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尾聲
第十六章 尾聲
Part1
就算在與暮面前，李瑤把自己的情緒控制的很好，就算在所有人的面前，她都是一副並不在乎的樣子。
可是失去雙腿對一個女人而言是怎樣的打擊，那代表著她從此以後都不能站起來，那樣的傷痛是她這輩子都可能無法釋懷的。
出院幾天，雖然身邊的人都在竭盡全力對她好，討她開心，她也表面敷衍笑著，可是有時候笑著笑著便覺得荒涼了起來，更多的時候她發現自己喜歡安靜的待著。
這一點，也只有心細的葉凡看了出來，在每次旁人試圖跟她說話，想讓她開心的時候，他便會走到她身邊，說「瑤瑤要休息了」或者「我推瑤瑤出去走走」。
他經常會推她出去曬太陽，不怎麼會說話，她發呆的時候他也不打擾，好像是她心底的蛔蟲，知道她什麼時候想做什麼。
李瑤知道葉凡的用心，就像她曾經將全部的心思都放在陸連年身上一樣，將他的生活、習慣以及腦海里在想什麼都預計的到的認真。
李瑤最近喜歡上了畫畫，在大學的時候她是有學過一段時間的，也只有在畫畫的時候她才會將神思暫時從現實里擺脫出來。
於是葉凡在房子的二樓替她設了一個畫室，畫室里有一片光亮的落地窗，提供了她作畫所需的充足光線。
每天早上葉凡都會推她來這裡，幾乎一整天的時間她都是待在畫室里度過的，有時候並不是想畫畫，只是呆呆地坐在輪椅上，看著架上只畫了一半的圖。
她不知道自己在畫什麼，很多時候畫到一般卻不知道要怎麼畫下去，心裡空空蕩蕩，想起自己的下本身要坐在輪椅上度過，無數次她都有想自殺的心。
可是如果自己這樣死了，剩下的人該怎麼辦？
午後，陽光燦爛，畫室里的溫暖讓人昏昏欲睡。
李瑤坐在輪椅上，看著眼前的半張向日葵的畫發呆，四周亦如既往的安靜，從出院開始，她來的就是葉凡的家，奢華又空蕩的別墅。
這間畫室出了葉凡和自己，其他人是不能踏入的，所以當門外傳來了兩抹交談聲的時候讓她有些意外。
聽聲音，應該是在葉凡的書房剛談論完事，為了方便，葉凡的書房就在畫室的斜對面不遠，只是不知道兩人怎麼會經過這邊。
「事情鬧成這樣，葉老爺子肯定不同意這婚事，又不是兒子娶不到女人……這樣的情況，要我們回去怎麼交代？
老爺子肯定會大發雷霆的。」
「該怎麼交代怎麼交代，葉先生喜歡那女的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只是少爺可真倒霉，按理說那孩子流了也算是好事，反正也不是葉家的種，可誰讓她還斷了腿，換成是我也不會同意娶這樣的女人進門。」
「哎……」
聲音越來越遠，人已走。
李瑤的心卻因為他們的對話而掀起一股悸動，她臉上的表情依舊淡淡的，可沒有人知道，她真的好厭惡、一天比一天厭惡這樣的自己。
同一時間，躺在搖椅上睡著的與暮忽然睜開了眼睛，怔怔看著落地窗，半天沒有回神。
回到房間拿東西的傅致一進門看見她在那裡發呆，直到自己走近都沒有反應。
他在她的身邊坐下，大手輕撫了她的發，問：「怎麼醒了？」
與暮抬頭看著他，輕搖搖頭，微微的側身，將腦袋擱在他的肩膀上。
傅致一低頭看著她沉默的臉，「好像臉色不好？」
「嗯？」
她自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然後又放下，「真好，能夠在這時靠著你的肩膀，感覺很溫暖。」
回不答題，傅致一沉默，讓她靠著。
為了照顧孩子，每天她睡的時間都很不均勻，孩子一睡醒就得餵奶，時間不定，有時候是大半夜，有時候是白天。
白天還好，大半夜的話在睡著的時候突然被吵醒，質量總是很差的。
所以趁機著還在在白天睡著的時候，他讓她休息休息，只不過……質量還是一樣的不好。
她靜靜靠了一會兒，才說：「我剛才做了一個不好的夢。」
似乎能猜到她有心事的原因，傅致一握著她冰涼的小手，等待她接下去的話：「我夢見瑤瑤自殺了……」她有些痛苦地說，「我不知道怎麼會做這種夢，只是這幾天，瑤瑤的狀態，表面上看上去，好像真的不在乎。
但我多了解她啊，她心底一定不像表面上這麼風平浪靜的。」
「換成是任何人，都不會這麼淡定。」
沒有想到他說出口的居然是這樣的一句話，與暮從他肩膀上抬頭，眸色里有絲詫異。
「我只知道，你現在需要好好的休息。」
他說，「別整天都想這些了。」
說他自私好了，雖然他知道李瑤是與暮最好的朋友，但是相比較關心其他女人，他更在乎眼前的女人。
