碼。今天他運氣極好，無論賭什麼，下多大的賭注，總是會贏。發牌的的荷官手都在不自覺的哆哆嗦嗦的顫抖，旁邊的老闆微笑著表示讚揚，二猴子則不時伸出大拇指以示佩服。時間太長了，秦壽感覺有點累，然後跟老闆商量了一下，把桌子上所有的籌碼往前一推，說就賭這最後一把，輸贏請便。然後最後一把他又贏了，對面的荷官驚得頓時臉色煞白，但是還強顏歡笑表示祝賀。秦壽把這籌碼拿到帳房，足足兌換了兩大箱子港幣，他也不知道有多少錢。老闆倒還大方，跟他五五分成，給了他一箱子，然後握手離去。他隨手抓了幾沓扔給二猴子，二猴子接過錢屁顛屁顛地也跑開了。他找到服務人員撥通了專線電話，預定了一架直升飛機，計劃第二天直飛秦家莊。
然後他又開了一間VIP的大套房，提著箱子向房間走去。正在這時，碰到一個金髮碧眼豐滿性感風情萬種的西洋女郎，他沖她笑了一笑，那美女便挽著他的臂膀跟他嬉笑著離去。到了房間，秦壽打開一瓶XO，倒了兩個半杯，說了聲「Cheers」，兩人便碰杯喝了一口，然後放下酒杯抱在一起，擁吻著移向浴缸擰開了水龍頭……
直升飛機直接飛到了秦家莊的上空，秦壽讓飛行員降低高度，讓飛機繞著秦家莊上空盤旋。這時他拿出擴音器，衝著下面喊到:「秦壽的債主們，大家注意了，我秦壽今天回來了，請你們拿著借條馬上往我家來，我今天要還你們錢了……秦壽的債主們，大家注意了……」
放下話筒，秦壽讓飛行員直接把直升機降落到他家屋頂。待飛機降落停穩，艙門打開，他貓身鑽了出去，往下面一看，已是黑壓壓的一片人，都在揮舞著借條向他喊叫。秦壽向下喊到:「鄉親們，債主們，我秦壽發達了，我今天回來了，不就是欠你們幾個小錢嗎？你們至於天天堵在我家門口催債嗎？至於天天對著我爸媽諷刺挖苦嗎？至於逼迫著袁萍給你們家幹活抵利息嗎？至於讓你們家孩子都遠離我的兩個兒女嗎？今天我都給你們，還你們，連本帶利加倍償還……」說著打開箱子，拿出一沓一沓的鈔票，撕開扎鈔紙，向著人群揮灑了過去，鈔票紛紛揚揚刮的滿天滿地，一群人像領救濟糧一樣開始瘋搶。秦壽看著他們貪婪的樣子，邊撒錢邊「哈哈」大笑……
「秦壽，秦壽，醒醒……」二猴子拍打著趴在老虎機上的秦壽。
「二猴子……」秦壽揉了揉惺忪的雙眼。
「做什麼美夢了笑地這麼開心？」
「贏了好多錢……」
「我剛才轉了一圈，一個客戶沒撈到，你呢？」
「我也沒有，後來就泄氣了，然後就趴在這裡睡著了。」
「唉……對不起啊秦壽！你的願望估計實現不了了。本來指著今天能贏點……上次倒是掙了錢，都寄回家了。這星期就掙點零花錢……」
「沒事猴哥，本來是跟你開玩笑呢……不過剛才我也算實現了。」秦壽咧了咧嘴角，一聲苦笑淹沒在偌大嘈雜的賭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