瞧她的眼睛，下面濃厚的黑眼圈，她不說，他也知道這幾天她有多疲憊軼。
「可就是擔心啊……」與暮有些不能理解，「還有你啊，不是讓你不要每天都隔兩個小時打電話回家嗎？
你這樣像是在查我的勤啊，你是怕我會出軌還是在家裡藏了野男人嗎？」
「……」本以為這段話得到的最終也不過是他的不以為然，卻沒想到他的眼神透露出一種迷惑和茫然，竟說出了三個字：「對不起……」
與暮被這三個字弄的很鬱悶，看著他的神情又不像是在開玩笑。
有些惱怒，又有些無奈，一副生悶氣的樣子，把他推到一邊，可是嘴裡說出來的，還是為了他的話。
「你先看著寶寶，我去煲湯給你喝。」
最近他工作忙，她都會習慣煲湯，那種對胃好的湯，她可不想再看見他因為胃出血住院。
傅致一當然不會乖乖坐著，而是在她走了之後，自己也輕巧的帶上房門出去了。
傅致一看著廚房裡那嬌纖細的身影為他而忙碌，沒有人知道，他可以坐在廚房裡，就這樣看著她一整天。
她認真煲湯的樣子，長發在身後隨意的紮成一個馬尾，她的側面比她的正面好看，溫溫的，優雅的，和之前相比較起來，多了幾分愛，還有一絲成熟女人的特質。
這樣的她已經不是以前普通的放在人群中都找不到的朝與暮了，都說女大十八變，但是她的美好像是從嫁給他之後就開始在悄悄蔓延出來的。
尤其是在生完孩子之後，她的身體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反而比之前更加豐滿了，渾身充滿了一股子說不清的魅力，那樣的她讓他想要好好的看著，生怕一眨眼，她就會從他眼前消失不見。
當與暮轉身想從冰箱裡拿出一些食材的時候，便看見一雙深邃的眼睛盯著自己。
「你怎麼下來了？」
她拍拍心臟，「一點聲音都沒有，很嚇人的。」
他沒說話，只是走上前，沒有預兆將她擁在懷裡。
與暮已經一點都不奇怪他的擁抱了，這樣突如其來的擁抱在她這幾天的生活里，時常都會忽然的蹦出來。
一開始的時候她也會問原因，可是他什麼都不說，只是解釋：「我想抱抱你。」
好吧，既然他想抱，她便讓他抱著好了。
Part2
三天後，與暮接到了葉凡的電話，他說：「瑤瑤最終還是走了。」
傅致一和與暮趕到葉凡家裡時，只見他坐在沙發上，面前是一封拆了的信件。
「葉凡，怎麼回事？
瑤瑤去哪了？」
與暮焦急地問。
葉凡沒回答，指了指桌子上的信件。
與暮拿起，上面是她熟悉的李瑤的筆記：「葉凡，你是一個好人，我不想拖累你，忘了我吧！我將隨我父母去國外，希望你能找一個愛你的女孩，好好過，忘了我，勿找。」
「瑤瑤走了……」與暮放下手中的信。
這在她的預料之中。
以她的性格，本就覺得對葉凡有愧疚，現在又失去了一雙腿，更覺得自己是葉凡的負擔，這樣的她，是不可能安心留在葉凡身邊的。
「你們來了，我該走了。」
葉凡忽然起身。
傅致一和與暮這才發現他身旁一個行李箱。
與暮：「你要去找瑤瑤？」
「嗯。」
葉凡承認，「雖然她在信件里提到讓我不要找她，就像當初她對我說她不值得我等一樣，但能控制住自己的心，就不會有現在這種結局。
所以，我要去找她。」
葉凡走過與暮與傅致一身邊，頓了頓，將沒有拿行李的那隻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道：「致一，能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不容易，你和與暮一定要好好過，不要辜負她。」
傅致一點頭示意。
朋友之間不需要太多言語，已經能明白彼此的心意：「路上小心。」
「嗯。」
兩人站在門口，目送著葉凡離開。
與暮望著離視線越來越遠的車，喃喃地問：「葉凡和瑤瑤會幸福的吧？」
傅致一望著身邊的女人，將她擁進懷中，想用身體溫暖她心中的不安：「會的。」
與暮在他懷中輕閉上眼睛：「我們也會嗎？」
「會的。」
沒有多餘的山盟海誓，這一次，他回答的很快也很堅決。
與暮沒再說話，他也沒說話。
天邊陽光溫潤，微風輕撩。
沒有說出口的話是：
這一生，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傷過你是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
無論以後發生什麼事，我再也不會放開你，不會讓你傷心。
風裡雨里，生命里只有你。
時光漫漫，從此，傅致一定不再負朝與暮。
（全書完）